三天三夜……灵汐如遭雷劈。


    起死回生不愧是禁术之首，哪怕是巫师最高境，也无法抵抗它带来的反噬。


    “虚脱的话更要吃些东西了，”夜枭挑了两个最红的野果塞进灵汐手中，“你还撑得住吗？先吃些果子，我去打些猎物，很快就回来，好吗？”


    灵汐胡乱点点头，夜枭便如离弦之箭般冲出了山洞。


    灵汐靠在岩壁上不再动作，那股尖锐的刺痛便化作长久不息、沉闷厚重的钝痛弥漫全身。


    灵汐仔细感受着自己调用灵力时伴随而来的沉甸甸的酸痛，看这个样子，要想恢复到能够顺畅无阻地控制灵气，恐怕起码也要数月时间。


    这下长记性了，灵汐咬一口酸酸甜甜的果子，暗自发誓，以后再也不会用此等禁术了。


    只是这次又要连累渡沙了，不知道她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颗果子下肚，胃中终于不再空虚到嚎叫，灵汐试着凝神在脑海中唤起魂契：“渡沙，渡沙，你还好吗？”


    渡沙很快传来回应：“主人，你没事吧？我这几天怎么都联系不上你？”


    “嗯，我还好，青竹语有没有找你麻烦？”


    “这个你先不用担心，我还能应付。不过有另一件……伊木……传送阵……找你……可能……”


    可能是两方距离太远了，灵汐现在无力支撑魂契连通太久，渡沙说到一半，语句就断断续续起来。


    “我可能还要两三天才能回去，青竹语那边，你瞒不住了就直接和他说我跑了就行，不必和他起冲突……”


    灵汐决定破罐破摔了，反正灵山那边早就得罪完了，也不差这一回两回了，顶多就是再忍一回万象同声罢了，再差还能差到哪去呢？总不会比死更差了。


    来找杨弋时，灵汐是直接远程调动这边的灵气组成了临时的传送阵法，这边并没有固定阵法可用，而灵汐现在的状态，连维持通信都难，也无力搭建能够连通扶月山庄的临时阵法了。


    只能盼着尽快恢复些精力再回去了。


    .


    没过多久，夜枭便带着两只已经拔了毛的鸟回来，堆柴生火，将鸟身穿过削尖的树枝，架到篝火之上，来回转动。


    片时过后，烧鸟粉白的表皮收紧起来，渗出细密的油珠，滋滋作响。


    夜枭又不知从哪儿掏出一小瓶盐粒香料，在冒着油香的表皮撒上一层，继续翻烤，很快烟火气便裹着肉香袭来，勾得灵汐直咽口水，她却只能继续吃野果充饥。


    “你没把遇到我的事告诉别人吧？”灵汐主动挑起话题，打破沉默，“你不是说，你在什么情报组织里工作吗？”


    虽然夜枭回答时的小动作告诉灵汐他八成是在撒谎，但灵汐并不在乎，他究竟为谁工作、干些什么都和自己没关系，只要不影响到她，她可以不去戳破这个谎言。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这很正常。


    夜枭快速摇摇头，用十二万分真诚的眼神看着灵汐，道：“没有。我知道的，不能向任何人透露你的事，你上次说过了。”


    夜枭口中的“上次”，应是许多年前他们第一次遇见时的事了，毕竟从那之后两人再也没见过了，直到今天。


    “你还记得我那时的嘱咐啊？真不容易……”灵汐回想那时候的事，远得已经像是上辈子了，“那你那个组织还会不会有其他人来？这里离那个木屋有多远？”


    “我已将青萍客死讯上报，他们不会再派人来了。这里是半山腰，山脚下就是他们的木屋。”夜枭一一回答，声音沉沉的，听不出情绪。


    “那你不回去没关系吗？既然我已经醒了，你要是有事的话，不必留在这照顾我的。”灵汐记得以前夜枭好像很急着回去“复命”来着。


    “没关系，反正我平时也很少回去，”夜枭朝灵汐俏皮地眨眨眼，“再说了，我本来就欠你一条命，留下来照顾你不是天经地义嘛？”


    “你不欠我什么，我之前也算是拿你练手，我还要谢谢你给我当试验品，让我的治愈系巫术突飞猛进呢！”


    两人相视一笑，夜枭便适时收起了“报恩”的话题。


    “不过看来你现在的组织比之前的要好嘛，起码你能在外自由活动了！”灵汐记得之前夜枭还被种了不按时回去就会毒发身亡的蛊毒来着。


    夜枭沉默地往烤鸟上撒了一层盐粒，目不转睛地盯着盐粒融化在灼人热意之中，应了一声“嗯”，随后又接过话题：“你怎么会在这儿？你和青萍客……很熟吗？”


    灵汐吃完最后一颗野果，扔下最后一枚果核：“不算太熟，只是认识而已，恰好收到他的求助了。”


    “你……是不是在他身上施了什么术法？我之前，看到了另一个……他。”夜枭试探问道，用眼神示意杨弋尸体的方向。


    灵汐擦着手惊讶道：“你看到了？我还以为召唤失败了呢。”


    两人说的自然是成为契灵的杨弋。


    夜枭点点头：“看到了，他……似乎只是想保护你，我收起武器表明不会伤害你，他就没有拦我了。等我把你带到这里来照顾，他就消失了……我觉得他的尸体可能对你还有用处，所以才一起带来了。”


    是了，签了魂契的契灵并无自主意识，除了本能护主，一切行动只听主人安排，当时灵汐晕得太快，未来得及下达明确指令，契灵见主人没有危险便自行回到魂契之中了。


    “我确实对他施了咒术，不过尸体已经可以下葬了。还有，这是秘密，你可不能告诉小朋友哦！”灵汐的下巴朝杨世安的方向扬了扬。


    “嗯，我一定守口如瓶！”夜枭坚定地点点头，随后面上又浮起疑惑，“不过，这孩子虽然浑身是血，身上却没有明显伤口，而且和你一样睡了三天多了，现在还没醒，也很奇怪啊……”


    灵汐抿抿嘴：“呃……不用担心，我施了咒，我叫她她才会醒……”


    “哦……”夜枭有些懊恼，这么明显的事都要问，会不会显得自己太笨了？


    不过夜枭并不气馁，而是重整旗鼓换了个话题：“你这些年还好吗？当初那些追杀你的人，解决了吗？”


    “算是解决了吧，反正他们现在已经算不上威胁了……”


    “对了，康康呢？这次怎么没见康康？”


    “…………我饿了，那两只鸟还没好吗？”


    “马上就好，稍等一下！”夜枭知道他大概是说错话了，只能在心里默默记下，以后不要再提康康了。


    “对不起。”夜枭的声音轻得像是害怕扰人清梦。


    而灵汐靠在巨石上假寐，也装作没有听到般，没作回应。


    .


    一刻过后，夜枭用小刀将香喷喷的鸟肉拆成小块，放在宽大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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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上全都递到了灵汐面前。


    灵汐疑惑：“你不吃吗？”


    夜枭摇摇头：“你吃吧，你睡了这么久，一定很饿了。”


    灵汐十分感激：“我真的很饿，那就不客气了。”


    灵汐从万象袋中取出发带，将头发束到脑后，才拿起两只鸟腿左右开弓地啃了起来。


    吃着吃着，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对劲，灵汐疑问道：“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夜枭本在盯着灵汐看，突然被提问，也有些没反应过来：“啊？”


    “我们之前认识时，我是黑发吧？”灵汐自从上了大陆，与人族打交道时，总会将惹眼的红棕发色染成黑色，好让自己“藏叶于林”，但杨弋的求救来得突然，灵汐赶过来时并没来得及处理头发。


    “其实，在荆丘山时我不小心看到过，你垂在树上晾头发时，是红色的……”


    “怪不得你这么快就认出我了！”


    这下灵汐不得不对夜枭刮目相看了，他那么小的年纪见到如此怪异之事，竟然能忍得住没有问自己，还真是沉得住气啊！


    夜枭看着灵汐一口接一口地吃完了两只鸟，不自觉地溢出心满意足的笑容。


    “怎么了？”嗦着骨头的灵汐察觉到一旁的笑意。


    夜枭眼中涟漪未褪：“想起我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了，那时候是你照顾我，现在终于轮到我能照顾你了。”


    灵汐笑不出来。


    现在虚弱的可是她自己，当然笑不出来了。


    于是只能硬提着嘴角从嗓子眼里挤出一声呵笑来。


    夜枭似乎觉察到她的情绪，立刻正色道：“我的意思是，我很高兴能在你需要的时候帮上忙……”


    灵汐微笑点头，表示了解：“你能扶我起来吗？”


    填饱肚子后，筋骨之痛似乎也有所缓解，灵汐在夜枭的搀扶下站起身，发现对方竟比自己高了半个头还多！


    “你都长这么高了！”


    夜枭努力压住嘴角：“这还得感谢你呢！”


    “感谢我？”


    “不是你说用灵气滋养过的骨头，保证我以后能长个高个子吗？”


    灵汐想起小时候吹过的牛，不由得笑逐颜开。


    .


    灵汐要去叫醒杨世安，夜枭便利落地收好一地果核碎骨，又贴心地再次去洞外找吃的。


    灵汐抬手拍了拍杨世安的额头，杨世安便从沉睡中醒来。


    恢复意识那一刻，杨世安仿佛从噩梦惊醒，双手捂住颈部尖叫着坐起身，面色惊恐。


    她还记得临死前的经历。


    灵汐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没事了，你安全了……”


    杨世安却触电般弹开，立刻朝远离灵汐的方向退去：“啊——你是谁？你是谁？我……我刚才……我刚才……”


    灵汐努力做出友好的表情：“我叫灵汐，以前当过巫医，你小时候染上疫病，还是我给你治好的呢，你还记得吗？你刚刚受了重伤，是我救了你。”


    灵汐远远将水囊递过去：“别怕，我不会伤害你，喝点水吧。”


    “灵汐，疫病，巫医……”小声念叨了一遍又一遍，杨世安才似找回了魂，逐渐冷静下来，“巫医，巫医姐姐，我记得你，我记得你！”


    杨世安越过灵汐递水的手，直接扑进灵汐怀中，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