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长？


    她又是什么时候在这里的？


    不远处的电梯门正在缓缓地合上，冷白的灯光映照着她的影子，拉长、扭曲、变形，像是张牙舞爪在等待狩猎的猎人。


    “你们，在干什么呢？”


    幽静的空间里，她的声音飘忽又空灵，似是漂浮在云层之上，带着点阴测莫名的意味。惨白的脸上明明带着笑意，此刻却更让人觉得不寒而栗。


    嘴上似乎是在轻松地问话，但其实——


    更像是发现了两只正在干坏事的小老鼠。


    不同于其他人员疯疯癫癫、神志不清的模样，即便是在深夜里，护士长也拥有着绝对的清醒，冷眼旁观着医院里发生的所有事情。


    心脏在“砰砰砰”地狂跳，一部分是身体本能的反应，另一部分是护士长突然出现时产生的惊慌和警惕。


    戚砚不动声色地向前站了半步，挡在了南音的面前，望向护士长的双眼，眼神复杂，没有回答。行为举止却一如之前那样，装疯卖傻的，步履蹒跚地摇晃着身体，就要和护士长擦肩而过。


    现在回答她的问题，不就是明摆着告诉她，他们两个人，听得懂她的问话，有问题吗？


    有了戚砚在前头打样，南音不想多惹事，也学着像游魂一样，假装没有意识，飘荡着往前走。


    他们的演技称不上十分拙劣，甚至还有七、八成的相像，只是即便是如此，也不可能瞒得过护士长。


    “嗤！”


    轻蔑的笑声从身后传来，后背的衣领处就传来了一股极强的阻力，限制住了南音和戚砚的脚步，护士长脸上的笑容十分地夸张，嘴角已经接近咧到了耳后根...


    她只是脚后跟踩着地面向后转了半步，修长的双手抬起，一长一短地拉住了两人的衣领，指尖红润，轻飘飘地像是没用什么力道，但只有被拽住的两人，知道护士长究竟使用了多少力道。


    举重若轻。


    “这里，是谁的地盘，你们心里，难道就没有什么数吗？两只小老鼠，我容忍你们已经很久了，一点都不介意...早点把你们送去该去的地方！”


    护士长的语气依旧轻挑带着笑意，但里面的威慑之意不加掩饰，甚至可以说，她已经产生了杀意！


    既然已经被揭穿了身份，戚砚当然也没了再继续装模作样的必要，他快速向左转身，左手握住了对方有些冰凉的手腕，右手呈掌状，对准脆弱的关节位置，直接狠狠地劈砍了下去！


    一套动作，快狠准。


    “啪！”


    一声沉闷的重响，两者的肌肤相触的地方，都泛起了红肿的印子，可护士长似乎是没有感知到疼痛，伸长的手臂一动不动，没有松开半分。


    这样的举动，不是解救，反倒是激怒。


    戚砚的反应并不慢，他并没有再企图用痛感刺激护士长放手，而是十分果决地，一把直接折断了她的手臂！


    小臂骨折，肘关节断开，抓着衣领的手，自然而然也失去了力道，完全松开了，戚砚他也得到了自由。


    而另一边——


    眼神的余光里，戚砚看到南音手里举着一个梨形状的物品，高高举起，挥舞着就向护士长的身体拍去！


    “砰！”“哐当！”


    护士长的身体仿佛是断了线的风筝，直接被巨大的力道拍飞，“哐唧”一下重重地砸到了墙上，又顺着墙壁滑了下来。


    “你在干什么？！”


    低声惊呼了一句，戚砚显然没想到南音会这么莽撞，她这么一拍是尽兴了，但闹出的巨大声响，必然会把楼下的保安和那群恶狗给引过来，到时候...


    “算了，快些跑！”顾不得想更多，他快步靠近，抓起南音的手，径直也往上面跑去。


    此刻下楼，很大概率会撞上保安他们，最安全的办法，只能先往最危险的四楼跑，然后看看能否通过电梯，转移到别的楼层，最最最最不济，只能考虑，是否从四楼往下跳了。


    上半截楼梯的光线很是昏暗，几乎是漆黑一片，戚砚正拉着南音向上跑，身后就传来了一声愤怒地喊叫！


    “啊！！！”


    “该死的臭虫！！你们！连做养料都不配！”


    身下氤氲出了暗红色的血渍，带着浓烈的腐臭糜烂的味道，护士长歪歪扭扭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晃动着两只被折断的手臂，眼眸中闪过熊熊燃烧的怒火，怨毒又狠厉地注视着那两个逃窜的背影。


    与此同时，医院里原本还在游荡着医生护士们，仿佛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整齐划一地抬起了头，向着天花板的方向望去。


    稍稍停顿了几秒，又追寻着戚砚和南音逃窜的方向，追了过去。明明没有看见，但都在往四楼走。


    “嗷——汪——”


    比保安那高大的身影更早出现的，是他牵着的那些恶犬，像是在空气里嗅到了熟悉的味道，它们此起彼伏地叫唤了一声，沾染着碎肉的獠牙上，还滴下了几滴口腔里的涎水。


    很快，保安的身影也从三楼的楼梯口出现了，抬头望了一眼四楼的方向，犹豫了几秒后，毅然决然地走了上去。


    在召唤了医院里的那群小弟之后，护士长才分心关注了自己断掉了的手臂，浓稠的红雾在她的伤口处涌出，如同绸缎一样包裹住了她的两条手臂。


    红雾似乎是在被她的身体吸收，不一会儿就消失了个干干净净，而护士长的双手，再度恢复成了最初的模样。


    没有一丝一毫的伤口，活动自如。


    嘴角的笑容又扭曲了几分，似笑非笑地看了一眼笼罩在黑暗里的四楼，护士长脚踩着红色高跟鞋，“哒哒哒”地踩上了四楼的台阶。


    几波几波的人，都涌上了四楼，他们似乎...完全没有将那个“高高在上”的院长，放在眼里。


    戚砚和南音两人，已经跑上了四楼，四周一如白天一样，被黑暗完全掩盖着，只有电梯闪烁着一丝微弱的红光，他们正在焦急地按着电梯的下行按钮，可电梯仿佛像是卡住一样，没有丝毫的动静。


    “哒——哒——哒——”


    耳畔的脚步声，已经越来越近，若是再继续耽搁下去，只能再耽搁找其他退路的时间，最终——


    背水一战。


    思及此，南音和戚砚对视了一眼，最后还是放弃了眼前这不听指挥的电梯，转身，向着黑暗里后退。


    黑暗又何尝不是一种遮掩。


    四楼的环境，他们在白日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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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探查过一遍，知道这一层楼，仅仅只有两扇可以打开的门，一间是院长室，另一间是档案室。


    院长此刻必然是在他的办公室里，南音和戚砚自然不可能去触他的眉头，只把目光落在了档案室。


    有了之前一次的开锁经验，戚砚在十分紧急的情况下，手指依旧很稳，拿着之前的发簪撬着锁。


    只待听到“咔哒”一声脆响，就推门而入。


    “吱呀——”


    但是木门的推动声，比他们的撬锁声，来得更快一些，有一道格外阴冷的气息，不动声色地站在了两人的身后。


    前有追兵，后有恶虎...


    戚砚牟足了一股劲，“啪嗒”一下拧开了门锁，刚想伸手推一把身旁的南音，举在半空的手，蓦地被一只苍老又干瘪的手掌，握住了。


    一股不容拒绝的力道，带着两人，向后面的房间退去，甚至还分神关上了档案室的门。


    再次细微地落锁声，南音和戚砚两人，已经被带到了对面的院长室里，而门外的脚步声，也已经近在咫尺。


    房间里并没有开灯，如同窗外的夜色一般，一样漆黑。而这人的身上，没有杀意，甚至举止也很有分寸，他拉着两人轻车熟路地走到了房间的一角，然后推进了柜子里，掩上柜门。


    似乎是被某个意想不到的人，救了呢...


    “咚咚咚！”


    急促并不友善的敲门声响起，打破了四楼本来的平静，但此刻在房间里的人，却没有起身前去开门，仍旧稳稳地坐在座位上。


    “院长，您在吗？刚刚四楼有两只小老鼠跑了上来，不知道你有没有看见？”护士长的声音隔着房门传来，用词还算恭敬，但语调、态度根本算不上和善。


    同时，敲门声更激烈了几分，伴随着几声“嗷呜”，就知道门外究竟蹲了多少的人。


    他会把他们交出去吗？


    如果会，又为什么要多此一举，将两人藏进柜子里？院长，不应该是他们的领导吗？出于什么心理会帮助他们？


    层层的疑惑，像是吹散不开的乌云，笼罩在南音和戚砚两人的心头，沉甸甸的，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同时，又不得不提防...


    “咳咳——”一声苍老又浑浊的咳嗽声响起，似乎要将他的整个肺都咳出来，院长拱着腰，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在按下了咳嗽声后才道：“什么...小老鼠？我这四楼...什么时候有东西...会过来了？”


    气息孱弱，只是说了十几个字，他就断了好几次，更是抓住机会猛吸了几口并不新鲜的空气。


    院长，他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是吗？那应该不介意我们，进来搜查搜查吧？”口头上的否定，并没有劝退门外的人，护士长嗤笑了一声，从兜里取出了一把钥匙，轻易地就打开了上锁的房门。


    漆黑的环境里，看不到各自的神情，只有彼此身上，还能反射些光的眼珠子，可院长...他是个瞎子。


    门外闪烁着很多双发着光的眼睛，还有那几双幽绿色的眼珠，平视着房间里的黑暗，最终还是保安将手里的绳子一松——


    “嗷——汪——”


    恶犬奔袭进了房间，四散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