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作品:《凤栖梧

    侍从们如蒙大赦,飞蛾扑火一般扑向门外。


    韦后正眼也不看擦身而过的众人,目不斜视迎向穆斌,口中轻吐一句:“都杀了。”


    身后的侍卫应声而动,撵上奔逃的人群,手起刀落,一阵哀嚎过后,宫阶自上而下淌下一条鲜红的河。


    她接过穆斌手里的长剑,一把扔开,嗔怪道:“哪有天子亲自动手杀人的,被人看见,像什么样子。”


    看到母亲,穆斌如同吃了定心丸,神情不似先前那样癫狂,口中喃喃道:“谁叫他们都骗我。就和父皇一样,明明说我是他最爱的儿子,说我是大礼的未来,暗地里却不愿将皇位传给我。”


    “自古帝王哪有真心。”韦后轻柔地用锦帕拭去溅到穆斌脸上的血迹,“只有母后,是真心对你好。所以你要听母后的话,知道吗?”


    穆斌在她的哄劝下平静下来,想起先前守门太监所说,又皱起眉头,“温蘅他们真的打进来了?”


    “打没打进来又有什么关系。”韦后看向龙袍,第一缕晨曦照在万片龙鳞之上,映照出点点金光,耀眼到刺目。


    她眯起眼睛,“只要你登了基,他们就都是反贼。”


    穆斌如醍醐灌顶,“对对对,等我当了皇帝,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说谁是忠的谁就是忠的,谁是奸的谁就是奸的,哈哈哈都得听我的哈哈哈!”


    他仰天长笑。韦后看他眼神中宠溺里又参杂着几分嫌弃,但仍温声道:“所以我的儿,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只管安心等着登基……”


    穆斌突然扑向衣架上的龙袍,一把将其抓下,胡乱披在身上。


    “母后我这就去登基!等我当了皇帝,立刻下令将温蘅等人全部剿杀!”


    韦后语塞,“不,这,吉时未到,我儿……”


    穆斌不管不顾,拾起剑直往前冲。


    韦后一时不稳,被撞翻在地,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披着龙袍向后面的奉天殿跑去。


    *


    奉天殿内拘禁着文武百官。


    当日穆斌于早朝时矫诏称顺仁帝传位于自己,现场立刻便有人质疑,要求面见皇帝求证。


    穆斌勃然大怒,立时下令杖杀首先开口质疑的官员。


    但是一条人命并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朝堂之上众议沸腾,要求面圣的官员前仆后继。前面的被拖下上了,后头的就跪在他原先的位置上,甚至有人触柱而亡,以死明志。


    洒扫太监一日三次冲刷,大殿上的血迹依旧不见干。


    最后是韦后出言,说登基大典上还需要这些人充场面,穆斌才未将他们杀绝,只是将他们尽数关押在殿内,等到登基大典结束才肯放出。


    见穆斌持剑而入,魏士柏当头迎上,口中嚷道:“逆臣贼子!有啥冲我来,有本事就杀了我,看看天下言官的口水能不能淹死你!”


    刑部尚书吕宽和大理寺卿吴直一左一右架住他,使劲将他往回拉,低声劝道:“魏大人,别冲动别冲动,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烧柴不怕晚,就怕烧太快,别冲动别冲动。”


    穆斌将剑架在魏士柏脖子上,狞笑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一直不杀你?不过是想留你在温蘅面前,让她亲眼看着你死!狗屁言官,等孤登基,敢说孤坏话的,统统杀了,还要挫骨扬灰、五马分尸!”


    “还有你们!”他眯起眼睛,带着杀气的眼神一一掠过现场惊恐的面庞,“谁不听话,孤就杀谁!”


    “现在,”他张开双臂,“登基大典提前了,替孤更衣。”


    众官员看着他身上金光闪闪的龙袍,再看看他的癫狂情状,不禁面面相觑。


    至今能留在殿内安然无恙的,除了魏士柏,基本都是识时务者,都想着先求活命,再谋后路。但是此刻迟迟没有人上前。


    吕宽跪下俯首,“臣请殿下三思而后行,此行一旦踏错,史书污名千载不可更改啊。”


    穆斌冷笑,“史官何在?!”


    通传太监领命而去。须臾太史令带着太史局众人齐齐跪在殿前。


    穆斌笑问:“今日之事,尔等该如何记录啊?”


    虽然是笑着,那笑却让人不寒而栗。


    太史令踌躇片刻,颤巍巍答道:“陛下闭关敬神期间,太子自称得皇帝口谕可承继大统,但一无手书二无信物,且拒绝群臣面圣……”


    “扑哧”一声闷响打断了他的回答。他惊愕地看着穿透自己身体的利剑,直挺挺倒下,瞪大的双眼直视着金碧辉煌的藻井。


    穆斌抽回长剑,继续笑问道:“你们确定没记错?”


    跪着的史官抖如筛糠。


    他随手指着其中一个白面微须的瘦弱男子,道:“太史令已死,你就是新的太史令。你来说说你该如何记载今日之事。”


    新太史令定定神,朗声开口道:“左相与长公主、二皇子等人募兵勤王,太子殿下一意孤行,圈禁百官及皇室宗亲……”


    又一条人命结束在剑下。


    吴直跟着跪下,“请殿下三思!”


    身后百官纷纷跪下,齐呼:“请殿下三思!”


    穆斌停下动作,不言不语,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


    *


    温蘅他们赶到奉天殿时,殿内只剩如丝如缕的呻吟声。


    殿前血迹斑斑,殿门口堆叠着几具尸体,维持向向外扑倒的姿势,门内龙柱之下也躺着几个大人,有的已经死透了,有的头上顶着窟窿气若游丝。


    更多的尸体,在穆斌跟前。


    他双眼猩红,穿着粗气,对着地上的死人仍在不断举剑戳刺。官袍被戳烂了,露出里面一样破烂不堪的血肉。但是他依旧没有停手的意思。


    魏士柏虽然没死,但是被挑断了脚筋,脸上也有几道血口子,倒在角落里,看着穆斌状若疯魔,喃喃道:“疯了,疯了……”


    “住手!”温蘅一声怒喝,成功止住了他的动作。


    他循声转过头,突然冲着他们咧嘴一笑,满面血迹中露出森森白牙。


    温蘅心下一紧:前世的穆斌是傻子,眼前的穆斌则是疯子。自己离京这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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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蘅……”穆斌的声音好似夜叉罗刹,来自幽冥地狱,“我终于等到你了。怎么样,孤为你准备的尸山血海喜欢吗?是不是后悔没有死在京外?”


    “穆斌你个疯子!陛下让你监国,你却将朝堂变作修罗场,你只顾一己私欲,对得起陛下厚望,对得起先帝期许,对得起九泉之下穆家列祖列宗吗?!”


    穆斌不怒反笑,“孤为什么要对得起他们?对得起他们,谁来对得起我?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个个人前尊我为太子,背地里都把我当傻子。就连说最疼我的父皇母后也一样。


    “父皇口口声声说这天下迟早都是我的,其实只是想让我替他看着皇位,但是坐在皇位上的永远只能是他。母后也是,她只想让我听话听话听话,只要我听话,就是她的好皇儿,那我要是不听话呢?


    “是不是我不听话,就做不成这太子了?”


    他咬牙看向温蘅,眼中带着熊熊恨意。


    “温蘅,你永远不会懂的。你看似乖顺,其实从来没有听话过。但是温儒依旧待你如珠似宝,他甚至让你继承家主之位。呵,一个女人继承家业,真是天大的笑话。可是为什么没有人觉得这是个笑话?!为什么所有人都觉得这很正常!就因为什么狗屁的天命!就因为什么天杀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太后把你当亲孙女,父皇说我能娶你是天大的福分,连母后也叫我不要薄待了你,明明我才是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还有你!穆斐!明明卑贱得像一条狗一样,为什么敢忤逆父皇,为什么还活得好好的,为什么没死在烂泥地里?!那里才是你该待的地方!就像你那个贱婢娘一样!


    “还有穆文澜!为什么你可以不听母后的不去和亲,为什么温儒还要帮你?为什么温儒帮了你和穆斐,却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难道他不知道,等我当了皇帝,他也不过是我跟前一条狗吗?!”


    门外的穆文澜闻言不语,只是默默搭弓放箭。箭镞擦着穆斌的脸颊,带着血丝钉在他身后的柱子上,成功让他闭上了嘴。


    穆斌回身,猛然看见角落里的魏士柏,提剑便朝他的方向奔去。


    温蘅也看见了,惊呼一声:“舅舅!”


    魏士柏眼见着穆斌逼近,无奈伤重难行,只能眼睁睁看着刀尖逼向自己的喉咙。


    穆文澜射出一箭,穆斌却似早有所料,回身一挡,将羽箭劈落在身前。


    穆斐举刀上前,穆斌见状冷笑一声,扔下魏士柏,扭身朝殿后奔去。


    穆斐和穆文澜手持刀剑紧随其后,但奔出宫门数步,宫道里拐个弯,便不见了穆斌的影子。只有一阵阵朔风,在宫道上来回肆虐。


    二人分别带兵往各处搜寻,温蘅则带人在殿内处置伤员。


    她上前查看魏士柏伤势。虽然看着血呼啦渣的,所幸并没有伤及性命之处。


    魏士柏忍痛说道:“太后及其他皇室宗亲都被软禁在上阳宫,不知如今情况如何。切要提防穆斌篡位不成,对他们痛下杀手。”


    温蘅闻言面色一沉,看向上阳宫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