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 第 48 章
作品:《凤栖梧》 第48章
太后从龙椅上走下来,走到温蘅身边,将她脖颈上的刀刃移开。
“小猢狲,”她的眼神居然有些抱歉,“哀家从始至终都没有想取你性命。哀家派出刺客,只是想让你知难而退,不要参与到朝政之中。谁料你越挫越勇,反而迎难而上。唉,谁叫你是温儒的女儿,真是随了他的性子。放心吧,过了今天,大势已定,哀家就放你出来。澜儿,将她带下去好生看管。”
穆文澜避开温蘅的眼神,伸手搀扶住她,将她往后殿的方向带。
“住手!”冷眼旁观许久的穆斐突然出声道,“放开她,谁都不许走。”
穆文澜不屑笑道:“就凭你?恐怕你现在自身难保。”
话音未落,只听殿外喧哗声四起,似有万千兵马冲入宫城。紧接着是一阵厮杀声,接连不断有人哀嚎倒地。然后殿门被重重踹开。
踹门进来的,竟是许久之前被送往温家军的李铁柱。
他匆匆环视殿内,找到温蘅后一抬下巴,“殿下,我没来迟吧?”
温蘅摇摇头,吃力地看向穆文澜和太后,“现在,轮到我说话了吧?”
跟着铁柱涌进殿内的温家军很快便控制住了场面,殿内的士兵不是被卸了兵器,就是被击伤倒地,毫无招架之力。
穆文澜终于对上温蘅的眼神,恨道:“阿蘅,我以为就算全天下都不支持我,你也会站在我这边。皇祖母说要先控制住你的时候,我甚至还为你说情。你不是一向支持女子从政吗?看来是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而已。”
温蘅只觉更加胸闷,勉强道:“阿姊,我不是不支持你,也不是反对女皇临朝。而是不想你走一条由谎言和鲜血铺成的权力之路。屠龙之人终成恶龙,最终你和穆斌之流,又有何区别?”
穆文澜闻言不语,敛目看向别处。
她提高音量,面向众人道:“今天,我要还大家一个真相,还当年死于宫变、被宫变牵连之人一个明白。”
又朝门外道:“进来吧。”
众人纷纷向看向门口。
只见松杉、老哑和竹芝入内,身后还跟着一个瑟缩老头,身着七品文官服色。
行过礼后,老哑沙着嗓子开口道:“小人原是温将军麾下一名斥候,后因思念家人,向温将军请调回京。温将军向来爱兵如子,便将小的调入虎贲卫,负责守卫神武门,隶属梁茂指挥使手下。宫变前夕,梁茂指挥使派小的往四方馆送信,送的,正是神武门布防图。”
举座哗然。
宫变前住在四方馆的,正是以议和之名来朝,后却发动宫变的东女国使团。
当年梁茂被杀,罪名是守卫不力,却不想还有泄露军报这条罪行。
松杉跟着开口道:“奴婢乃梁茂亲女,本名梁松月。宫变前夕,奴婢曾见家父于书房密会中宫之人。来人要求家父往四方馆送一封信,家父坚辞,却被以家人性命相要挟。家父无奈从之,连夜将家人送往乡下。
“之后家父身死,家人被押解回京问罪,奴婢和母亲一同没入惜薪司。奴婢成为死士后,太后主动派人找到奴婢,要求奴婢不见家人,亦不许提及当年之事。直到今日,奴婢才有机会将真相和盘托出。”
“一派胡言!”太后怒道,“这些人都是你的近侍,分明是串通好了栽赃本宫!”
温蘅看着她,眼神复杂,沉默了片刻,才道:“这个人,不是我的近侍。”
一直跪在边上不敢抬头的张咏,这时候才哆哆嗦嗦地自我介绍道:“下官通政司经历,张咏。”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道:“一个七品官,怎么也出现在这?”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传入张咏耳中。
他看看温蘅,得到对方肯定的眼神后,擦擦头上的汗,定定心神,才继续说道:“宫变那年,下官还只是从七品的翰林检讨,因为在书法上颇有些造诣,被选入内书堂教习书法。有几位小内使经某教导,书法大有长进,被内监二十四衙门选中做文籍工作,免于苦工劳作,对下官感念于心,称某为先生,偶来看望。
“某日一位新被选入文书房的内使来访,向下官请教些许文字。他在文书房内负责将每日来往文书誊抄留底,但有几个生僻字眼他不认得,写得不好,故被长官叱骂。他将那几封折子带来给下官辨认,这当然于宫规不合,但是他实在害怕被赶去做洒扫太监,所以才铤而走险。
“他带来的那几封折子是东女使团进呈给太后的请安折子,无非是诉说些家乡变化,追忆风土人情,其中夹杂着一些他所说的生僻字。这些生僻字下官也从未见过,一开始以为是东女国不熟我朝文字,出现错字别字。但是太后的批语中偶也出现类似的错字别字。
“下官因为常年研习书法,所以对文字结构颇为敏锐。将那几个所谓生僻字拆开,按照偏旁+偏旁,部首+部首的规律重新组合,竟然发现是太后与东女使团约定里应外合,攻破神武门,发动宫变的往来书信。下官实在胆小,也怕是自己过度揣测,不敢将此事向旁人提及,只是告诉当时的内使,自己也一时无法参透,所以将当时的折子抄下,细细参详。”
他从袖中抽出几页薄纸,因时年久远,纸页已泛黄发卷。
纸张在人群中传阅,所见果然如张咏所言。
“没过多久,下官讲书官任期已满,被调往通政司,与内使们断了联系。再然后,便是宫变,先帝薨逝,上柱国殒命,兹事体大,下官更加不敢,也不知该向何人诉说,便将此事压在心里直到今日。”
听完他的话,太后不慌不忙道:“这都是你的一面之词。证据何在?”
温蘅道:“当年宫变之日,宫内文书房突发大火,过往文书付之一炬。时人只道是匪徒放火作乱,如今想来,未必不是毁尸灭迹。宫变之后,先帝下令彻查,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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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时间内未见太后宫中与使团有任何私下来往,也未有派人私相授受,所以最后以东女国当方面作乱结案。谁能想到,双方暗通款曲竟都是过了明路,甚至在官衙里备了案的。”
太后勾起一抹笑,“也就是说,你们还是没有证据。不管是所谓本宫与使团的来往折子,还是所谓逼梁茂给使团送的信。阿蘅,你的性子随了你爹,忠君爱国,但是努力错了地方。放心吧,本宫不怪你,只要你现在将温家军撤走,支持你阿姊登位,你还是澜儿的好妹妹,哀家的好孙儿。”
“等一下。”老哑忽然出声道,“谁说没有信?”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射向他,期待他从哪里掏出一封书笺来。
太后眉头一跳,沉声道:“信在哪?若不是哀家亲笔,本宫可治你诬陷之罪。”
“我就是信。”
老哑背向众人,褪下衣裳,露出背上大片刺青。仔细观之,赫然就是一副布防图,图的右下角有一方烙印。
九皇叔凑近看了,认出烙印的图案,“这正是太后凤印。”
老哑道:“当年找上梁大人的宫人,给了他一枚印信作为信物。为了避免日后被栽赃灭口,梁大人将布防图刺在小人身上,又将印信烧烫烙上。小人去往四方馆中,使团认出印信,便将小人背上的布防图临摹下来。梁大人虽是被逼,但已打定主意以身殉国。
“他暗中知会了温将军。所以宫变之日,温家军能够及时赶到救驾。但东女人向来骁勇,梁大人在神武门死战不退,终于没能存活下来。而小的被埋在死人堆里,幸得温将军发现,将小人隐姓埋名藏在府中,小人才得以苟活至今。”
九皇叔揩了揩眼角,哽咽道:“朝廷对不起梁家,竟错认忠良为奸臣多年。”
听到这句话,跪在一旁的松杉心潮澎湃。
父亲背负多年的骂名终于一朝得雪了。自己是不是可以和母亲还有妹妹团聚了?
温蘅看着太后,后者的脸上满是不甘与愤恨。
她低声道:“皇祖母,放手吧。您二十岁为皇后,四十岁为太后,您在大禮生活了超过三十年,这里难道不是您的第二个家吗?您一心只想着复兴东女国,为什么不提大禮的百姓想想?在他们心目中,可是一直将您视作国母啊。”
太后神情微动,“来得及吗?哀家已经在这条路上走出好远,还来得及回头吗?”
温蘅伸出手,握住她的,温声道:“来得及。只要您愿意,任何时候都不嫌晚。孙儿会一直陪着您的。”
太后张张嘴,还想说些什么,突然发觉温蘅神色有异,脸上浮现可疑的青色。
温蘅突觉胸口血气翻涌,喉咙一甜,猛地吐出一大口血。随即眼前一黑,直直栽倒在地。
太后惊呼一声,正欲往前,冷不防一把匕首从身后横在脖颈前。
一道声音在耳旁幽幽响起:“呵呵,参茶好喝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