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第 49 章
作品:《凤栖梧》 韦后不知何时站到了太后身后,脸上全无之前的懵懂,也不似从前的柔弱,反而一脸狠戾。
忌惮于她手中的匕首,周围人一时都顿在原地,不敢轻举妄动。
韦后向穆斐冷笑道:“想要解药的话,把温家军都撤走。”
铁柱握紧手中刀,往前大踏一步。
穆斐朝他暗暗摇头,看看地上依然昏迷的温蘅,咬牙下令道:“温家军,全数撤出殿外。”
韦后又添了一句:“撤到神武门外。”
穆斐怒瞪着她,她不怒反笑,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能你们全撤到位了,我再给解药。”
“……听她的。”
言罢,穆斐俯身抱起地上的温蘅,随大军一路外撤,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韦后转向穆文澜,“好女儿,让你的人,也撤出去吧。”
穆文澜眯起眼睛,不动声色地摸向腰间的佩刀。
“别动。”韦后身形一闪,躲在了太后身后,“我知道你的箭法和刀法了得,箭无虚发,刀刀致命。我可不像你,我连杀鸡的刀都没拿过,一紧张,一害怕,搞不好就下重手了。”
穆文澜看着太后脖颈上隐隐浮现的血痕,收回手,无奈道:“都随我走吧。”又向祝潜道:“你也走。”
祝潜耸耸肩,放下偷偷举起的神刀,哼着小曲,悠哉悠哉地走出了殿外。
殿内转眼已无持兵之人。
最后,韦后朝剩下的其余人等道:“你们也走吧。我和母后,有些体己话,想单独说说。”
众人如蒙大赦,一刻不停朝门外奔去,如潮水一般褪去了。
走在最后头的,还贴心地将门带上了。
殿内瞬间冷清下来,只剩萧索的空气伴着寒风阵阵刮过。
韦后松开钳制,太后回身怒道:“你!”
一声未完,尖叫顿起。
韦后反手一刀,划过太后小腿。
太后捂着伤处,摔倒在地。
韦后满意地看着刀刃上的血迹,笑道:“这样你就跑不了了。现在,我们可以好好说说话了。”
疼痛和愤怒让太后的脸色煞白。她抖着声音道:“你你你这个疯子,亏我之前还护着你,为你筹谋……”
“哈哈哈,”韦后大笑着打断她,“好一个为我筹谋!你纵容温蘅他们害死我儿,就是为了给文澜铺路,就是为了你的复国梦!你何时真的为我想过?!”
太后忍痛道:“我复国是为了每一个东女人有家可归,吃饱穿暖,不再无枝可依、颠沛流离。你也是东女人,若我成功,你也与有荣焉。就算我不成功,你也依然是大禮尊贵的皇后……”
“你问过我愿不愿意吗?!”韦后嘶吼着再次打断她,“我原本随着父兄在大漠上自由自在,驰骋奔腾,就算风餐露宿,我依然是部落里最快乐的小鸟。是你,是你逼着父亲将我送来大禮!是你,折断了我的翅膀!
“我初来大禮时,不愿委身顺仁,你说父兄对我过于溺爱,我在庇护之下忘了自己身为贵女应尽的责任。你不让我吃饭,罚我跪在雪地里思过,冬日里也只让我穿单衣御寒。你说你是为了让我体验一下东女国流离失所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日子。我答应你,任你摆布,不过是为了吃一口饱饭,穿一身汗净的衣服。
“你口口声声说什么为了东女,为了族人,其实都是为了你自己1你只想实现自己未竟的理想,从来没管过别人的理想是什么。我从来不想当什么皇后,不想要什么权力,是你!让我知道了只有拥有了权力,才能不为人鱼肉,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既然想要权力,我为什么要回到鸟不拉屎的大漠上去?我既然已经贵为皇后,天子之位近在身侧,天下最大的权柄唾手可得,我又何必助他人复国,替他人做嫁衣裳?”
太后如遭雷击,好半晌才哑着嗓子道:“我,我是你的姑母,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你什么时候当我是你的侄女过?!你对温蘅和文澜好,也不过是当她们是棋子,在利用她们!在你眼里,权力、皇位,才是你的至亲至爱!”
“不不不,不是的。”太后苍白着脸频频摇头,“我从未想过要害阿蘅,我也是真心为澜儿好。她们一身本事,不该困于女子身份。我,我不过是为了让她们有一番大作为……”
“哼,”韦后冷笑道:“口口声声为她们好,却将她们拉入漩涡之中,高低沉浮全凭你左右。这就是你惯用的伎俩。你所谓的‘为她们好’,即将害死一个,困死一个。这种结局,你高兴吗?哈哈哈!”
她放肆大笑,笑声吓飞了藏在梁下的蝙蝠,簌簌振翅飞出。
太后忍痛沉声道:“你想要什么?只要哀家有的,都可以给你,只要,只要你放过阿蘅和澜儿。”
韦后停下笑,斜眼看她,“你真的愿意?哪怕是你最爱的权力和宝座,你也愿意舍弃?”
太后回头,看向金阶之上的御座。她刚刚才从上面下来,如今看来只觉遥不可及。
她低头沉默良久,像下定了某种决心,闷声道:“只要你饶她们不死,所有罪责,哀家愿一力承担。”
韦后满意地看着她,笑意在唇边不断扩大。
*
冬至事变无声无息地落下了帷幕。
除了少量受伤士兵,没有人伤亡,似乎是个好消息。
但许多官员都请假不朝,甚至还有干脆申请致仕退休的。
实在是一场接一场的事变让他们的心脏深受伤害,需要好好修养调理一番。
韦后不以为意,趁着这个机会,在许多重要岗位都换上了自己的人。
唯一被派往边缘岗位的是张咏。他提了一级,去光禄寺任从六品寺丞,负责管理祭典酒器。日常对着瓶瓶罐罐指指点点。
当初主动偷效温蘅,是想名利双收。但最后实现自己夙愿的,却是韦后。细想来也是五味杂陈。
当日她手持太后亲笔罪己诏走出祈年殿,以皇后身份临朝称制。
太后退居慈年宮,不再过问朝政。
韦后依照承诺给了一把丹药,温蘅服后确实没有性命之忧,但依旧昏迷迟迟未醒。
面对穆斐质问,韦后无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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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答应了会给解药,我也给了,但是她自己虚不受补,没有完全吸收药力,我有什么办法?”
穆斐被除去一切职务,正好专心在温府照料温蘅。温府门口时时出现被窥探的目光,观其装束都是寻常百姓,但温儒一眼看出,那些人的行为方式明显出自军队。
“哎,这跟软禁有什么区别?”温儒叹道,“我们可是堂堂温家,开国功臣啊。”
穆斐打开窗户,让上午的太阳正好洒到温蘅床上。
竹芝浸湿软布,又拧干,仔细地替温蘅擦拭脸庞和手指。
松杉引着太医入内,然后持刀守在门口。
冬至日后,太后在罪己诏中全数承认当年宫变皆是自己一手策划,梁茂实是被逼无奈,又以身殉国。朝廷为梁家平反,追封梁茂为侯爵,梁家眷属自此都脱了贱籍,松杉也得以和家人团聚,如今是以自由人身份在温府供职。
竹芝恭喜她终于可以叫回自己的名字了,她却摇头道:“松杉这名字是少主取的,我在温府还叫这个名字。要是少主醒了之后,要叫回我的本名,我再听她的。”
众人齐齐看向床上的温蘅。她静静地躺在那里,薄得像一片纸,呼吸也细不可闻。
竹芝重重地点头,“嗯,放心吧,少主很快就醒了。到时候把你娘和妹妹都叫上,我们一大伙人,热热闹闹地一起过年。”
太医替温蘅诊过脉后,照旧摇摇头。
众人都暗暗地叹口气。
竹芝替温蘅掖好被角,低声嘟囔道:“少主啊少主,您再不醒,这大禮可就要姓韦了。”
穆文澜和祝潜都被关押在天牢内。韦后趁机将军队和中宫都从上到下清洗了一遍,如今文臣武将和宦官群体中,都有不少她的党羽。
温儒送太医出门,太医照例交代了几句照料事宜,默了默,又说道:“温家主体内余毒未清,所以才致昏迷不醒。她又素来身子骨弱,再这么躺下去,恐怕,恐怕,撑不到年后啊。”
温儒一把攥住太医的手,激动道:“那,那有什么法子没有?求求您,求求您,一定要救救我家少主。不管花多少钱,就算要我这条老命,都没关系。”
说罢作势要跪。
太医急急扶住,无奈道:“你跪我还不如去跪药师佛。有这跪的功夫还是赶紧去查清楚你家家主中的到底什么毒,不然大罗神仙也无计可施啊。”说完匆匆告辞。
温儒眼底泪光闪动。太医说的,他们一直都在查。请来的大夫都只说没见过这种毒,应该不是出自本朝。老哑和松杉还冒险潜入韦后寝殿暗中搜寻,也是无功而返。韦后宫中,别说毒药了,连颗香料也没有,真是干干净净,一无所获。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边哭边往里走。看到远远等着自己的竹芝等人,又连忙低头擦干净泪水,扬起笑脸道:“太医说少主比之前好了许多,最迟,最迟过完年就能醒。”
话音未落,忽闻空中传来巨大而沉重的轰鸣声。‘
一声又一声,撞击着众人的耳膜。
那是来自宫中的丧钟声鸣。
有人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