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第 53 章
作品:《凤栖梧》 温蘅领着云图来到府邸最深处,那里矗立着一座楼阁,掩映在松柏之间。
楼阁高两层,绿色琉璃瓦当覆顶,与松柏一色,难以分辨。第一层正中悬匾,上书“天贶阁”大字。
阁门上锁,似乎许久未有人入内。
“这样形制的楼阁,宫城之内也有一所相似的,名叫‘文渊阁’,是皇家的藏书阁。”温蘅道,“我家这座,是皇室特许仿照文渊阁所建。如果要说与宫里那座有什么不同,就是宫里没有的书,我家有。”
她掏出钥匙递给竹芝,示意她开门。
阁门乍开,一股浓重的尘土味混合着书页独有的霉味扑鼻而来。
云图顾不得捂鼻,对着横向到边、纵向到顶的层层叠叠的书架,和书架上汗牛充栋的累累书籍连连惊呼。
温蘅又掏出方才那张书单,略思索了下,说道:“这本,应该在第五个书架第十列上数第二本;这本,第三十九个书架第三列倒数第五本;这本……”
她依着记忆,一一将书单上阙如的书籍指出。云图按她说的去找,竟然一点不差。
她惊叹道:“这些书,这里竟然都有!少主您竟然都记得在什么位置!”
温蘅淡然笑道:“这座天贶阁是我爹为我娘所建,里头都是我娘毕生藏书。她在世的时候,我已经读过大半,她过世以后,我将剩下的一小半也读完了。后来回来得少,无人进阁,便干脆锁了。其实想想挺浪费的。”
云图连忙接口道:“不浪费不浪费,少主若不嫌弃,我以后常来打扫,顺便,顺便借点书回去看,嘿嘿。”
温蘅看着她赧然的神色,不禁微笑道:“不嫌弃,你若愿意,以后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她从竹芝手里拿过钥匙递过去,“这座天贶阁,今日就送给你了。”
云图以为自己听错了,但看看温蘅认真的神色,和坚持举在自己面前的钥匙,不似作伪,反应过来后连连摆手,“不不不,我不能收,这太贵重了。少主救我全家性命,还给我和我哥安排了前程,恩同再造,我今后应该只图回报万一,怎么还能收如此厚礼呢?而且,这还是您亡母的遗物,旁人断不能染指!奶奶老早说过了,拿了自己不该拿的东西,是会天打五雷轰的!”
竹芝看看云图,又看看温蘅,再看看她举在半空中的手,一把夺过钥匙塞在云图手里,噼里啪啦道:“给你你就拿着,少主的话你都不听了是不是,有没有把少主当救命恩人啊,这种房子家里多得是,你不收,我们哪里找借口盖新的啊?”
云图愣愣地看着手里的钥匙,左右为难。
温蘅温声道:“你不必为难。我娘生平遗恨便是有生之年未能将毕生学问传之后世,而我耽于政务,无法专心学问,如今将天贶阁转赠于你,也算是了了我娘的一个心愿。这些书,在懂得珍惜的人眼里才是珍宝,不懂的人,只会将他们看做故纸堆,恐怕有朝一日将它们付之一炬也未可知。”
云图心中仍然犹疑,她想着:有少主在,谁敢来烧这里啊?
见她迟迟未应,温蘅正色道:“天予不取,反受其疚。你如此推诿瑟缩,反倒让我怀疑你求学问道的决心了。”
云图连忙道:“少主莫怪,我收下就是了。”顿了顿,又道:“但是这礼物实在过于贵重,我不能轻受。这钥匙,权当由我暂时保管,若是哪一日少主需要,只管来取就是。”
温蘅看着她澄澈的眼睛点点头,她才笑着将钥匙收入怀中。
*
看着云图一步三跳地走远,温蘅方才对竹芝道:“你不对劲。”
竹芝推着她缓缓往前院走,听了这话,摸摸自己的头饰,又摸摸自己的脸,问道:“哪里不对劲?发饰配色不好?还是妆太浓了?不能够啊,掌柜的和我说都是最近时兴的样式,百分百好看的。”
“我送云图这么大礼,你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要是往常,我对旁人稍微好一点你早就跳起来了。”
竹芝撇嘴,“过年过节的送点礼怎么了?这偌大的府里,一草一木都跟您姓,您想送什么就送什么,想送谁就送谁,旁人有啥话好说?往常我那是担心您对人太好,遇人不淑,反被人坑了,回头伤心难过呢。”
温蘅挑眉,“难得你这么沉得住气,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竹芝叉腰,“我是谁啊,少主身边一等大丫鬟,这点眼力见还是有的。您送松月终生保障,送云图这么大一座楼,还能亏待我不成,我且耐心等着呢。”
温蘅摇头轻笑,“原来在这等着我呢。”
主仆二人说说笑笑着,忽听由远及近一串急促的脚步声伴着清脆的呼唤声而来。
“蘅姐,蘅姐!你在哪?我这可好玩啦,你快来啊!”
下一秒便见魏焱穿过月洞门,蹦蹦跳跳地来到跟前,手里还一根马球棍。
温蘅见了,笑道:“怎么今天不打糍粑了?”
魏焱摇头,“那玩意儿打久了也没意思,今天姐夫,不,二殿下带我们打马球。”
竹芝奇道:“打马球?府里哪来的马?就算有马,哪有让马跑得开的地儿?”
魏焱得意道:“想不到吧,二殿下拿木头给我们钉了几头木马,还缝了布条做马鬃,可逼真了。我和弟弟骑木马打马球,比骑真马还好玩。”
她上前来拉温蘅的袖子,“蘅姐你快来看我打马球,我已经赢好几回了,还没赢给你看过呢。弟弟说他不打了,要去玩剪纸、放灯,还有抽陀螺。”
温蘅颇感意外,“这么多游戏,都是二殿下张罗的?”
“对啊对啊,他比泉叔会过年多了,要是我府里也这么好玩就好了。”
温蘅拉住她的手,温声道:“焱儿喜欢这里?”
魏焱连连点头,“喜欢喜欢,我还央求爹娘让我在这多玩几日呢。”
“既然喜欢,那我把这座府邸送给你好不好?”
跟在身后一路寻来的魏士柏,乍听见这句话,一个趔趄,差点摔倒,还好敖树君眼疾手快扶住了。
不等魏士柏反应,敖树君率先说道:“阿蘅,可不能这么惯着她,回头她更加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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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无天了。”
魏士柏附和道:“对对对,小孩子的喜好,一会天一会地的,你顺着她的话说,回头九重天都该跟她姓了。”
温蘅看向她们,神色温和,眼神却十分坚定。
“舅舅,舅母,我不是开玩笑的。我此生无意婚嫁,又素来体弱,估计也难有子嗣。温家本就子嗣凋零,我亦不愿温家一脉断于我手,所以想让魏焱做温府的继承人,若我……便由她来承祧,以延血脉。”
魏士柏合敖树君二人面面相觑,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外界看来,魏淼是魏家当仁不让的接班人,但他们家素来开明,认为女子当家也未为不可,所以打算等孩子长大些,再由其中有意愿有能力的来继承家业。不想半道上,温蘅给安排了一副重担,姐弟俩各自有了前程。
默了半晌,敖树君道:“阿蘅,你还年轻,未来的事现在言之尚早。也许过阵子,你遇到了心仪的对象,就改主意了。而且,年纪轻轻的说这些,多不吉利啊。”
魏士柏:“就是就是,等到你真的生不出来那时候再来计议也来得及,搞不好那时候接班的都是我孙辈了哈哈哈。”
他自以为的幽默换来了夫人暗戳戳的白眼。
温蘅却摇头道:“你们知道我不是‘到时再说’的人,我习惯了未雨绸缪。尤其如今朝局风雨晦暗,前路飘摇,我不能不早作打算。”她看看二人,低头猛咳了两声,虚弱道:“尤其想到温家可能后继无人,我便夜不能寐,茶饭不思,唉,感觉又瘦了一些。”
魏士柏心里一紧,眯着眼仔细看了两眼,果然见温蘅的巴掌脸似乎真的比之前小了一圈,瘦弱的身子裹在重重貂裘之中更显瘦弱。
他心一疼,脱口而出:“好好好,舅舅答应你,都依你都依你——啊!”
敖树君收回刚掐完夫君的手,接口道:“只是这继嗣之事,兹事体大,流程繁琐,按例还得上报礼部,不如等过完年再从长计议,如何?”
温蘅道:“无需如此麻烦。毕竟不是皇室宗亲,仪式可以从简。只需立下契书,再寻一个中间人做个见证,双方各自盖章认证,最后焚香祷告祖庙,就算礼成了。正好二殿下在府中,他又与二姓都相熟,这个见证正好由他来做。契书,我也拟好了。”
没想到一向温顺的温蘅在此事上居然一反常态的执拗,而且已经提前都准备齐整了,敖树君一时想不出其他反驳的理由,也怕过于逆她的意,真的影响了她养病,只好勉为其难地点头应允了。
想了想,她又补充道:“不过我先说好,如果以后你改了主意,这契书随时可撕毁,不用作数的。”
而当事人魏焱,全程只关注到自己能如愿在温府多玩几日,而且以后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自然点头如捣蒜。
于是晚膳后便在温儒和魏士棠的灵位前举行了一个简单的仪式,温府改嗣之事,就这么匆忙又简略地定下了。
魏氏夫妇的神情全程十分犹疑,穆斐的表情庄重凝肃中透着哀伤。
一直在笑的,只有温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