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是真的？”舅舅舅妈对视一眼。


    “真的，现在好多城里招工都是如此，尤其讲究些的人家，要的女工更多，比如英亥现在一起念书的赵家。”


    林二牛乐呵呵的看着自家闺女，眼中都是欣赏，他又顶着众人好奇的目光抿了一口酒才缓缓又抛出话头。


    “你们不是好奇，我怎么这么多年，总算职位俸禄往上进了一级吗？”


    林二牛点点正端碗添饭的林英亥说:“也真是托了你们妹妹的福，我们帮了赵家夫人一个大忙，赵家老爷是县里有名的富商，他去跟县令打交道，我算是立了功，县令高兴，就给我升了职，也让你妹妹跟着他家小姐一起开蒙，若是以后没有另做打算，就给赵家小姐当个帮手。”


    “听你这意思，那赵家老爷要把摊子交给他姑娘？他没有儿子？”


    “......”林二牛笑笑没回答这个问题，他怎么能随意透露人家赵老爷家中的事呢，“反正怎么样小姐都是有产业的，英亥也算是有一个稳定的退路吧。”


    舅舅舅妈面面相觑，最后在老两口的提醒下悻悻开口：“二牛，你看这，这真是天大的好事，至少英亥以后的生计再不叫你操心了。英亥若是以后出息，你这两个哥姐，还要托你这小妹妹多多提携。”


    000:【果然少不了这环。】


    林英亥：【没事，看爹的，他肯定有他的想法。】


    林二牛举杯朝舅舅刘石的酒杯一碰：“哎～一家人，说什么提携这种话。”


    然后在舅舅不安的目光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都是一家人，姊妹几个互相帮扶是应该的。”


    听到这句话，舅舅他们悬着的心才放下，把酒灌入喉中：“哈哈哈，妹夫说的是。”


    但随着林二牛一句“不过”，众人的心又再次被提起。


    林二牛接着补充：“如果有好的机会，在我林二牛自己能力之内嗷，有好的机会我定然是优先给自家人留着的，但也得符合要求不是？不然这事就算办成了，把主顾得罪了，大家都难受。”


    舅舅连连称“是”，林二牛接着说：“哎呀，像最近案子里遇见的那个老爷啊。”林二牛故作玄虚指了指远方：


    “他家想搭上一条大船呢，有位高官想要借着明年，给那位，弄一张寿图；这就巧极了，他家有位女工呀，诶，字写的极好，这老爷就把人引荐过去，几个字儿一写，把老爷的官途和自己的前途，都给写亮了。”


    看着舅舅他们一副听入迷的模样，林英亥撇撇嘴，心中不屑：【果然又是爹在编故事，哪有这样的事，估计是根据胡郎中夫人那个事儿改的。】


    000:【你爹在找办法让刘谷裕能学习呢，只要有用就是好办法。】


    林英亥赞同：【好吧，你说得对。】


    “那，妹夫，真如你所说，有一技之长的人就这么吃香？”舅舅其实已然心动，眼睛里的光都亮了起来。


    林二牛板起脸：“诶，你这话说的，我还能骗你不成？只是这机会不是年年有，但若是遇上天上掉馅饼了，你也得有这个气力接不是？只是叫稷阳和谷裕多点傍身的本事，万一真抓住了，以后生计都不愁了不是？”


    “虽说地是咱农家的本钱，可毕竟要看天吃饭的，不然农闲时候怎么会这么多汉子去做工，家里女眷也要织布？多一个本事那不就多一个碗？”


    “稷阳是男人，以后要留家里挑大梁的，多明些事理总是没错的；谷裕呢，一直是好孩子，若是以后真能找到一份不错的活计，那便是嫁人也不用看夫家的脸色，除了你们，自己也能给自己底气。”


    这话一说，刘石顿时就把心咽到肚子里了，拍着刘稷阳的后背：“听到没有，快谢谢你姑父！以后下学回来可不许疯玩，老老实实温习，给谷裕也讲遍课。珍惜你能读的这几年书！”


    “谢谢姑父！”刘稷阳拉起刘谷裕一并端起汤碗，并肩朝向林二牛：“我和谷裕敬姑父一杯！谢谢姑父！姑姑！妹妹！给我们这么操心。”


    “诶～一家人客气啥，你们姊妹和气有发展，我们这些长辈心里就舒服。”酒杯与碗一碰，这件事就这么落下。


    小孩们都吃得差不多了，刘稷阳喊了一声：“姑父，姑姑，我们吃好了，先一边玩去了！”


    “去吧。”


    林英亥被两人带着坐在了田埂上：“没事，坐，反正今天衣裳已经脏了，一会儿回去肯定要换衣服搓澡的。”


    刘稷阳闭着眼睛，仰面躺在地上：“谷子，我别样地高兴！虽说不能去族学，可在家中这事儿总算过了明面，以后我们能一起背书了。”


    “对了，谷子姐，你们字儿认得咋样。”


    刘谷裕有些不好意思的说：“三字经百家姓才认全呢，如果不是我们叫这几个字，我们怕自己名字都不认识。”


    刘稷阳则好奇林英亥的学习进度：“你呢？你念了多久了，学到哪了？”


    “我大部分字都认识了，现在看话本特方便，在学《诗经》，连我娘我都教会了几百个字儿，现在她能看懂招工告示了。”


    “真的啊！”刘稷阳眼神发亮：“谷子，以后我教你认字儿，你教娘认字儿！小亥你不知道！我们村里有一户家的那个媳妇！不就认得课本上几个字儿！就嘲笑我娘没见识！”


    “分明她自己也不认识几个，但是娘在他跟前就可抬不起头了，谷子，之后把娘教会了，叫娘在那讨人嫌的家伙面前背诗！叫她瞧不起人！”


    刘谷裕笑着应是，然后沉默了一下说：“小亥，我其实非常感念你，姑姑和姑父，你们真的帮了我好多，给了我好多机会。”


    “我也很谢谢稷阳，你知道你哥的性子其实是不大坐的住的，后来发现我也想认字以后，他上课就很认真，回来夫子怎么讲给他的，他就怎么讲给我。”


    “你干嘛啊！肉麻兮兮的！”刘稷阳先不自在的侧身背对着她们二人，声音跟蚊子似的：“我们是同胞的兄妹，投胎到娘肚子里之前我们就先遇到了，就算我以后娶妻生子了，你也是最重要的那一批。”


    000 放出一个掩面而泣的表情包:【呜呜呜呜呜呜！我心情舒畅！我就是来看这个的！都是好孩子！】


    这时候三人听见了脚步声，转头望去，是刘春花，见到闺女赖在地上，难得没有动气，而是也坐下来，把人抱在自己身上。


    林英亥开始全是紧绷，直到发现她娘不打算抽她屁股后就得意忘形，翘着小脚没骨头似的窝在母亲怀里。


    “姑姑。”


    “没事，今天晚上都烧水好好洗洗。”刘春花现在眼角的皱纹都显得额外温柔：“你们娘也难得喝醉了，休息去了，你爹和姑父他们在比赛劈柴火，一会儿给你们烧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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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饭桌都是他们收拾的。”


    “稷阳，谷子，好好念书，缺纸笔了就让你爹赶集的时候多走几步，来找你姑取，纸笔一次性多买还便宜些呢，你妹妹也用不完。”说完就又把人放下，空间留给三人，晕晕乎乎的走回去了。


    “其实以前姑姑跟家里说过，让谷子多认点字的，免得进城招工告示都不认字，被人骗，不过家里虽然听了，却没太当回事。”刘稷阳看着刘春花的背影说：“以前姑父也帮腔，都没这次姑父升职后说话好使。明明姑姑跟我们更亲的。”


    林英亥也有些难过：“我娘在外人面前话可少了，只在我和爹面前有念叨不完的话，许是除了我们根本没人听她说话。”


    刘稷阳见气氛消沉，偏偏一句话没说出来，只得一巴掌拍在自己姐妹身上，使劲使眼色让她说话。


    刘谷裕揉着自己膀子：“不是的，我们也会听的，刚刚姑姑不是叫我们好好学习吗？我们肯定是要听的。”


    刘稷阳连忙称是：“对对，你姐说得对。”


    三人消完食，就手牵着手回去了，洗澡水已经烧好，甚至其他人都洗过了。


    刘稷阳脸红着拒绝了刘春花帮他洗的提议，说自己洗得干净，最后洗多泡泡就是，刘谷裕也不好意思，只有林英亥被刘春花抓起来扔进了澡盆子。


    “哗啦，哗啦——”


    林英亥拨弄着盆中的水，突然对正专心给她搓背的刘春花喊了一声：“娘？”


    “嗯？”


    “做汤很好喝的那家云间小聚的廖师傅跑了，他们在招新的做菜师傅，你要不要试试看？”


    背上的手的动作慢了一瞬，随后又恢复正常，“......人家那是招大师傅的，你娘不行。”


    “我觉得我娘行，你得相信你女儿的嘴，那廖师傅做饭比你差远了，刚开业的时候金珠就带我去打听过敌情，他家萝卜老鸭汤，那萝卜一股臭味，这样的人都能当师傅你怕啥？”林英亥双手努力撑着身子，跟背上的力抗衡。


    “小人精，人家都是默认要男人的。”


    “才不是，她们做蒸菜的师傅就是厨娘啊。”


    “那这酒楼不是和赵家是对家吗？你让娘过去做事？”


    “啧啧，不不不。”林英亥转个面对这刘春花举起一根小肉手指摇，被刘春花一把打下去。


    “去！斗狗呢？！”


    林英亥捂着小手委屈：“赵金珠格局才不会这么小呢，本来酒楼都有自己招牌菜，一个人做是一个味儿，没有一家独大，都是各有所爱的。”


    “本来福气酒楼也是要人的，但我怕你过去，那些师傅明面上不说，暗地里觉得你是走关系进来的排挤你。”


    “而且福气酒楼出餐快，压力太大，娘你没去过他们后厨呢，天天都跟吵架一样，学徒被骂哭是常有的事，娘你要是本事练出来了你想去我也支持你哦。”


    “......”刘春花不作声。


    “娘，你有这手艺去试试就不用打零工啊，你要是只在家里给我和爹做饭，也怪可惜的，去外面做饭，你不止有工钱，还能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手艺好，你也支撑着一家子呢。”


    “娘给你和你爹做饭就很开心。”闻言林英亥垂头丧气，刘春花突然画风一转：“但是娘打算听你的，去试试。”


    “好！我娘一定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