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凌霄一路忍着涌到嗓子眼的恶心，直到到了衙门才连忙手脚并用爬下马，快步走去墙根呕吐出来。胡决明见状连忙请守卫取了一瓢水端到兄长面前，给他漱口并拍背缓解。


    “多谢差爷，兄长不是故意的，劳烦请教秽斗在何处？我等马上清理。”胡决明朝守卫行礼，就叫过身边还有些恶心的胡凌霄：“哥，你去买个新瓢给人家。”


    “不用了，姐姐，快带凌霄哥随我来，事态紧迫，这些琐事先丢在一边便是。”林英亥一手牵着一个，跟守卫打招呼“叔，这是胡氏医馆胡郎中的子女，我们请来的大夫，我爹没有马随后就到，他来处理后事。”


    守卫点点头：“你们进去吧。”想来是县令已经吩咐罗捕头向衙内已然通知了，听林英亥这么一说就直接放行。


    林英亥拉着两人来到后院，书房的门窗闭得严严实实，门房外也有衙役把守，那二人应是被安排在了此处。


    “二位叔伯，这是奉命找来的大夫。”


    “进去吧，若是缺了什么只管说，我们安排人去买。”


    “好。”


    林英亥带领二人来到门前，伸手敲敲：“现在方便进去吗？夫人？”


    “谁！”里面一个浑厚的声音警觉问道。


    “林英亥，捕头林二牛之女，将大夫找来了。”


    里面脚步声响起，来人将门推开，正是戴屠户，她眼神利刃般在三人身上划过，“进来。”


    000最先捕捉到眼前的画面，惊呼一声：【我的天哪！】


    书房被一盏屏风隔断，林英亥绕到背后，高夫人已然昏迷不醒，呼吸凌乱，趴在一张矮榻上，身体羸弱得似乎连起伏都费劲。


    她只着里衣，被汗液、血液、脓液一股脑地黏在身上，四肢也软软垂下，不自然地扭曲，仔细一看，连躯干处有些地方也有些凹陷。


    林英亥只觉眼睛都要翻过去，心震如擂鼓，被目之所及高夫人触目惊心的惨状刺激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王八蛋！”她忍不住痛骂出声，捂着胸口将胡凌霄揪了过来，“凌霄哥！快来看病人！”


    “诶诶。”胡凌霄拎着药箱子过来，可看清了床上的人后整个人突然一软，眼睛一翻就跌在了地上。


    “胡凌霄！”


    “没想到病人伤得这么重，我哥有些晕血，本来已经逐渐适应了。”胡决明摇头，绕过倒在地上的兄长查探高夫人的伤势，眉头越皱越紧，她摇头：


    “夫人身上多处外伤，以及骨折，现在因炎症发起了高热，要先赶紧清创，然后接骨，否则以后要落下残疾的！可我气力不够接骨，眼下爹爹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不行！不能多耽误！”


    胡决明思索片刻当机立断：“英亥！你取水来！将我哥泼醒！接骨必须他来！”


    “好！”林英亥跑去院中的水缸舀了一满瓢水，双手抱回来将胡凌霄浇醒。


    “啊啊啊！”胡凌霄刚坐起来就被林英亥揪住衣领：


    “胡凌霄！你不能再晕了！决明姐气力不够！需得你来！”


    望着林英亥充血的双眼，胡凌霄使劲摇摇脑袋，咬牙扇了自己两巴掌，“好，你们去准备开水和烈酒以及盐！我们得先清创。”


    “我去准备！”一直焦急等在一边的戴屠户说，转身大步流星就往厨房去。


    “还有干净棉布和衣裳！”


    “晓得了——”


    很快，东西备齐，胡决明先将刀具都浇了烈酒又用火燎了一遍，嘴上还吩咐：“热水不够，再烧！”


    胡决明和胡凌霄净手，扎紧袖口，围在高夫人身侧，胡凌霄顶着两个巴掌印子又吩咐：“英亥，你也净手！给我俩打下手！”


    “好！”


    外伤看着最是显眼可怖，可若不是这么大面积，真的是高夫人浑身上下最轻的伤了。饶是如此，林英亥看着渗出脓液与血肉粘在一起发黄发白的衣物呼吸紧促，有种想吐的感觉。


    000:【小猪？你还好吗？不行你就别上了！】


    000第一次看见林英亥这么阴鸷的眼神，它不该出现在一个孩子眼中：【我可以，我一定会记住这些伤口，全都还回高家的身上！】


    脓液和血有些已经干涸了，结成了痂，牢牢将伤口与衣衫粘连在一起，只要胡凌霄一触碰，伤口愈合的白丝就被衣料带起来，高夫人即使处在昏迷中也忍不住痛呼。


    不得已，林英亥只能将帕子先用温热盐水浸润，然后整张覆盖在衣物和伤口上，然后借着暖意与湿润轻轻抚摸按压，直到痂被软化，才能将伤口上的布料轻轻掀开。


    高夫人现在不适宜有太大的动作，因此几人是将现有的衣物剪开而不是换下，先是拿棉花和夹子将伤口中的异物和碎肉清除，熟水清洗第一遍，盐水洗第二遍。


    烧酒擦第三遍的时候高夫人忍不住抽搐，看得林英亥的眼泪一直打转，最后才用药水洗了第四遍，再敷上胡家秘制的金创药粉用纱布裹着棉花细细包上。


    高夫人的指甲全被拔掉了，指骨也断裂了，麻沸散终于起效了，从最精细的手开始，胡凌霄摸索着一点点给正位回来，然后是胸骨和四肢。


    等全部正骨结束后，胡凌霄调出活血化瘀消肿止痛的七厘散敷在伤处，才开始最后上夹板的动作，等夹板都上完，高夫人几乎整个人都被裹挟得无法动弹。


    正骨的工作终于做完，三人才松了一口气，胡凌霄这才有心情处理身上湿透的衣衫，找守卫借了一身更换，这时候犀角地黄汤也熬好了，防止高夫人呛住，林英亥垫高了她的后背，拿勺子一口一口灌下。


    三人又守在房中两个时辰，这期间才从戴屠户口中得知了高夫人的名字：黄兰，之后就能改口了。


    此时时间已是丑初时，黄夫人脸色好看了很多，胡凌霄给她把脉，皱着的眉头也终于慢慢松下来。


    “应该没什么大事了，只是毕竟夫人高热未退，为保稳妥，我们还是守着为好。”他终于松懈下身子，打了个哈欠。“看来今晚要在衙门过夜咯——”


    门口的守卫离了一个，应是通传去了，林二牛出现在门口抱拳：“真是给胡公子胡小姐添麻烦了，累了吧，我在厨房备了些吃食，快叫二位歇歇。”


    “走吧。”见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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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不好意思，林英亥先迈开步子，“戴老板也来吧，烧水取药的活您忙前忙后也累得够呛。”


    戴屠户点头：“我正有此意，我实在是饿得难受，我就不客气了。”


    一行人来到衙门的厨房，林二牛应是直接从酒楼带的菜，尤其那瓦罐里的乌鸡汤，应该是给黄夫人准备补气血的。


    “夫人炎症未消，荤腥都是发物，吃不得，连豆子都要少吃。等炎症消了才能开始滋补。”


    胡凌霄饿极了，拿着个馒头夹满了肉一边在嘴中吃着一边指着那瓦罐嘱咐。


    “好，多谢胡公子提醒，今晚委屈二位在书房将就一晚了。”林二牛歉意赔笑。


    “不妨事。”


    “我先跟我哥回去了，小亥你夜里别吃太多，容易积食。”吃完饭胡决明就带着胡凌霄离开了，临走前还摸着林英亥的头嘱咐。


    “知道了，姐姐。”林英亥累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嘴里含着东西都几乎要睡过去。


    等二人离开，戴屠户终于吃完第五碗面才放下筷子：“林捕头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


    林二牛深吸一口气，抱拳致歉：“戴老板，此事是衙门的不是，戴老板入城之时因族群不同，守卫误将您是户主，直接误认为成了您是男子。”


    “为保全衙门不在百姓中失了公信，不能将此事实作为线索突破此案，同时此事需得保密，只能另寻证据，二牛在此先向您致歉。”


    戴胜伸掌一挡：“不必多说，若失了民心，那城中百姓受了委屈更是只会往肚中咽了，我能理解官府的难处，要我如何配合，林捕头直说便是。”


    “多谢戴老板谅解，”林二牛再次抱拳，“我对有些事确实有疑问，您与黄氏如何相识的，又怎会被高家认为你们，咳咳，有私情？”


    “并不曾熟悉，只是有一面之缘罢了。”戴胜首先否认并摇头：“我只是在街上曾拾到黄夫人的手帕罢了，听说这等贴身物品对你们中原人很重要，和女子清誉相关，我立马就私下还她了。”


    林英亥嗤了一声：“这话也对也不对，流氓捡到闺阁小姐的手帕上门求取，是真的的人家也能说你诽谤，而只要有话语权的人想构陷，容易得很，一张手绢能跟说得跟一喊就会答应的肚兜一样。”


    “林英亥！肚，什么这种词儿是你说的？！你这些话哪里听来的！”林二牛厉声呵斥，随后又尴尬笑笑，“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戴老板别在意。”


    “是这样么？我倒觉得小友这话说的有意思。”戴胜丝毫没觉得冒犯，“我认为小友说的对。”


    林二牛忙追问：“也就是说戴老板与黄夫人并不熟识，您记得见到黄夫人那天是哪一日？周围可有人看见？”


    “嗯，具体哪一日记不清了。”戴胜仔细回忆后还是摇头：“毕竟已经过去挺长时间了，大约是半个多月前吧，周围有没有人看见，我没注意，我生意忙不过来，叫我姑娘追上去给的人家。”


    “也就是说您与黄夫人甚至没有什么接触？”林二牛当机立断：“戴老板，虽然天色已晚可办案要紧，见谅，我去把鸣金带过来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