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故物
作品:《不是末世通缉犯吗?我怎么成团宠了》 “这又不是什么好地方,没人能在这里‘好’。你既然来了,就得有‘不好’的心理准备。”
宴的语调一点也不客气。
“我可提醒你,对外医疗部要的是精英中的精英,你的成绩在这里算不上什么。最重要的是你的精神稳定值太低了,多半会被人瞧不起。”
男人回答道:“只是缺乏训练而已,我会想办法。”
“你为什么不去警戒部工作?那里的工作可轻松多了。”
“我并不需要轻松。”
“那你需要什么?”宴顿了顿,“算了,我知道你要什么。”
男人不说话了。
宴嗤笑了一声。昼夜能想象到她此刻嫌弃的神色。
“你以为你追到这里来,她就会高兴?她只会觉得你学坏了脑子,放着轻松的工作不干,非要到这种鬼地方来找死。”
她的声音充满讽刺:“现在寻死觅活的,早干嘛去了?天天摆那副臭脸,像是有人欠了你的钱一样,那就别怪那个白衣服的捷足先登。”
昼夜听得云里雾里,这几句话里好像信息量很大,但她没办法对上号。
寻死觅活?谁?
白衣服又是哪个白衣服?
男人好像真的被打击到了,半晌没说话,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有些消沉。
“她……还记得我吗?”
“你不会自己去问吗?”宴怒其不争道,“你长着嘴是干什么用的,周持先生?”
——周持?
昼夜靠在门板上懵了三秒,眼前浮现出那个总是穿一身漆黑的大冰山。
他也来对外医疗部了?这么巧?
“嘴笨就好好学学怎么说话吧。别以为自己冷着脸的样子很酷,她可不吃你这一套。”
办公室里,宴丢下最后一句话就往走。
昼夜赶紧退到走廊拐角后,装出刚刚过来的样子。
“昼夜?”宴看见她,挑了挑眉,“正好你在这,见见咱们这位勤勤恳恳的同学吧。他刚结束了一段特训,好容易够上P.U.R.G.E的数据要求了,正在办入职呢。”
在宴的身后,周持缓缓走了出来,眼神游移了几秒,才抬起头看向昼夜。
换下了学生服,他原本的学生气似乎也随之褪去了。作战服材质修身,把他训练的痕迹无比清晰地勾勒了出来,双肩平宽,腰臀处骤然收窄,线条锋利又流畅,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和她光明正大的视线不同,周持的眼神只是略在她脸上停留一瞬就马上挪开了,像是生怕被什么东西烫伤似的。
昼夜笑着和他打招呼:“好久不见啊,周持。”
“……一年而已。”
他的声音真的变好听了。可惜话还是一样的少,听不了几个字就没了。
出于曾经的同窗之谊,昼夜好心地向他介绍总部的各种信息,带他参观基地的内部设施,还把他介绍给P.U.R.G.E的其他队员认识。
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周持对此似乎有些抗拒。虽然他没有任何拒绝的语言或者行为,但每个环节结束他就会快步离开现场。
这种情况不断恶化,终于发展到路上遇到她都要绕道避开的程度。
餐厅门口,昼夜看着周持第八百次夺路而逃,忍不住向宴发出疑问。
“他是在故意躲我吧?为什么?”她困惑道,“我是不是惹着他了?”
宴站在旁边,一言不发,狂翻白眼。
都毁灭了得了。
所幸昼夜的好心肠相当有限,也并不会真的自我反省,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得不到正反馈的行为。
于是周持在她的生活里迅速绝迹,只会偶尔从其他人的谈论中听到他的动向。
这种天人两隔的情况持续了几个星期,直到那个有些寒冷的秋日清晨。
——通常来说,昼夜只会在深夜出现在训练场。
这么做的原因有二,一是早晨的训练场总有不少人,她施展不开;二是她的作息不配拥有一个完整的清晨。
但那天是个例外。她前夜里的手感格外好,一度练得无法自拔,等倦意袭来的时候才发现夜色已经快要褪去了。
就在她收拾装备的时候,训练场另一边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是周持。
也许是因为昼夜站在阴影里,他并没有注意到她,只是自顾自地走到水吧边上,自己洗了一只咖啡杯。
昼夜记得他的这个习惯。在学院的时候他就喜欢把浓缩咖啡当水喝,十分符合她对顶级自律人群的刻板印象。
但是今天似乎有点不一样,他接了半杯咖啡之后,不知为何停了下来,然后四下环视了一圈。
太早了,训练场里根本没有人。至少他没有发现任何人。
周持似乎放心下来,然后伸出手——从柜台后取出一个方糖罐。他拧开罐盖,直接把罐子往咖啡杯口倾斜下去。
咕咚咕咚咕咚咕咚咕咚。
昼夜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一时忘记了还没放稳的包。
当那只包滑落在地,发出无法忽视的动静时,周持的动作猝然僵住了。
“谁!”
他迅速望向声音的来源,然后看见了自己最不想看见的人。
昼夜站在原地,脸上还维持着诧异的神情。
是她的错觉吗,他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有点儿死了。
咚的一声,周持猛然把糖罐丢在桌上,转身就往训练场外走。
但昼夜被躲了这么多天也实在是没什么耐心了,她飞快地跑过大半个场地,一把抓住了他。
他似乎是刚刚晨起洗了澡,靠近之后身边浮动着雨后苔木的香气。
“你又跑什么啊!”昼夜大怒道:“我到底哪得罪你了周持?你有不满就直接提,一天到晚捉迷藏算怎么回事?这个同事还做不做了?”
周持看着自己被她攥住的手腕,脸上腾的红了起来。
不远处传来脚步声,部门主管拎着公文包从门口路过。他的步伐有些匆忙,似乎正要去处理什么公务。
看到在训练场入口处僵持的两人,他一脸疑惑地停了下来。
“你们在干什么?”
昼夜开口道:“周持——”
她看着他捏着瓷杯的手,因为太过用力,骨节都泛出了白色。
话到嘴边,就这么又拐了个弯。
“——帮我倒了杯咖啡。”
说着,她神色自然地从周持手里拿过了杯子。手指短暂相触,他的手心烫得惊人。
她端起来喝了一口:“谢谢。”
好甜,甜得几乎有点发苦了。她拼命控制住自己的表情。
主管神色犹疑地看了一眼杯子,尽管方糖已经沉到杯底,却仍然因为堆叠过多而高过了液面。
“需要这么充分的调味吗?”
昼夜说:“我特别好甜口。”
“……原来如此。”主管说,“我只是随口一问,不必在意。打扰了。”
目送主管有些佝偻的背影远去,昼夜转过身来,睨了周持一眼。
他紧紧抿着唇,握着自己刚刚被抓住的手腕,视线垂在地上来回扫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