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陈旧的，散发着一股铁锈与硝烟混合气息的档案袋上。


    封面上，没有标题，没有编号。


    只有一个用朱砂印上去的，已经有些模糊的血色虎头图腾。


    以及图腾下方，两个力透纸背，仿佛是用鲜血写就的大字。


    【绝密】


    一号元老的眼神，猛地一凝。


    他认得这个档案袋。


    这是当年，唯有最高统帅部核心成员，才有资格触碰的，记录着“军魂”部队一切最高机密的原始档案之一！


    他伸出手，想要去拿，却发现自己的手指，竟也有些微微的颤抖。


    最终，他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地，解开了那根早已发黄的绑绳，将里面的文件，倒了出来。


    没有想象中的，关于国之重器的核心图纸。


    也没有关于什么惊天阴谋的详细报告。


    里面，只有一本本，用最普通的牛皮纸做封面的……账本。


    和一沓沓，早已泛黄的，手写的书信。


    在场的所有元老，都愣住了。


    这是什么？


    一本账本？


    “看看吧。”谢海虎的声音，恢复了古井无波的平静，但那平静之下，却蕴含着让天地都为之变色的悲凉与沉重。


    “你们都好好看看！”


    “看看这本，我们‘东北虎’，用命，记了一百年的账！”


    一号元老疑惑地，翻开了第一本账本。


    第一页，没有数字，只有一行字。


    “民国三十七年，冬。锦州。我部奉命死守黑山，弹尽粮绝。城内富商钟氏，勾结敌酋，断我粮道，致我三千兄弟，活活饿死于阵地之上。此血债，一笔。”


    第二页。


    “建国元年，西南剿匪。我部追击敌特，路经钟氏盘踞之山城。钟氏族长钟世仁，阳奉阴违，暗中资敌，致我侦察排三十六名战士，悉数被俘，被残忍肢解，悬尸于城门。此血债，二笔。”


    第三页。


    “抗美援朝，长津湖。我部奉命穿插，钟氏旁支子弟钟振国，时任后勤部副官，贪墨军需，倒卖棉衣药品，致我九兵团数万将士，在零下四十度之严寒中，冻死，冻伤者，不计其数！此血债，三笔！”


    ……


    一页，一页地翻下去。


    一笔，一笔的血债，触目惊心！


    整个会议室里，只剩下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越来越粗重的呼吸声。


    从战争年代的通敌叛国，到和平年代的侵吞国资、走私军火、买官卖官、构陷忠良……


    钟氏家族，这个在燕京盘踞了近百年，外表光鲜亮丽的“名门望族”，其发家史，竟是一部用无数军人的鲜血和白骨，书写而成的，肮脏、恶毒的罪恶史！


    每一笔记载，后面都附着最详尽的，由军方情报部门，历经数十年，秘密搜集而来的，铁一般的证据！


    人证，物证，俱在！


    这哪里是什么账本！


    这分明是一份，足以将钟家满门抄斩一百次，都绰绰有余的……死亡判决书！


    看到最后，一号元老这位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开国元勋，双手已经抖得不成样子，他的双目赤红，虎目含泪，猛地一拍桌子，发出一声悲愤至极的怒吼！


    “畜生！一群国家的畜生！！”


    “我们竟然，让这样一群蛀虫，盘踞在我们的心脏里，作威作福了这么多年！！”


    “我们，有罪啊！”


    地上，早已被吓得魂飞魄散的张明远，听着那一桩桩一件件的罪状，其中有好几件，甚至他都曾参与其中，为钟家摇旗呐喊，充当过不光彩的帮凶！


    他只觉得眼前一黑，彻底晕死了过去。


    谢海虎静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他缓缓地，从那沓文件中，抽出了一封信。


    一封写给他的信。


    是钟小艾被捕后，在那个秘密监狱里，写下的绝笔信。


    “念。”谢海虎将信，递给了一号元老。


    一号元老颤抖着手接过，用带着哭腔的声音，念了出来。


    “‘谢海虎，你赢了。但你毁掉的，只是钟家这棵大树的躯干。真正的种子，早在十年前，就已经被我父亲，亲手种下。’”


    “‘那是一颗，用整个西方世界的财富和智慧，浇灌而成的，金融的种子。’”


    “‘它被种在了这个国家，经济最活跃，野心最膨胀的地方。’”


    “‘它会像病毒一样，悄无声息地，侵蚀你们的经济命脉。等到时机成熟，它会瞬间引爆，让你们几十年的发展成果，毁于一旦！’”


    “‘这，才是对你们这些守旧的军魂，最彻底，最完美的报复！’”


    “‘你们赢了战争，却会输掉整个未来！哈哈哈哈……’”


    信，念完了。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比刚才，还要可怕一万倍的，死寂！


    如果说，那本血色账本，带给他们的是滔天的愤怒。


    那么这封信，带给他们的，就是足以冻结灵魂的，彻骨的冰寒！


    金融战争！


    一个他们从未接触过，却又足以动摇国本的，全新的战场！


    就在这时，谢海虎那苍老而又疲惫的声音，再次响起，为这片死寂，画上了一个最沉重的句号。


    他缓缓地，走到了那张巨大的全国地图前，伸出那只苍老的手，重重地，点在了地图上的一个省份。


    汉东省。


    “钟家这棵大树的根，烂了，我们可以挖掉。”


    “但那颗种子，就埋在这片，我们亲手浇灌起来的，最肥沃的土壤里。”


    老人缓缓转过身，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脸色惨白的元老，一字一顿地说道。


    “诸位，真正的战争，现在，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