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东都洛阳

作品:《当上了死对头的夫人兼保镖

    「余朝京师,还济洛川。」


    「睹一丽人,于岩之畔。」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迫而察之,灼若芙蕖出渌波。」


    「余情悦其淑美兮,心振荡而不怡。」


    「思绵绵而增慕,夜耿耿而不寐!」


    麹泰在酒局上喝多,于席间大唱洛神赋,引得一众人为他喝彩。


    “麹兄突然怎么了?”


    “不知。可能是今天开心吧。”


    “有什么好开心的,他不是又落榜了吗?”


    “嘘!!你怎么还敢提这件事,不怕他朝你砸酒杯!”此人指向还在大声吟诵的麹泰,表情相当谨慎。


    “他听不见,已经喝懵了。”


    听到这话,那人也稍稍放下心来,说道,“你知道他今天碰见的是谁吗?”


    “谁啊?”


    “范阳卢氏——卢有龄。”


    “就是那个前不久当上了大理寺少卿的卢有龄。”


    “没错。”


    “碰到他怎么了?麹兄跟他有过节?”


    “何止有过节,两人不对付那是出了名的,甚至有传言说,”那人止了话头,再次谨慎地看了看四周。


    “你干嘛呢?快说啊!”


    “麹兄是被范阳卢氏赶出长安的!”


    “啊!?”听到此话,先前奚落他科举落榜的人倒是有几分同情起他来。


    “此话当真?”


    “谁知道真假呢?反正自此以后,麹兄就一直想要科举入仕,我猜八成是家族庇荫这条路被卢氏挡了,只能跟其他学子一样考进去了呗。”


    “麹兄还真惨。”


    “可不是说呢,今日你我,就对他好点吧。”


    两人齐齐望向麹泰,只见他又饮完了一壶酒,开始重唱洛神赋。


    「余朝京师,还济洛川。」


    「睹一丽人,于岩之畔。」


    「其形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远而望之,皎若太阳升朝霞。」


    ......


    “不是我说,麹泰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有文化了?”坐在他们隔壁厢房的王尚,举着筷子问道。


    “这一晚上都没停,就显摆他会背诗呗。”


    郑秋潆也觉得这人聒噪,“不然我去隔壁把他嘴封上,吃个晚饭也不得安宁。”说完,她就起身要走。


    “坐下,不准去!”


    “我又不打他,只是提醒他别这么大声,这也不行?”


    要是旁人就算了,但卢有龄不想跟麹泰扯上一分一毫的关系,当然也不会让郑秋潆跟他产生太多瓜葛。


    “随他去,我们吃完就离开。”


    “卢有龄!你怎么这么窝囊!”


    郑秋潆终于忍不住大声反驳他,听得其他人皆是心惊肉跳,她懂卢有龄对此人的厌烦,但她无法理解他对此人的忍让。


    而王尚现在只想扇自己一巴掌,早知道就不瞎抱怨了,刚刚在二楼打扰了人家小夫妻不说,现在好像还挑得他俩要吵架了。


    这边两人剑拔弩张快要吵起来的时候,麹泰那边却停下了,只一瞬间就突然毫无声音了。


    应该是喝多了,昏死过去了。


    “现在好了!没声音了!我们吃饭吧。”王尚找到理由,想赶紧把这事翻篇。


    但卢有龄却把碗筷一放,说道,“我吃好了,你们随意。”


    这是生气了?


    阿罗那见卢有龄走掉,冲着郑秋潆调侃道,“弟妹,怎么这么不给卢兄面子,怪不得他要生气。”


    “我怎么不给他面子了?”


    “当众说他窝囊,我们大唐男儿怎能忍受如此评价!”


    “停停停,什么我们大唐男儿,我是,高邱是,三郎是,你不是哈。”


    阿罗那“切”了一声,“天下男儿都一样,总而言之,弟妹,这事你做得不对,我再替卢兄多说一句,要说他窝囊,我看他对你最窝囊,一天到晚地忍着你。”


    “你!”郑秋潆不敢相信外人是如此看待她和卢有龄的关系的,难道不是她忍着他吗?


    可她看看王尚,又看看高邱,似乎他们都默认了阿罗那的话。


    “少卿...在大理寺是个冷面判官,一向...杀伐果决。”


    半晌,高邱憋出来这么一句话。


    卢有龄虽是文官,面对的却都是穷凶极恶之徒,在他手下,没人能轻易逃掉,无论是断案还是审讯,他都有自己的手段,能让坏人乖乖伏法。


    所以高邱很崇拜他,他一直想亲眼见见卢有龄审讯犯人的过程。


    而这下郑秋潆真的怀疑自己了,连最老实的高邱都这样说,好像真的是卢有龄一直在谦让她一样。


    “不过,少卿让着少卿夫人也是正常的,夫君不是都会让着自家夫人吗,少卿夫人,您不必多想。”


    听完,郑秋潆更是绝望,他俩不是真的夫妻啊,他俩是假的啊!从本质上来说,她跟在座的三人都一样,是卢有龄的下属。


    “你们先吃吧,我也回房了。”


    “弟妹,好好跟卢兄道个歉,他那么宠着你,你一说肯定就原谅了。”阿罗那在郑秋潆临走前还不忘补充一句。


    “你能不能别多嘴了。”王尚赏了阿罗那一个爆栗。


    郑秋潆想了又想,还是没忍住,踹了他一脚。


    说得她心烦!


    “你们俩干什么!我要找卢兄告状了!”


    没人搭理他的控诉,郑秋潆出了厢房恰巧碰到喝得烂醉如泥的麹泰被人从隔壁抬出来,他整个人像是被酒泡过一样,冲天的酒气熏得郑秋潆打了好大一个喷嚏。


    麹泰被这声音惊醒,半张着眼睛望向她,眼神迷离,神色恍惚。


    好一个酒鬼,郑秋潆想。


    “你是...”


    郑秋潆原以为他认出了自己是卢有龄的夫人,还打算敷衍着应几句,没想到此人却没头没脑来了一句,


    “洛神。”


    什么玩意儿?


    “洛水之畔,有女名宓。明眸善睐,云髻峨峨。余向往之,余向往之啊!”


    麹泰一边叽里咕噜说一大堆郑秋潆听不懂的东西,一边就要上手抓她,她下意识地侧身,对面那人便重心不稳地倒在地上了。


    “果真晦气。”


    她扔下这句话,独自走了。


    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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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过她没走去后院,而是来到了街上,洛阳城内相当繁华,让郑秋潆有种身处长安的感觉,也让她有种安全感。


    距离他们从长安出发已经一个多月了,这一个多月,她与卢有龄每天都形影不离地在一起,对两人的相处也早已习惯。


    她仔细回想,这一路上卢有龄确实不似在长安一样烦人,难道真的是他开始容忍她了?


    不,是自从他们成亲,卢有龄就对她跟之前不一样了,上次她在潼关那样行事,他事后竟也没说什么。


    郑秋潆很疑惑,他们明明约好了,到点就散,她自认为比起夫妻,两人更像是有着合作年限的上下级。


    郑秋潆在感情一事上还没开窍,任她如何思索,也理不通其中的关窍,于是只好作罢,开始漫无目的地在街上游走。


    洛阳的新鲜玩意多,郑秋潆一会被胡商的香料宝石吸引了目光,一会为成群结队走过的僧侣让路,就连小孩子嘴里唱的,手上拿的,都能让郑秋潆新奇一下。


    直到她走到所谓的洛水河畔,看到水面上灯火通明的游船,有种梦回昆明池旁的感觉。


    只是这游船她今日是登不了了,她在外面晃荡了太久,是时候回去了。自从上次她夜里偷跑出去捉鬼,卢有龄就给她下了死命令,如果再让他发现自己夜不归宿,恐怕真会被送回长安。


    “你们快看!它们竟然在一起!”一个孩子惊呼道。


    “怎么会这样?”另一个孩子问道。


    “好奇怪啊!”


    这些孩子七嘴八舌地站在河畔讨论,引来一些百姓前来围观,而围观的人似乎都因眼前的景象感到疑惑,于是人越聚越多,生生把想要离开的郑秋潆堵在了河畔无法出来。


    她出不去,索性挤到最里面,好在身材娇小,不费什么功夫。


    “发生什么了?”她抓住一个毛头小孩问道。


    “你看。”毛头小孩指向距离河水不远的一处岸边。


    在那里,郑秋潆看到一只狸花猫慵懒地趴在地上,它的周围有几只老鼠在转悠。


    “猫鼠同处?”


    “是啊,这猫跟老鼠怎么凑到一处去了,好生怪异。”


    “是不是猫受伤了,抓不动老鼠?”郑秋潆提出猜想。


    但她的猜想还没来得及印证,所有人就亲眼看见狸花猫伸了个懒腰站了起来,老鼠则跟在它身后,一猫几鼠就这么走了。


    “怪事!怪事!”人群中有人大喊。


    “洛水河畔,猫鼠同处。怪事发生,必有灾祸!”有人接着喊道。


    此时聚在河畔的人并不少,是以这句话被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来了。


    郑秋潆也觉得古怪,但她也不认为像那人说得一样邪乎。


    在猫鼠离开后,人群总算散开来,她一刻不停地跑回浮云楼,迫不及待把这个怪事告诉卢有龄。


    但很可惜,等她跑到二楼客房的时候,推开门卢有龄已经睡了,只给她留了一盏小油脂灯,灯下压着纸条。


    「今日甚是疲惫,我先睡了。」


    疲惫?


    郑秋潆看着他躺在床上的背影,有点不信。


    思考许久后,还是把油脂灯吹了,屋子里瞬间陷入一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