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凝跟着爸妈到医院时，外婆还在急诊室里没有出来，而舅舅正蹲在墙角，双手插进头发里，背影佝偻着，舅妈站在一旁，用手背抹着眼泪，见他们来，嘴唇动了动，话没说出口先红了眼眶。


    “舅舅，舅妈，外婆怎么样了？”苏清凝跑过去，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指尖冰凉，攥着舅妈的胳膊几乎用了全身力气。


    舅舅猛地抬起头，眼白布满血丝，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凝儿，刚推进去……医生说让我……我们……让我们做好心理准备。”最后几个字像石块砸在地上，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


    “怎么会……”苏清凝只觉得腿一软，身后的哥哥赶紧扶住她。她明明前几天还跟外婆通了电话，电话里外婆的声音虽然有些慢，却中气十足，说给她晒了爱吃的红薯干，等她回学校时带上。


    她还想着明天去就去看外婆，怎么才过了两天，就变成这样了？


    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滚落，砸在手背上，冰凉一片。


    想起她前几个月她去京大时，外婆偷偷还在她行李箱里塞了一沓皱巴巴的零钱。


    说“在外别委屈自己。”


    “凝儿，别哭，外婆会没事的。”


    妈妈走过来，把她揽进怀里，自己的声音也带着哭腔，却还在强撑着安慰。


    “你外婆身体一直硬朗，她舍不得我们的。”


    哥哥苏予安站在旁边，眉头紧锁，眼睛含着泪水。


    伸手拍了拍她的后背：“会没事的凝儿。”


    他的指尖也在微微发颤。


    走廊里静得可怕，只有墙上的时钟滴答作响，每一声都敲在心上。


    苏清凝靠在妈妈怀里，眼泪模糊了视线，嘴里反复念叨着：“外婆会没事的，一定会的……”


    她在心里一遍遍地祈祷，只要外婆能平安，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一个小时后。


    主治医生刚从病房出来，摘下口罩，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沉重：“病人颅内出血情况比预想的更严重，血肿压迫到了重要神经中枢，如果做手术，手术风险很大。”


    “一方面，老人年纪大了，身体各项机能都在衰退，耐受手术的能力很差，另一方面，出血点位置刁钻，靠近脑干，稍有不慎就可能……”


    医生顿了顿，没再说下去，但那未尽之语里的凶险，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上。


    苏清凝的妈妈腿一软，差点摔倒，被爸爸紧紧扶住，她捂着嘴，眼泪无声地汹涌而出，肩膀止不住地颤抖。


    接着随着外婆被推出来，进入病房。


    苏清凝也跟着爸妈跌跌撞撞冲进病房时，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刺得她鼻腔发疼。


    病床上，外婆静静地躺着，脸色苍白得像一张薄纸，双眼紧闭，往日总是带着笑意的嘴角此刻抿成一条僵硬的直线，胸口微弱地起伏着，连呼吸都显得那么费力。


    监护仪上的曲线有气无力地跳动着，发出单调的“滴滴”声，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苏清凝冲到病床边，攥住外婆冰凉的手，那只曾经无数次抚摸她头发、给她塞糖果的手，此刻毫无温度，软弱无力。


    “外婆……”她哽咽着，声音像被砂纸磨过一样沙哑，“您醒醒啊，看看我……”


    可惜床上的人回应她。


    ……。


    这会。


    苏清凝来到了医院的楼梯处，四处安全无人。


    苏清凝拨打了那个让她心心念念的人。


    电话只响了一声就被接起，那头传来张景胜低沉宠溺的声音，带着点刚从会议中抽离的微哑：“清儿。”


    这两个字像根软刺，轻轻扎在苏清凝紧绷的神经上，听着让人很安心。


    她张了张嘴，喉咙里像堵着团棉花，半晌才哽咽出一句：“阿……阿烬……”


    江烬肆一听着声音，深邃的眼神一暗。


    随后扫了一下下方的众人，低沉的声音:“会议暂停。”


    随后直接出了会议室，眼神着急，带着心疼。


    留下一众高层一脸疑惑着。


    再开口时，江烬肆的声音里带着明显的着急：“清儿，发生什么事了？怎么哭了？”


    那语气里的心疼和关心，苏清凝再也绷不住，眼泪汹涌而出，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阿烬，我外婆……外婆她出事了……早上晕倒了，医生说脑子里有淤血，要开颅手术，可是风险好大……他们说……说可能……”


    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眼泪砸在手机屏幕上，晕开一片水痕。


    听到苏清凝带着哭腔的声音，江烬肆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连呼吸都带着钝痛和心疼。


    低沉沙哑的声音随即开口说道：“清儿，别哭别怕，一切都有我在。”


    “我现在就联系这边最好的脑科专家，将接外婆转到京都医院来。”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柔：“清儿，相信我，外婆不会有事的。我现在就过去，等我。”


    苏清凝吸了吸鼻子，眼泪还在掉，心里却奇异地安定了些。她哽咽道：“好。”


    苏清凝听着他令人安心的话语，心里微微平复了一下。


    “乖，不哭了。”


    江烬肆声音轻柔道。


    ……。


    挂了电话，苏清凝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望着窗外灰蒙蒙的天，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壳。


    这边。


    江烬肆挂了电话，指尖在手机屏幕上迅速划过，拨通了的另一个号码。


    接着声音低沉如大提琴，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指令：“准备私人飞机，我十分钟后到停机坪。”


    电话那头传来恭敬的回应：“是，少爷。”


    医院这边，苏清凝攥着手机，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推开病房门。


    里面的空气沉闷得像灌了铅，妈妈红着眼坐在床边，爸爸背对着门口望着窗外，肩膀绷得紧紧的，舅舅蹲在墙角，双手插进头发里，一声不吭。


    “妈。”


    苏清凝走过去，声音还有点哑，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定。


    “我们带外婆去京都做手术，那里有最好的脑科专家，风险能小很多。”


    妈妈猛地抬头，眼里满是茫然：“京都？那么远……而且，我们哪有那么容易找到好医生……”


    “妈妈，我……。”


    苏清凝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


    “妈，有件事我一直没告诉你们……”


    然后苏清凝把她和江烬肆的事情都跟他们说了，以及他们在京都的身份地位。


    苏清凝怕爸妈不同意，一脸坚定道：“爸妈我真的很喜欢他，而且已经他喜欢很久了。”


    说到这里，她想起刚才电话里的声音，眼眶又有点热。


    “他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很快就到，他会联系京都最好的脑科团队，接外婆过去手术，一定能让外婆好起来的。”


    苏妈妈张了张嘴，半天没说出话，眼里的悲痛渐渐被震惊取代，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凝儿……”


    旁边的人都一脸震惊着看着苏清凝。


    “对不起爸妈，哥哥，我应该早点告诉你们的。”


    苏清凝握住妈妈冰凉的手，指尖微微发颤。


    “凝儿，家世身份差距太大，妈妈担心……你会受委屈。”苏清凝哽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