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1 章 你不生气

作品:《病弱反派洗白指南[快穿]

    叶白琅第二天没去上学。


    倒不全因为祁纠第一次对他说“需要支援”。


    也因为今天是星期五,他们这种破高中周末不补课。


    祁纠难得的没去上班,披了件外套,靠在沙发里,检查叶白琅的作业:“真的不补课?”


    蹲在沙发旁的小狼崽被踩了尾巴,一言不发抬头,幽幽盯着他:“……”


    祁纠笑得有点咳。


    这几天降温降得太迅速,晚出早归不利于免疫力发挥效果,一天打三份工可能也有反面作用。


    连轴转的时候不觉得,一个囫囵觉睡下来,祁纠睁开眼睛,嗓子就有点不舒服。


    叶白琅无视了有关安全距离的讨论,抓着钱跑出去,买了早饭和感冒冲剂。


    不讨论就不讨论。


    祁纠喝了口药,伸手揉作业本下冒出来的脑袋。


    他撑着胳膊,稍微调整了下姿势,把沙发里的抱枕挪开一点,摇摇欲坠推在一起,腾出地方。


    叶白琅立刻踢掉拖鞋,爬上沙发,挤进祁纠的毯子。


    祁纠低头:“真的——”


    小狼崽森森盯着他。


    祁纠笑着揉额头,配合地把话咽回去,没继续追问“今天学校是不是真的放假、真的不补课”。


    会这么问,还是因为叶白琅。


    昨晚,叶白琅答应得太快——快到几乎没过脑子,又太警惕祁纠反悔。


    以至于一时失言,不慎招供了学校没有晚自习。


    没有晚自习,也不补课。


    ……


    因为这件事,昨天晚上,叶白琅在床上差一点翻来覆去了八十次。


    直到祁纠简单冲了个澡、换了衣服回来躺下。


    叶白琅背对着床边,朝着墙,枕着胳膊,一动不动装睡。


    祁纠等了他很久,几乎要在窗外的熹微晨光和鸟鸣声里酝酿出睡意,才被小狼崽沉默着转回来,一言不发拱到胸口。


    系统输给祁纠一个蜂蜜脆底奶油小面包,伪装成小夜灯,看着祁纠的衣摆落到叶白琅手里,被泛白的手指揪着,一点点无辜变皱。


    变皱了其实也没关系。


    祁纠挺会洗衣服,也挺会熨烫。


    洗一洗、烫一烫,皱巴巴的衣服又变回平整


    是件很简单的事。


    皱巴巴的小狼崽哄起来就有点难。


    要被祁纠摸着脑袋轻声问第三遍“怎么了”才慢吞吞地哑声咬字:“……你不生气。”


    不是疑问句。


    换谁来都看得出祁纠不生气。


    祁纠低头:“我该生气?”


    叶白琅摇头。


    叶白琅当然不想让祁纠生气没这种事完全没有这种念头。


    可真暴露了谎话看着一点都不生气的祁纠又像是有什么闷在胸口。


    他不是个好学生骗人、旷课、自甘堕落……祁纠不生他的气。


    祁纠不生他的气。


    这样也好。


    叶白琅沉默着想这样就刚刚好祁纠不为他心烦不被他打扰他们保持这样的距离。


    他可以假装不知道很多事……很多这些天来不上晚自习他去暗地里弄清楚的事。


    比如祁纠不叫祁纠至少在学生证上祁纠叫闻栈。


    比如“闻栈”这个名字曾经出现在那些人用来对付他的“缜密计划”里。


    比如祁纠打工的那个酒吧是乌烟瘴气的销金窟也是放纵声色的地方。除了挥金如土的“客人”九成九的人使劲浑身解数想的都是怎么搭线往上爬。


    九成九。


    离百分之百还差了零点一成


    他知道不包括祁纠。


    ……


    叶白琅一句话也不说低着头盯着自己僵硬的手指。


    他知道的不少他还早知道会有个圈套会有个人假装来对他好假装喜欢他。


    假装喜欢他其实带着他往阴沟里去按着他不准他爬起来把他变成比垃圾更糟的东西。


    他知道只是面对祁纠的时候从来都忘得干干净净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一个字也想不起来。


    叶白琅一动不动地蜷着被祁纠拢着脖颈轻拍。


    那只手干净温暖力道柔和慢慢顺抚从颈后到脊背。


    “不生气不是严重问题。”祁纠轻轻揪了下他的头发“想不想跟着我补课?”


    叶白琅怔了下。


    他理解了一会儿这句话的意思顺着轻压在颈后的温暖


    力道慢慢抬头。


    暗淡的房间里他看见那双琥珀色眼睛。


    “想不想补课?”祁纠说“我有点擅长讲课尤其高中课程。”


    叶白琅攥着手指不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道直到指节都开始发疼。


    他用了点时间回神。


    接着他又用了更长的一点时间让自己稍微冷静留下最后一点退路。


    他得留点退路以免发生千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可能。


    千分之零点零零一的可能如果真的谎言、是骗局他得留出点悬崖边的退路不能发疯……他知道自己是什么样。


    他不能发疯。


    他疯了祁纠会有麻烦会被他弄伤。


    “擅长高中课程。”叶白琅埋着头哑着嗓子问“多擅长?”


    到高三了不论刻意不刻意了解各种招生报考信息都追着目标人群无处不在地刷存在感。


    H大美术系是个相当水的专业艺考分数线很低、文化课分数擦着本科线。


    祁纠没有半点心理包袱:“七九六十三八


    九七十二。”


    叶白琅:“……”


    他不是不冷静。


    他就是想咬祁纠一口。


    卧室里本来有点沉闷的气氛稀里糊涂就又烟消云散在两个人的胡闹里剩不下一点。


    有些人仗着胳膊长耍赖胳膊一伸就从从容容拉开了安全距离。


    还没开始蹿个子的小狼崽晚了一步挣扎着扑腾张牙舞爪一手指头碰不着祁纠反而被相当残酷地呵痒制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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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不是祁纠出手叶白琅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多痒痒肉。


    叶白琅不清楚祁纠的身体状况不敢用力没多久就吃了亏被相当柔和的力道箍在胸口自己低头喘了会儿气抬起头。


    祁纠是真有点累消停几分钟就睡着了一只手还拢在他背后。


    叶白琅不敢动捏着被子角屏着呼吸挪胳膊一点一点给祁纠盖上。


    他发现只盖一个人漏风研究了半天没有解决办法只好盖住两个人。


    两个人祁纠阖着眼卧室被暗淡晨光覆着。


    祁纠也被暗淡晨光覆着。


    叶白琅把手伸过


    去,越来越近,碰到祁纠之前停住。


    他收回手,改为撑着身体缩短距离,近到呼吸的气流拂起敏感的微凉,近到能看清眼前这个人。


    叶白琅沉默着,借着那点熹微的光亮,一动不动看他,直到闭上眼睛也无所谓。


    闭上眼睛,也能一秒想出祁纠的样子。


    “祁纠。”叶白琅不出声地念他的名字,“祁纠。”


    他喜欢这个名字。


    叶白琅问:“你补课,要不要钱?”


    ……


    祁纠补课不要钱。


    不要钱,但有点要命,叶白琅抓着崭新的黑色水笔,面无表情地看着祁纠的手机屏幕。


    占满了购物车的练习册,三页。


    整整三页,这还是有几个组合套装,没分门别类列出来。


    “不都让你做。”祁纠看着失去表情的狼崽子,没忍住先笑了,按着脑袋帮他压惊,“教辅用书。”


    教学辅导用书,祁纠买来自己看着解闷的。


    离高考还有大半年时间,叶白琅的底子尚可,哪怕自暴自弃了一段时间,要补上也没那么难。


    况且,祁纠给他补课,也并没什么特定目标,不是想得到什么有关成绩的结果。


    只是叶白琅在这个年纪,从没有过这个年纪该有的生活。


    十余年的梦魇,十余年的折磨,深入骨髓的痛苦早已变质,日复一日,扭曲成胸腔里扎的刺。


    祁纠不打算拔这些刺,叶白琅带着它们活了这么久,硬要动手拔除,留下的只会是补不上的窟窿。


    补不上的窟窿,流血停不下,伤口也不会好。


    但总有些别的办法。


    “坐过来点。”祁纠放下手机,摊开叶白琅的作业,“带你看看知识的海洋。”


    叶白琅对这种哄小屁孩的幼稚话无感,但想坐过去,所以默认,挪到祁纠臂间。


    他不觉得祁纠会讲什么题,H大美术系,文化课那个分跟他过去也半斤八两,算是棋逢对手。


    祁纠喝了口药,压着咳意清了清喉咙。


    叶白琅接过他手里的杯子,捧在掌心捂着,觉得不够保温,又揣进怀里。


    他看着祁纠。


    这人其实比他大不了几岁,披着件棉质外套,靠在沙发


    里,身形清瘦挺拔,被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勾了个边。


    祁纠揽着他的肩,慢悠悠给他讲题,骨节分明的手轻点着题目,语速不急也不缓。


    ……祁纠可能有点会讲题。


    叶白琅一不小心,听进去了一句,有一就有二,那道确实不会做的题,在比平时稍微沙哑的温和嗓音里,被拆解得清晰明了。


    一道题可能是偶然,也可能是祁纠趁他买药买早饭的时候暗中做了准备。


    但一页题、两页题就不是了,叶白琅攥着手里的笔,盯着祁纠指腹划过的那些题目,有点荒唐地发觉,自己居然真的在听。


    当初死记硬背、一个人躲起来硬啃的那些似懂非懂的知识点,被重新解释得清清楚楚。


    祁纠大概有思考时摸点什么的习惯,这是个好习惯。


    叶白琅被他轻轻摸着头发,摸着后颈,每次因为题目古怪、公式难懂激起的烦躁,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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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么轻而易举平复。


    ……无所事事的一个周末,也就这么一点点过去。


    祁纠并没一口气讲太多,差不多理顺了一部分知识点,就给叶白琅布置了几页练习,让他自己慢慢融会贯通。


    一下午都窝在沙发里,舒服固然舒服,身上也难免有些僵。


    况且到了做晚饭的时候。


    祁纠活动了下肩膀,盘算着今晚要做的菜,放下作业本,问被知识的海洋浸泡着的狼崽子:“感觉怎么样?”


    叶白琅还蜷在沙发里,攥着那只水笔,轻轻打了个激灵。


    祁纠摸摸他的额头:“冷?”


    叶白琅沉默了一会儿,点了下头。


    降温固然是降温,房间里也固然不暖和,但还没到多冷的地步,更何况他也不怕冷。


    他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怕冷。


    被祁纠揽着、温声一点点讲题的时候不冷。


    在祁纠的引导下说自己的解题思路,磕磕绊绊说答案的时候也不冷。


    这会儿祁纠还没动弹,依旧揽着他,只是有点要起身的意思……他居然就觉得冷了。


    “没发烧。”叶白琅抵着额头的手,垂下眼睛,看着杯子里还没喝完的药,“你是病号,我不是。”


    祁纠知道:“以防万一。”


    的确没发烧,掌心的温度不冷


    不热,很正常。


    他也看见了杯子里的药,伸手想接过来,还没碰到杯子的把手,就被叶白琅没收:“不要了,我再给你冲。”


    叶白琅说要照顾他,就真摆出照顾的架势,一手压着他的肩膀,让祁纠靠回沙发:“别动。”


    祁纠收回手,很配合地躺回去。


    “家里有菜,我看见了。”


    叶白琅起身,把袖子挽起来:“我先做晚饭,晚上再写题。”


    祁纠一举手,向叶同学提问:“会不会忘掉知识点?”


    叶白琅绷了下嘴角,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抱着祁纠的肩膀,把这人一本正经举起来的手按回去:“不会。”


    “我记性很好。”叶白琅说,“记住了就不会忘。”


    祁纠问:“课补的怎么样,是不是还行?”


    叶白琅不说话,把多出祁纠批注的作业本摊在地上,每一页都用力抚平,直到皱巴巴的纸勉强有了个样子,才终于松手。


    他把作业本收好,又去烧水,三分热七分温,把感冒药冲开,放回沙发旁充作小桌板的椅子上。


    “烫,等等再喝。”叶白琅说,“你休息,有要的和我说。”


    祁纠二举手:“想让叶白琅同学跟着我补课。”


    叶白琅同学:“……”


    叶白琅同学第二次扑进沙发,抱着他的胳膊按回去,不客气地压了一会儿:“别闹。”


    叶白琅说:“不准逗我。”


    小狼崽第一次摆出这种一板一眼的架势,学着祁纠,很像模像样,仿佛有种从没有过的劲头。


    像是几乎从没出现在他身上过,不属于叶白琅的活气。


    属于叶白琅的活气。


    祁纠全面配合,不再逗小狼崽,被叶白琅按进沙发里,用毯子裹住,闭上眼睛休息。


    叶白琅蹲在沙发边上,给他揉额头,轻声问:“难受吗?”


    祁纠笑了笑,摇头:“舒服。”


    叶白琅慢慢扯了下嘴角。


    他垂着眼睛,用最细心的力道给祁纠按摩,低声问:“干什么了,你就舒服?”


    这话有问的语气,但不是问句,因为说得很轻,像是呢喃。


    祁纠好像从来都能轻易知道他的意思,也不说话,只是额头上长眼


    睛一样,捏捏他的耳朵,示意被遗弃的拖鞋。


    叶白琅抿了下唇角,不算情愿地扒拉扒拉,把拖鞋穿上。


    他踩着拖鞋,蹲在沙发边上,枕着胳膊看祁纠。


    祁纠舒舒服服地闭目养神。


    他们中午起床,下午吃了早饭,讲了一作业本的题,现在窗外的太阳落了,金橙色的余晖烧了半边天,落下来仿佛温暖的暮色。


    叶白琅摸了摸祁纠的影子。


    他的动作很慢,手指一点一点,轻轻描摹祁纠那只手落在地板上的影子。


    这是很普通的一天。


    普通的一天。


    “干什么了。叶白琅轻声说,“你就舒服……


    祁纠笑了笑,声音很轻,懒洋洋的。


    叶白琅抿了下唇,把夕阳晒烫的脸埋进手臂。


    他摸着地板上的影子,一点一点,轻轻弯曲手指,勾住影子放松垂落的手。


    这是个危险到极点的念头,在本人都尚且不算明晰的时候,堵住胸口那些空荡荡的窟窿,扎根长叶,蔓延滋生。


    他有点想跟着祁纠。


    跟着祁纠,去没有退路的独木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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