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事们匆匆离去，留下四人站在原地等候。


    柳玉泽压低声音，眼神闪烁着对邬曜道：“这个护山大阵……拦不住你吧？”


    邬曜垂眼瞟了他一下，神色淡漠如冰，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柳玉泽嘴角一勾，继续低声道：“那你进去看看，他们到底出了什么事。还有，那个什么留影石，你也给我弄一块来。记得，千万别惊动……”


    他话还没说完，眼角余光一扫，却发现身旁的邬曜已如鬼魅般消失不见，仿佛从未出现过。


    柳玉泽心中一惊，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我靠，他什么时候不见的……也太吓人了。


    山风从耳畔呼啸而过，带着几分凉意。柳玉泽一行人按捺着心中的不安，在原地等候。


    约一刻钟后，空气骤然一凝，邬曜的身影再次出现在他面前，手中捏着一枚通体幽黑、泛着淡淡灵光的留影石。


    他将留影石递过去，神情依旧冷淡，仿佛刚才不过是去邻家借了点东西。


    柳玉泽接过留影石，心中暗忖：到底是什么影像，能让宗门上下都这么不对劲？


    他正准备探入神识查看，就听远处传来整齐的脚步声。


    抬头一看，几位执事弟子正快步而来，神色间带着几分凝重。


    柳玉泽立刻将留影石藏入袖中，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为首的执事抱拳道：“宗主正在闭关，若有要事，可以与执法堂的长老商议。请二位随我们入宗门详谈。”


    他说完，目光转向不远处的陈芜，语气略有严厉：“你先回宿舍，这里没你的事了。”


    陈芜怔了一下，不明白他们的态度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凶了？


    他张了张嘴，却终究没敢多问，只是拱手应了声“是”，转身离开。临走前还忍不住回头望了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解与委屈。


    柳玉泽看了看邬曜和张恕之，互相点了点头，随即跟着那位长道宗弟子，向山门内走去。


    他们一行人穿过山门大阵，踏入宗门。沿途，柳玉泽好几次想开口询问邬曜探查到了什么，但看了看前方带路的长道宗弟子，终究还是忍住了，将话咽回肚里。


    道路两旁异常安静，弟子寥寥无几，偶尔能看到的也都是执法堂的人，他们面色冷峻，脚步飞快地穿梭在殿宇之间，像是在搜寻什么，又像是在传递紧急消息。


    当他们被带到正殿前方时，还没跨过门槛，就听到殿内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怒吼——


    “你们都是干什么吃的？！这都查不出来？！到底是谁放的留影石？！给你们一天时间！立刻封锁消息！查！快给我查出来！”


    那声音饱含怒火，带着一股令人心惊的威压，让殿外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领路的长道宗弟子脸色瞬间变得十分尴尬，他连忙回过头，向柳玉泽等人躬身作揖：“几位客人，长老此时可能有公务在身，请随我到偏殿稍作等候。”


    柳玉泽他们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跟着他转向一旁的偏殿。


    偏殿内陈设简洁，案几上放着一壶热茶。他们刚坐下，柳玉泽随便找了个理由打发走了服侍的童子，然后抬头望着邬曜。


    邬曜心领神会，伸手设了个隔音的隐秘结界。


    柳玉泽便迫不及待地从袖中取出那枚留影石，压低声音对邬曜道：“你看过里面的内容了吗？”


    邬曜点了点头，神情依旧平静。


    旁边的张恕之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凑了过来。他心知偷看别人宗门的留影石可能不妥，但好奇心终究占了上风。


    柳玉泽将留影石放在几案上，指尖轻触，缓缓输送灵力。


    张恕之在一旁微微一惊。他明明一直感知不到刘玉泽的灵力波动，还以为对方只是个普通人，今日一看，果然是隐藏了修为。


    随着灵力注入，留影石表面泛起一层淡淡的灵光，片刻后影像浮现了。


    画面中，一名身穿长道宗道袍的弟子倒在地上，看不清脸，只能看到身上有一道狰狞可怖的巨大伤口，血肉模糊，深可见骨，看得出来凶手的手法十分残忍，触目惊心。


    那血腥的场景让柳玉泽忍不住皱眉，胃里微微翻腾，心中道：我靠，这是什么限制级的画面？长道宗弟子被杀了？


    他还没来得及细想，画面骤然一转——


    这一次，场景出现在一处灵峰之上，山峰上有一座古色古香的亭子，四周魔气缭绕，浓烈至极，竟然已经形成了一片黑雾！


    黑雾中隐约可见一道身影，一看便知是魔修。


    影像到此戛然而止，留影石重新归于平静。


    偏殿内一片沉默，三人表情各不相同，但都是一样的凝重。


    柳玉泽眉头紧锁，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案几。先不论第一个画面是什么意思，单看第二个画面，那座亭子他一眼便认了出来——正是朝离山上的幽澜亭。


    朝离山，乃离炎真君的居所。那是长道宗中一处极为幽静的所在，平日里除了真君的亲传弟子，极少有人踏足。并且，离炎真君为了冲击化神境界，已经潜心修炼许久，并不热衷社交。


    可如今，幽澜亭周围却被魔气笼罩，显然已经发生了非同寻常的变故。


    离炎真君算得上长道宗数一数二的强者，他的住处出现了这么浓的魔气，他本人却毫无反应，怪不得宗门慌了。


    经历了那日的“江枫渔火”，柳玉泽知道，离炎真君怕不是已经被无相夺舍了，所以幽澜亭才笼罩着如此浓重的魔气。


    和柳玉泽的调查方向不谋而合。


    邬曜在一边淡淡开口：“留影石已散落宗门各处，不少弟子已看过。宗门正在派人收缴，收效甚微。”


    柳玉泽皱眉思考，暂且第二个画面与第一个画面之间到底有什么关联？单说这种方式就很诡异，有魔修上报长老就好了，为什么要把影像弄得人尽皆知？


    他脑中飞快思索：难道有人在刻意制造恐慌？先放出长道宗弟子遇害的血腥画面，再将魔气与宗门高层联系在一起，让人心里产生怀疑与动摇。


    玩心理战？让宗门内部先乱起来，再趁乱行事？


    “如果是这样，那幕后之人很可能是想……”柳玉泽话还没说完，偏殿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门被推开，一名执法堂弟子快步进来，神色凝重地说道：“长老有请，几位请随我来。”


    他们三人被带到执法堂后的一处雅致殿宇，此地名为“清议堂”，是宗门中专门用来接待宾客、商议重要事务的所在。


    落座后，双方先各自作了介绍。柳玉泽目光落在对面的虚雷长老身上，心中暗想：这可是老熟人了。不过，若是向他提起慕月的事，恐怕不太好推进，毕竟虚雷与慕月交情匪浅。


    简单寒暄过后，虚雷长老开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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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几位前来所为何事？”


    张恕之拱手答道：“我们此番前来，是为沐月真人和她弟子的事情。”


    虚雷眉头微蹙，眯起双眼道：“哦？慕月的去向已向我们通报。听说他的弟子被魔修掳走，他便前去追踪了。”


    柳玉泽接过话头，语气沉稳：“正是。我们与慕月真人是在追击魔修的途中偶然相遇。被掳走的弟子我们已经救回，便是今日和我们一起回宗门的陈芜道友。”


    “只是……我发现，陈道友与魔修之间的关系，似乎并不简单。”


    这句话无疑是在对方的地盘上控诉，而且还是“私通魔修”这么大的一顶帽子。虚雷的脸色顿时一沉。


    柳玉泽神色坦然，语气诚恳地说道：“在下绝无质疑贵宗之意，更不敢妄下断言。只是途中所见让我生了些疑虑，特来告知。如何调查处置，全凭贵宗决断，我等不敢干涉。我带陈道友回来，是为完成对慕月真人的承诺；今日相告，也只是出于善意。若有冒犯，还望海涵。”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委婉，既表达了自己的立场，又给足了对方面子，让原本紧绷的气氛稍稍缓和。


    虚雷的脸色红一阵、白一阵，显然内心极为纠结。他皱着眉，居然没有质疑柳玉泽的话，而是沉声问道：“慕月真人如今在何处？”


    柳玉泽摇了摇头：“我们与他走散了，只知他进了灵山。等了许久不见他出来，我们只能先回长道宗。”


    他顿了顿，又似随口问道：“他独自追踪魔修，宗门没有派人支援吗？”


    虚雷面色阴沉：“慕月传信说对方是不成器的小魔修，无需支援。”


    柳玉泽故作惊讶：“可我们遇到的那个魔修实力极强，修为至少在合体以上！我们几人合力，也不是他的对手。”


    听到“合体境界”这四个字，虚雷猛地一震，原本阴沉的脸色瞬间变了，眼神中闪过一抹难以置信，“什么？这不可能！慕月他为何不上报？你所言属实？”


    柳玉泽心中暗暗思量：慕月真人恐怕早已察觉陈芜与那魔修的关系不寻常，所以才不愿请求宗门支援，生怕事情败露。


    一边的张恕之拱手，接话道：“句句属实，我本不认识旁边这二位，但他们在我与那魔修苦战时帮了我。还有陈芜道友和那魔修的关系……也确实不同寻常，在下亲眼所见，以乾天门声誉起誓，绝无虚假。”


    这就是柳玉泽给张恕之百转丹的条件——请他陪自己走一趟长道宗。毕竟乾天门是出了名的正直宗门，更是出了名的和魔修不对付。


    虚雷的脸色愈发凝重，似乎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见虚雷沉默不语，柳玉泽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


    “实不相瞒，本次前来贵宗，除了送陈道友回宗门之外，还有一事。”柳玉泽道，“在下想拜访离炎真君。”


    “什么？！”虚雷猛地抬头，声音中带着明显的震惊，“你要拜访谁？”


    柳玉泽无辜地反问：“拜访离炎真君呀……怎么，他不在宗门内吗？”


    虚雷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眉头紧锁，目光如刀般死死盯着柳玉泽，缓缓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先是暗示慕月的弟子私通魔修，现在又要找离炎……”


    柳玉泽依旧一副茫然不解的模样，语气平和：“长老此言何意？离炎真君与慕月真人不都是贵宗之人吗？我只是慕名拜访，有什么不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