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歧也看出了虞忧心情不好，一路上都没再敢吭声。


    不过虞忧倒是很快便恢复了。


    等甩开了后面的追兵之后，


    她蹙着眉，低声笑了笑。


    “真没想到……”


    其实虞忧在知道虞柏昭可能还活着时，就曾无数次预想过她与虞柏昭见面的场景。


    她以为自己会难受到撕心裂肺。


    以为自己会流泪。


    会哭着问他为什么。


    然而事实却是。


    什么都没有。


    她没有因为虞柏昭的出现而失去理智。


    心中的怀疑落实之后，反倒是有一种诡异的踏实感。


    用一句不恰当的形容。


    她竟是有点高兴。


    爱是一种很难计算的东西。


    但恨却很好计算。


    一命换一命。


    即便虞柏昭是她亲生父亲，给了她生命。


    那么算起来，他也应该再死两次。


    虞忧觉得。


    自己的这种算法，很公平。


    再没有比这更公平的了。


    裴歧看了看她的神情，犹豫许久，最终忍不住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他其实是想问，刚刚动手的时候，虞忧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可那人毕竟是虞忧的亲生父亲。


    时隔十几年。


    要虞忧刚一见面便杀死自己的亲生父亲，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而虞忧一眼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


    “杀了他没用。”


    裴歧：“啊？”


    虞忧难得耐心的解释道：“杀人是最简单的，但却解决不了问题，最起码……我要知道我妈妈为何而死。”


    裴歧：“是这样吗……”


    虞忧垂下眼帘，没说话。


    当然不是这样！


    她原本是打算打心脏的。


    一击毙命。


    她即便要查所谓的真相，也可以等人死了之后慢慢查。


    但或许是因为情绪问题。


    在开枪的时候，她的手微微抖了一下。


    这才导致没有击中要害。


    不过虞忧不打算承认这一点。


    车子渐渐驶进了X洲核心区。


    虞忧偏过脸看了一眼开车的裴歧，淡淡开口。


    “去我那里。”


    “哪里啊？”


    裴歧下意识问道：“是你之前带我去过的那栋小别墅吗？”


    虞忧阖眸假寐，声音发闷。


    “不是，是去你偷画的地方。”


    裴歧：“……”


    一提到偷画。


    裴歧不敢吭声了。


    老老实实的当司机。


    那栋别墅的所在地是X洲有名的富人区。


    事实上，X洲的地皮非常昂贵，核心区全都是百米以上的高层建筑，多半人住的都是高层公寓。


    能在X洲住独栋建筑的，少之又少，且非富即贵。


    而这边的房子，或许看着没那么豪华壮观，但却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


    车子开进来之后，路过了一片又一片的建筑群。


    虞忧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家跟国际物理研究院裴家是什么关系？”


    “国际物理研究院裴家？”


    裴歧一愣。


    “应该……没什么关系吧？我家亲戚不算多，在我太爷爷之前，我们家还是平头老百姓呢。


    后来我太爷爷从军、又送了几个儿女进军队，我大爷爷和我二爷爷还有我姑奶奶都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死在战场上了，活下来的就我爷爷一个，也就是我们这一支还有人，其他旁系都很远了。”


    闻言，虞忧点了点头。


    本来就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她也就随口一问罢了。


    别墅大门打开。


    裴歧直接开车进了院里。


    两人下车后便往里走。


    虞忧的住处家具不多，也没什么豪华装修。


    但乱七八糟的物件画材倒是摆的到处都是。


    很多3D打印的模型。


    其中大部分是肩部以上。


    也有少数半身像、全身像。


    裴歧在一楼转了一圈，随后发出略显夸张的惊呼声。


    “哇！艺术氛围好浓厚啊！”


    虞忧没有太大的反应。


    “我上楼去睡一会儿，你看着想偷点什么就偷点什么吧。”


    裴歧：“……”


    裴歧觉得自己十分冤枉。


    刚要辩解几句。


    就见虞忧已经转身上楼了。


    他连忙跟上。


    “UU，话不能这么说，我也不是故意的，谁知道大水冲了龙王庙……”


    虞忧回头。


    “我的画呢？”


    “……”裴歧：“我马上让人给你送回来。”


    虞忧问道：“昨天为什么不送？”


    裴歧：“……”


    他忘记了。


    为防止虞忧再次问他在忙什么，裴歧抢在前面开口。


    “我马上！马上让人送过来，就半小时……不对，二十分钟！”


    “好。”


    这次虞忧没有追问，而是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上了楼。


    虞忧进了卧室。


    裴歧刚想跟着进去。


    却被虞忧关门挡在了外面。


    “……”裴歧拔高了声音，“用不用我陪你啊？”


    “不用。”


    “那行，你好好睡觉，外面有我呢。”


    见虞忧没再回话。


    裴歧也就转身下了楼。


    虞忧陈列……


    与其说是陈列，不如说是堆放。


    虞忧堆放在这里的画作，其中大半都没什么艺术价值。


    连风格都谈不上。


    都是一些非常写实的人物肖像。


    其中各个国家、各种样貌的人都有。


    有精细到像是照片一样的，也有只画了大致线条的草图。


    但无论肖像如何潦草，虞忧都将人物的神韵抓的非常准。


    即便是在裴歧这个外行看来。


    虞忧才十几岁就能画成这样，也是非常有天赋的了。


    说一句天才都毫不为过。


    就在裴歧看得入神时。


    兜里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


    是个陌生号码。


    接起来之后。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


    “裴歧，你去哪儿了？”


    是裴驭宸。


    裴歧一听到他的声音就觉得头疼。


    因此早就已经把老登和中登的号码给拉黑了。


    现在换了个号码，又打过来了。


    裴歧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什么事？”


    裴驭宸道：“你现在赶紧回家一趟。”


    闻言，裴歧没忍住笑了。


    “不好意思哈，不在国内。”


    “什么？”


    裴驭宸先是没反应过来，而后声音里便染上了明显的愠怒。


    “你出国了？！你出国之前怎么不说一声？”


    对此，裴歧十分不耐烦。


    “我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凭什么跟你说啊？你是谁啊？


    快点说什么事，不要浪费我的时间，不然我就挂了。”


    裴驭宸似乎是在那头深吸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