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签下不平等合约后，辛姬算是过上了水深火热的生活——她白天在捉妖局打工，晚上去夜总会卖酒，午休饭点还得抽空跑到医院跟皮貅联络感情。


    好端端一个僵，在被迫扛起一家之主的担子之后，精神一下子萎靡了下去，整个人身心俱疲，这才短短一周，辛姬已经发展到站着都想打瞌睡的地步。


    工位上喝杯茶的功夫，辛姬不由得第三次走神——骤然步入婚姻生活的决定是不是太仓促了？何况现在的婚姻制度实在离谱得泯灭人性啊，要是婚后生活反而束缚住她这自由的僵生，那她恐怕得重新考虑一下她跟皮貅的关系了……


    八组办公室外，一大群人行色匆匆走过去，为首的张局长余光一撇，朝着屋内严肃喝令：“八组也来！”


    说完，一群人连脚步都没停，呼啦一下子疾步走远。


    辛姬还没什么反应，隔壁桌的秦英眉头一皱，低声道：“一定出大事了。”


    ————


    京市警局太平间。


    一具尸体静静躺在尸体冷藏柜的隔板上，褐黄的皮肤简直像干枯的稻草，紧贴在骨骼之上，双目紧闭，眼球部分甚至已经凹陷，看着简直像一具风干的木乃伊。


    张局长和捉妖局其他人看到这具尸体，都不由得一愣。


    护送尸体来的中年警员常年处于办案一线，多少知道姚京街道办的不寻常之处，此时也没隐瞒，将所有讯息如实道出。


    “前几天清晨我们警局接到报警，有个小偷在行窃中途发现死者，警局第一时间出警，发现死者方天罡死在自己家中。”


    “现场除了死者本人和报案人，没有发现第三人在场的痕迹，法医给死者做了简单的尸检，没有发现任何外伤，暂时排除他人谋杀的可能性。”


    “要是想知道死者的死因，恐怕得通过尸检，这个需要家属签字才能进行……”


    “警察同志，”张局长摆手打断，“方天罡被发现的时候就是这种状态吗？”


    “是的。”中年警察点了点头，看向张局长的目光中带着凝重，“这也是本案最大的疑点——根据我们的调查，死者一周前还在工作，后来因故请假回家对吧？”


    张三低声含糊应答：“对，他被外国帮派绑架受了惊吓。”


    中年警察看向尸首，喃喃的同时拧起眉头，显然也很是疑惑：“可他的死亡时间满打满算才一周，尸体怎么可能腐败到这种程度……哎你干嘛呢？！”


    中年警察一声惊叫，垂眉敛目神色沉痛的众人顿时被吓了一跳，赶紧顺着他惊愕的目光看去——


    只见辛姬俯身凑近方天罡的脑袋，那距离之近，仿佛再往下个几毫米就要贴脸开大。


    辛姬扭头，奇怪地看着众人，坦然的表情闪过几分奇怪：“闻闻怎么了？”


    闻闻怎么了？！


    张局长本来血压就高，被僵这么一说，脸色顿时更加阴沉。


    “奇怪，”辛姬揣着兜退后回到同伴旁边，面上还有些疑惑，“怎么没味儿了？”


    好在没对尸体造成损伤，中年警察也没再喊，解释道：“因为这是冷藏库吧，现在天热，这具尸体被人发现的时候味道还是挺浓重的。”


    辛姬说的不是尸体腐败的味道，但她动了动鼻子，没再吭声。


    “确实奇怪。”


    一道洪亮的声音骤然响起，辛姬精神一振，赶紧勾头看去——


    捉妖局同事们如潮水般哗啦啦散开，拄着拐棍的皮貅一步一步走了过来。


    “皮貅？你怎么来了？”张局长大惊，“你的伤……”


    “已经不碍事了，”皮貅一摆手，站在了张局长的旁边，宛如站在了权利的最顶端，“秦英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咱们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能独自躲在医院享清闲？”


    张局长感慨地拍了拍皮貅的肩膀头，一切尽在不言中：“皮貅，这桩案子，你怎么看？”


    皮貅凑近张局长，低声道：“您看这具尸体，跟当初顾珂那具尸体，像不像？”


    张局长眼眸中闪过一抹暗光：“你也发现了？”


    当初顾珂魂魄还在外头，人却忽然死而复生又复死，尸体转瞬间高度腐败成干尸，因此导致他们不得不超度顾珂的魂魄。


    这两具尸体何其相似，看来京市还藏着神秘的邪恶势力……


    “我回去就打报告，彻查这桩案子，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张局长攥紧了拳头，神色阴沉，“我们捉妖局的同事，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


    由于方天罡的尸体高度腐败，火化已经不能再拖，捉妖局还为他举办了一场沉痛的追悼会，往常鲜少露出踪迹的捉妖局同事们神色凝重齐聚一堂。


    前几天还跟在自己屁股后头的人忽然嘎了，辛姬再心硬如铁，这会儿看见方天罡的遗像，心里仍不由得有些唏嘘。


    皮貅同样不得劲，毕竟逝者为大，而他还曾嘲笑过这位老妖怪的复古审美……


    “你们是方大莽的同事吧？”两个穿着警服的年轻小警察走到皮貅和辛姬面前，两人神色悲伤，还强撑着朝他们伸出手寒暄，“你们好，我们是方大莽在警校的同学兼舍友。”


    “方大莽？这名真够别致的。”辛姬随口道，“谁啊？”


    年轻小警察挠了挠头：“差点忘了，他改名叫方天罡了……之前为这事儿我们聊起来可没少笑话他，这名儿，跟个道士似的。”


    “大莽可是我们那一届的骄傲，侦查刑讯门门第一，人也活得潮流时尚……”


    “这么优秀的人，怎么就突然走了？”另外一人叹气，终究忍不住红了眼眶，“真是天妒英才。”


    辛姬听得一脸唏嘘，皮貅却罕见地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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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了。


    捉妖局人员组成特殊，哪怕只是个坐办公室的档案员，也需精挑细选才能胜任，更何况方天罡是个人类……能胜过诸多天生就身怀绝技的妖怪成为捉妖局的一员，这人在警校里确实拔尖。


    但他印象里的方天罡跟时尚潮流可不沾边，难不成是进捉妖局后泯然众妖、受刺激了？算了算了，人都没了，再想这些也没用了。


    追悼会又过了几天，皮貅彻底大好，终于远离医院、即将重返职场。


    辛姬总算脱离苦海，又听张局长说要给皮貅回来塑造排面，欢迎会当天就早早来到捉妖局，想着搭把手，结果捉妖局大门还没进去，远远就看见李家帮众人呼啦一下全涌了过来。


    “可恶的凶僵！还我力量！”李闯荡凭借敏捷的身姿先冲到辛姬面前，她举着两把塑料魔法棒挥来挥去，胳膊绵软无力简直像两根滑溜溜的面条，“骗子！禽兽！不能相信的魔鬼！”


    他们几人被释放以后，当即就想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回意D利去，结果却发现修炼多年的法力居然全都没了！思来想去，肯定跟之前辛姬的献祭脱不了关系。


    这魔法棒一砸上来，瞬间让辛姬幻视自己婚育之后即将面临的悲剧生活，她无力地叹了口气，一把把李闯荡推开：“别来烦我，找你爸玩去。”


    “……你这白吃饭的僵！”


    李闯荡勃然大怒，翻包倒兜抓着什么扔什么，跟头红眼小野牛似的，尖叫着嘶吼着满地翻滚着，卫道和驱僵俩大人按都按不住她。


    看着更像熊孩子了。


    与此同时，李安身和除魔走到了辛姬的面前。


    “辛小姐，明人不说暗话，请你帮忙解除这几个孩子身上的力量限制，”李安身作为债主，自带上位者从容，缓缓开口，“你们捉妖局以扎根是什么凶杀案第一嫌疑人为由强制带走了他，至少，你不能再阻碍我们为扎根奔走吧？”


    “这几个孩子现在力量尽失，恐怕无法抵御妖邪侵害，在这妖魔横行的时代奔走……太不方便！”


    辛姬听他这么一说，才想起来，之前捉妖局排查，发现死去的方天罡社会关系极其简单，结仇的也就一个李扎根——之前李扎根为了伏击辛姬，绑住方天罡伪装他的面容来着，于是李扎根就这么被列为嫌疑人抓了起来。


    可那贞洁老头蹲号子，跟她有什么关系？


    这几人力量尽失就更怪不到她头上了！


    辛姬撒腿就走：“解不了，当时让你们当祭品你们是同意的，天王老子来了也解不了，等着吧，一个月后自然会恢复原状的。”


    李安身看着辛姬远去的背影，沉吟片刻，眼神顿时变得意味深长：“那就没办法了……从今天开始，捉妖局就是我们第二个家。”


    “孩子们，记好了——辛姬以后就是你们第二个妈，从今天开始，跟紧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