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试探

作品:《无尽书

    晨光熹微,山洞里还残留着篝火的余温。伊莫睁开眼时,看见既云已经穿戴整齐地靠在岩壁边,显然已醒了多时。


    “二少醒这么早?”伊莫揉了揉发酸的脖颈,声音里还带着未醒透的含糊:“昨晚被那位兄弟叫醒后就没再睡了?”


    既云侧过头看向伊莫,眼底不见倦色,反而噙着一抹慵懒的笑意,看起来心情不错。他闻言只是微微颔首,却没有多说什么。


    伊莫便打了个哈欠,也没再多问。他隐约记得昨夜粱远那几声突兀的叫喊,以及既云被吵醒后慢吞吞坐起的身影。但既云既然没打算说,他也就识趣地揭过了。


    洞外,天色已转为青灰,潮湿的泥土与草木气息在晨风中浮动。众人陆续醒来,整理行装的窸窣声填满了山洞。既云拎起水囊灌了一口,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冲淡了胸口那股莫名的滞涩感。他正欲转身,余光却瞥见粱远正死死盯着昭鹊。


    不知这么一夜过去,他又会臆想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来。


    “动作都快些!”既云提高声音。


    众人手上的动作明显加快了几分。粱远眼皮一跳,将视线短暂地从昭鹊身上移开,低头三两下捆紧行囊,拽着马缰大步朝洞外走去。


    山路上的积水已退了大半,泥土被雨水浸透后呈现出深沉的褐色,踩上去微微下陷,却不至泥泞难行。昭鹊骑在马上,微微前倾着身子,皮甲勾勒出他流畅的肩背线条。粱远则特意牵着马缀在后头,打量着这个少年。


    昨晚他辗转反侧,越想越觉得这人出现得蹊跷,便打定主意要来探个底。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昭鹊腰间那块旧木牌上,那是南边训练场里出来的人都有的标记,粱远也有一块。可这人看着顶多十七八岁,除了相貌格外出挑,看不出有什么特别的能耐。粱远甚至觉得他细胳膊细腿的有点不经打。


    但倘若真是既云的人,难不成那个草包挑人,是只看脸的吗?


    粱远思忖半晌又觉得这挺符合那帮少爷们的作风,于是将腹稿打好便立马催马赶上前去,状似无意地与昭鹊并行。他的马蹄踏过一处水洼,溅起的泥点沾湿了昭鹊的裤腿好几块,少年却恍若未觉,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


    “小兄弟!”粱远一夹马腹赶上前去,脸上是一个热络的笑:“我瞧着你有些面生,应当是新来的,这山路湿滑,要当心些!”


    昭鹊闻声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认出这是昨晚除去既云以外的另一个人。他有些困惑这两个人怎么轮番找上了他,但介于对方后半句话的关心,还是应了声“多谢”。


    粱远心中一喜,继续搭话道:“我瞧你这腰间的牌子,是南边发的吧。我年轻时也在训练场待过好几年,那边出来的兄弟,身手都不差。”


    昭鹊“嗯”了一声,算是认同。


    “那这样说起来,咱们还算是同袍喽!”粱远乘胜追击,立刻顺着话头往下说。


    昭鹊微微皱眉觉得有些古怪。这人的声音十分爽朗,态度也热络,确实容易叫人生出亲近之感。可昭鹊偏从他那看似无意的话里咂摸出几分套近乎的味道来。


    尤其是那句“同袍”,这人看着怎么也得比他大了有一轮了,却没拿年龄经验压他,反而拣了这么个词。明明他俩素不相识,这么一说却好像有什么生死相托的干系似的。


    这与昨晚那人的没话找话不同。昭鹊心里已经明镜一般了,又怕是自己妄加揣测,斟酌半晌后选了句得体的:“前辈谬赞。”


    如此一来,他便从那张无形的网里悄然脱身了。


    然而那种古怪感却没有消失,仿佛还有什么遗漏的。


    粱远好歹也是有些城府的人,不至于听不懂。他心道这小崽子倒比既云这个主子还算有两分心思,于是话锋一转:“我同你说啊,我原本是巡猎队的,平日里都有自己的差事。不瞒小兄弟你说啊——”


    他话音至此一顿,别有深意地看了昭鹊一眼,才缓缓接上:“这次任务是族长特命我随行的,就是放心不下既云少爷,要我多照看着些。”


    昭鹊思考了两秒才反应过来“既云少爷”说的就是昨晚同他一块儿守夜那人。昭鹊先前一直听大伙喊他“二少、二少”的,昨晚他自己也没说,这会儿才知道他叫这名。


    “你是晓得的,这族长的命令定然不能违抗——”粱远的声音压低了几分。


    昭鹊原本的思绪因为得知既云的名字被打断了一瞬,这才拉回来就听粱远给他来了这么一句。他心里立刻打了个转,这人约莫是见方才那一计不成,干脆同自己摊牌了。这话里话外把 “族长令使” 的身份往明处摆,那股子意味再明白不过,无非是暗示昭鹊等会儿无论问什么,他都得一五一十作答,半分含糊不得。


    毕竟这可是族长给的权利——不过究竟事实如此,还是借这名头包藏祸心,那又要另说了。


    若是放在往常,这对话本应早就结束了。可那点古怪感还没消失,粱远刚刚的话又似乎是认定了他知道些什么,昭鹊只好耐着性子又“嗯”了一声。


    粱远还以为昭鹊服软了,脸上笑意加深:“小兄弟年纪轻轻就能拿到这木牌,想必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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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意有所指地看了眼昭鹊的腰牌:“瞧昨夜的样子,莫不是——是二少的故交?”


    昭鹊总算了然了。这粱远是带着先入为主的意识,认定他与既云相熟,才这般试探,殊不知他们并不熟悉。


    难怪方才一直有种古怪感,原来问题出在这儿。


    “不是。”昭鹊的神情冷了几分。


    粱远却不以为意,认定昭鹊是被戳破了这层关系才变了脸色,他心里已经几近肯定昭鹊就是既云的人了。


    “这些都没什么,跟着二少也没什么不好的——不过小兄弟,说到底我们也都只是下人,要听上面人说话,族长,族长怎么说也是二少的阿爸,担心是必然的。既然命我来照看既云少爷,那他的事,我自然都要了解清楚。所以小兄弟若是知道什么,不妨告知与我。”


    既然已经摸到了边,不妨再往前探探,看看这层窗户纸底下,还藏着些什么。


    果然如昭鹊所想。这人和既云之间大约是有场不见血的较量,就是不知是双方知晓的,还是粱远一厢情愿。这一切本与昭鹊无关,但若是前者,那他昨晚应当是恰好被那位二少当做了棋子,为的就是今天叫粱远提心吊胆一番。


    难怪既云后来也没再同他搭话了,毕竟让粱远“误会”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昭鹊心中一沉,却无端想起既云说完那句话时看自己的眼神,心里还是松动了几分,心想大不了以后离这些人远点。


    一边的粱远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昭鹊却已经没了耐心。因疾驰带起的风将他的碎发吹得到处乱飘,昭鹊随手拨了一下,神色不悦地瞟了粱远一眼,冷声道:“这么想知道么?那不如自己去问他。”


    既然这人喜欢猜,那便叫他好好啃个够。随即昭鹊一夹马腹,将粱远甩开了。


    昭鹊长了双勾人的眼睛,眼尾微挑,瞳仁清亮。若是寻常时候随便看人一眼,说不定立马就叫人心猿意马起来。


    可方才那一眼,偏裹着刺骨的寒意,锐利得仿佛从人的身上刮过,一时竟叫粱远有些后背发凉。等他再回过神来,昭鹊已催马将他甩开了老远。


    粱远的神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了下来。忙活这么久什么有用的话都没捞到,反倒还被既云这小狗腿摆了一道——尤其是昭鹊最后那话,有点像是在警告他不要越俎代庖,这恰恰暗合了粱远的猜测。


    可要说是昭鹊压根不认得既云,说这话是为粱远妄自揣测动怒,似乎也说得过去。


    难不成他当真从一开始便想错了?


    粱远只觉心底的疑虑抑制不住地疯长,搅得他五脏六腑都要被翻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