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侯府要的是谢家女，可没指定必须是庶女，谢灵，不也是谢家女吗？而且身份更尊贵，岂不是更显得谢家更有诚意？”


    谢婉猛地一震，难以置信地扭头看向黑暗中谢昭模糊的轮廓：“你……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


    谢昭松开钳制，缓缓坐直身子，语气恢复平淡，“只是觉得，三妹妹与其在这里跟我同归于尽，不如想想，怎么才能让该承担责任的人，去承担她本该承担的责任。”


    “毕竟，当初夫人应下婚事时，可没分什么嫡女庶女，如今想让庶女顶缸，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谢婉呆坐在床沿，胸口剧烈起伏。


    谢昭的话像是一颗种子，在她充满怨恨和不甘的心里迅速生根发芽。


    是啊，凭什么永远是她们牺牲？


    谢灵那个蠢货，除了投了个好胎，哪点比得上她？


    王氏平日里装得大度，关键时刻还不是把她们往死里推？


    同归于尽？死了确实便宜了谢灵和王氏！


    她猛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剪刀，眼神变得狠绝而疯狂，死死瞪了谢昭一眼：“谢昭，你最好祈祷我能成功！否则，我死之前，一定拉你垫背！”


    说完，她不再停留，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溜出了房间。


    谢昭看着她消失的方向，缓缓吐出一口气，将银簪重新藏好。


    她并不指望谢婉真能成功让谢灵代嫁，但这颗反抗的种子一旦种下，就够王氏头疼一阵子了。


    至少，能让谢婉和王氏狗咬狗，暂时没空来找她的麻烦。


    她重新躺下，拉好被子，在渐沉的夜色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接下来的谢府，恐怕要更热闹了。


    ……


    她拼命挣扎，双眼圆瞪，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指甲在柳姨娘手臂上抓出几道血痕。


    但药力极其凶猛，不过几息之间，她的眼神便涣散开来，身体软软地瘫倒下去。


    “快！换衣服！”谢婉低喝，声音因紧张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却毫不迟疑。


    三人迅速动手，七手八脚地剥下谢灵身上的绫罗绸缎，将那套与谢婉身上一模一样的备用嫁衣粗暴地套在她身上。


    谢灵身形比谢婉丰腴，嫁衣被绷得紧紧的，勾勒出尴尬的线条。


    戴上那顶沉重的凤冠，再盖上那块决定命运的红盖头，一个昏迷不醒的“新娘”便准备就绪。


    “按计划，扶她去我房里！快！”谢婉急促地吩咐，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柳姨娘和徐妈妈不敢耽搁，一左一右，架起浑身瘫软、盖着盖头的谢灵，低着头，快步朝着不远处的婚房走去。


    而谢婉则迅速脱下自己身上的嫁衣，换上徐妈妈早就备好的一套粗使丫鬟的灰布衣服，将头发随意挽起，脸上抹了些许灰尘，低着头，缩着肩，混入院子里那些忙碌穿梭、无人关注的仆役之中，如同水滴入海，悄无声息地朝着府邸后门的方向溜去。


    婚房外，两名等候多时的婆子见“新娘子”被搀回来，又见其脚步虚浮，全靠两边架着，只当是哭狠了或者吓软了腿，吉时已到，锣鼓催得急，也来不及细想，连忙上前接手。


    “新娘子当心。”


    婆子嘀咕着，和同伴一左一右，半抱半扶地将盖头遮面、毫无反应的“谢婉”架出了院子，穿过宾客的人群。


    在一片喧天的锣鼓和鞭炮声中，穿着大红嫁衣的谢灵，就这样在无人察觉的情况下，被一步步架上了镇北侯府那架华丽而冰冷的花轿。


    当轿帘彻底垂落，轿夫一声吆喝，花轿稳稳抬起，朝着镇北侯府而去。


    躲在廊柱阴影后的柳姨娘，才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腿一软，全靠扶着墙壁才没有倒下，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


    静姝堂。


    王氏听着敲锣打鼓的轿子走远了，总算是松了口气，可算是把镇北侯府这麻烦事解决了。


    “夫人，快喝口茶。”李嬷嬷连忙递上茶盏。


    王氏接过茶盏，抿了一口，幽幽出声：“这婉丫头也不是个省心的，嫁出去了也好，倒是便宜了谢昭那个贱蹄子。”


    “夫人，您到底还是谢家主母，那谢昭不过是跳梁的小丑，就算入了女学，也不过是个庶女，难不成还真能考上功名？”


    李嬷嬷的话说到了王氏的心坎上，顿时露出满意的笑容。


    “都怪谢昭那贱蹄子从中作梗，明年，明天灵儿再去考一回，定然考进女学，扬眉吐气。”王氏淡然自若的说道。


    “大姑娘聪慧，定然能考上女学的。”


    外面传来一阵慌乱的脚步声。


    她眉头一皱，正要斥责，就见谢灵院里的一个小丫鬟连滚爬爬地冲了进来，脸色惨白如纸，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夫人！夫人！不好了！大姑娘……大姑娘她不见了！”


    “哐当——”


    精致的瓷盏从王氏手中滑落，在地上摔得粉碎，滚烫的茶水溅湿了她的裙摆，她却浑然不觉。


    “你说什么？！”王氏猛地站起身，“灵儿怎么会不见？她不是在房里吗？！”


    今天她还特意交代她待在院子里，不要出来趟这摊浑水。


    小丫鬟吓得涕泪横流：“奴婢、奴婢也不知道……刚才想去问问大姑娘晚膳想用什么，房里、房里就没人了……找遍了院子都没找到……”


    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王氏的脚底窜上头顶，让她四肢发麻。


    她脑子里嗡嗡作响，一个可怕的、荒谬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


    “快！快去三姑娘的院子看看！”王氏的声音已经变了调，带着一种濒临崩溃的恐慌。


    李嬷嬷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连忙搀扶住几乎站不稳的王氏，一行人急匆匆地赶往谢婉的偏院。


    院子里，喜庆的红色尚未褪去，却透着一股死寂。


    婚房内空空荡荡，梳妆台上还散落着一些脂粉，地上，一套谢灵平日穿的衣裙被随意丢弃在角落，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王氏的目光死死盯在那套衣服上，瞳孔骤然收缩。


    “搜！给我搜遍全府！把柳姨娘那个贱人给我抓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