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了。”


    主持人叹了口气，“抱歉，我还有老小要养，只能现在提醒你了……”


    他虽不忍眼看一名青涩的少年步入陷阱，却无法将自己和家人置身事外。


    “对不起，我也没办法……”


    沐逢之摇摇头，垂下眼。


    “不怪你。”


    是他太贪心，也太自以为是了。


    ‘笃笃笃——’


    “请选手尽快准备入场，拳赛马上要开始了！”


    大门被打开，几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站在门边的银发少年，半是警告半是威胁道：


    “落选手，想必你也清楚，若是现在弃赛，边要赔付拳场的损失外加五百万，你可要好好想清楚了。”


    沐逢之捏紧手里的头套，咬牙回道：


    “……我当然清楚。”


    “那便好，还请您移步。”


    沐逢之三两下套上小狼头套，挤开堵在门口的这群人，直直地走向赛区入口。


    这下是真的到了前有狼后有虎的绝境。


    横竖都是死，与其被那群恶心的家伙捉过去，倒不如……


    沐逢之手心微微沁出汗渍，喉咙发紧。


    他的大脑一片混沌，唯一清晰的只有一个念头：


    无论如何，绝对不能再拖累洛兰！


    “诸位！让我们欢迎今晚的重量级嘉宾，蝉联三届拳赛冠军的黑马落幕上场！大家掌声响起来好吗！”


    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掌声在耳畔响起，沐逢之慢慢地环视四周，沉默地举起手挥了挥。


    得到回应的观众反应愈发热烈。


    但沐逢之透过头套的纱网，盯着拳场顶端VIP贵宾室可视窗口处的人影，一颗心猛地下坠。


    ……果然是他。


    十岁那年便试图将他带去当‘养子’的alpha。


    据说那人掌握着垃圾星一半的资产，富可敌球。


    但沐逢之不明白这样的人物为何会看上他，加上他不想离开洛兰，便干脆拒绝了。


    现在想想，那人在被他拒绝后露出意味深长的笑，估计是在笑他们天真吧？


    只不过是象征性地‘尊重’，竟真让他们误以为自己有选择的余地。


    前些年生活每况愈下，何尝没有此人的手笔。


    沐逢之攥紧拳头，生平第一次意识到自己的无力。


    若他是天才便好了。


    那样他便能无惧任何侵扰，面对任何艰难险阻都能拥有底气和实力应对。


    可偏偏他只是个不算天才，却又有天赋的普通人。


    不够平庸，却又不够出众。


    遇到任何事，他永远都是这么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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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你就是所谓的冠军黑马么？”


    头戴纯黑头套的高大青年嘶哑的声线低笑开口：


    “小朋友，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现在认输，我还能留你一条命。”


    沐逢之沉下脸，目光闪烁：


    “你最好有嘴上说的那么厉害吧。”


    “要杀要剐，不需要手下留情。”


    沐逢之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被人抓去配种。


    那样还不如直接杀了他。


    在踏上拳场的那一刻，他便已然意识到主持人说的都是真的。


    但幸好他已经提前将终端里的钱都转给了洛兰，这样即便是死，他也能给洛兰留点东西。


    ——就当报答这些的养育之恩。


    只是很可惜，他没法实现为洛兰买一座大别墅的承诺。


    拳场外的哨声响起，尖锐的鸣声几乎要刺破耳膜。


    但这便是他熟悉的，听了近一年的开始信号。


    ‘瓮——’


    快到只剩残影的拳风砸在脸上，少年瘦削的肩膀抖了抖，‘蹭’地被击飞数米远。


    “就这样啊？”


    头顶响起一道略显遗憾的声音：


    “还以为有多厉害……果然只是个小孩。”


    沐逢之咽下喉间的血腥味，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摆出战斗姿势。


    ‘空——’


    ‘砰——’


    ‘咔——’


    令人眼花缭乱的攻击快速砸下几乎叫人看不清对方的动作。


    沐逢之仿佛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痛得直不起腰，半跪着咳出几口殷红的血。


    双方实力差距太大，毫无招架之力。


    整片拳场几乎成了单方面殴打的暴力虐待，一方被另一方往死里打，却连举拳反击的力气都没有。


    原本冲着‘黑马落幕’来观赛的观众们发出阵阵嘘声，怒骂道：


    “老子在你身上押了那么多钱，你争气点啊废物！”


    “废物！妈的这有什么好看的？”


    “快把他打下去！”


    ……


    沐逢之已经听不到场外的嘘声了。


    不知是哪一拳砸在他的脸上，他的耳内响起持续不断的耳鸣，已经将周遭的一切盖过。


    这是他头一回体会到，接近死亡的感觉。


    其实他有点怕死，也很怕痛。


    但他更怕连累洛兰，更怕被人拴在屋子里像条配种的狗一样对待。


    于是在对手意兴阑珊，准备把他踢下台时，他颤抖着伸出手，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住对方的腕骨。


    “……哦？竟然还能动？”


    那人来了点兴致，竟也没踢开他，伸手揪住他的衣领将他提起：


    “果然还是年轻好……不过太嫩了，小子，你也该认命了。”


    是认命，不是认输。


    但有时候，认命比认输更可怕。


    沐逢之挣扎地抬起手，一字一句道：


    “做，梦。”


    “呵。”


    那人眼神骤然一凛，抓起他的脑袋就往地上狠狠地砸。


    “做梦？我看需要清醒的人是你！”


    ‘空——空——空——’


    头骨敲在地面的闷响在拳场回荡。


    那人用力砸了几下，见手下的少年没有反应，这才后知后觉地松手：


    “哎呀……把人弄成傻子还怎么交差？不过这样应该也不影——”


    大脑撕裂的痛意令眼前一片模糊，沐逢之努力睁开眼，不甘地屈起手指。


    有本事……就杀了他啊……


    ‘轰——’


    一道刺目的白光猝然闪过。


    白茫茫一片充斥着视野范围内所有人和事物，沐逢之的脑袋发懵，虽无力气挣扎，身体却不受控制地剧烈颤动着。


    这个异能……


    少年眼角渗出血泪，口中发出破碎的呜咽。


    “不……”


    不要用禁术……


    温暖又柔和的光洒在身上，却让沐逢之遍体生寒。


    无数碎芒落在身上，分明没有重量，但停在沐逢之的肩头，却仿佛有千斤重担压下，让他难以呼吸。


    他那像流沙一般攥不住希望和未来的人生，因他的愚昧和愚蠢，让他失去了唯一的光束。


    从那以后，他的头顶便笼下了挥之不去的阴霾。


    无法挣脱，无法逃避。


    只能徘徊于其中，沉沦、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