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外面的天越来越热。


    田间地头里的幼苗长的太快，抽条的同时地里明显缺水。


    好在南湾村的村口有一条河，哪怕是旱年的时候都没枯过，想要将河水从村口往地里运，近便的还能挖个水渠，像是些山边地头就得全靠人力。


    男女在体力方面有客观差距，所以这种时候基本是男人出力担水多拿几个工分，女人和小孩负责除苗浇地。


    周蓉蓉顶着宽大的草帽，人站在地里帮忙拔苗旁边的野草。


    不远处，村里男人们个个光着膀子，或肩上挑着扁担，或手里拎着水桶，排成人形长龙。


    “蓉姐”


    周蓉蓉扭头看了眼，原来是跑来帮工的周宁宁。


    这种时候，南湾村的两个大队不会划分多严格，基本是几人社员负责一块划出的片区，大家伙儿忙完就能下工。


    “宁妹”


    周蓉蓉抬手摁了摁有些跑偏的帽子，让她过来自己身边。


    “高中放假了？”还不时候吧。


    周宁宁摇头又点头，“快了，学校老师不管，”像他们这种地里有活的乡下学生也就请个假的事。


    何况高中眼下不敢教什么，甚至老师们上课都只管讲，同学们有问题只能等下课找机会问。


    周宁宁想到县城高中的情况，非常无奈地叹了口气。


    周蓉蓉：……


    抬手拍了拍周宁宁肩膀，周蓉蓉对此表示理解，不过读书拿个高中毕业证总比待在乡下务农等嫁人强。


    “蓉姐，你知道知青点的两个知青和袁香草的事不？”


    周宁宁偷偷摸摸地凑到周蓉蓉跟前，很小声地蛐蛐起快毕业的袁香草。


    当然，不光是袁香草，还有刘小芳和陈小云，这仨目前都在县城读高二，比她高一个年级，对外名声嘛，周宁宁不想说啥难听话，但确实有点招摇显摆。


    “你是说庄知青和程知青？”这事，周蓉蓉还撞见过真人现场，后来林清淮也一言难尽的和她讲过。


    且周蓉蓉和程序还有庄格都有点不太好言语的牵扯。


    “他们都想追支书家的袁香草，我觉得没戏。”


    周蓉蓉和袁香草差两岁，两人关系不好不坏。


    毕竟是支书家的姑娘，袁香草不管小时候还是长大后都挺傲气，喜欢别人各种捧着她。


    周蓉蓉穿过来快十年，在现代见惯各种大场面，就袁香草那点幼儿园手段，周蓉蓉当然不会惯着。


    脾气不合，互相看不上眼，自然而然关系疏远。


    如今听周宁宁提起这人，周蓉蓉克制住要翻白眼的冲动，让周宁宁没事少和这仨人走动，都是些脑子不转个的。


    周宁宁捂嘴嘿嘿笑出声，“蓉姐，这次你可猜错了，我昨天晚上还在村口看见袁香草和庄知青拉拉扯扯呢。”


    周蓉蓉瞪大眼睛，“昨天晚上？你因为啥去的村口？”


    那边黑布隆冬不说还有条长河横着，傻呵地怎么哪都敢去。


    周宁宁：……


    周宁宁含糊表示昨天不光她出门，还有三个亲哥，也幸亏是哥不是嫂子，否则袁香草和庄格的事今天就能传遍整个南湾村。


    话题再次被拽了回来，周蓉蓉继续看着周宁宁，“你是不是知道点其他事？”


    得益于她言传身教的结果，周宁宁和袁香草等人保持距离，眼下会讲出来肯定不光知青的事。


    周宁宁嗯的一声点点头，悄咪咪地竖起大拇指，“蓉姐，袁香草在县城本来就有对象。”


    周蓉蓉挑了挑眉，嚇！敢情是脚踏两条船啊。


    “县城那个还是工人家庭，可惜家里人看不上袁香草，”周宁宁双手环住臂弯。


    周蓉蓉眼神怪异，“你咋知道的这么清楚？”


    周宁宁一脸理所当然，“那男同学的堂妹和我是同班同学，我们关系很好，全是她说的。”


    甚至有些说的特别难听，简直把袁香草贬的一无是处。


    天知道，袁香草在南湾村乃至南湾大队都是一等一的结亲对象，这样的条件放在城里却被人嫌弃。


    “来水了，都让开些！”


    “扒垄扒垄，小心别摔着！”


    “哎呦，这水里咋还有鱼呢。”


    “……”


    担回来的一桶桶水清澈见底，随着哗啦啦的声响全部浇进地里。


    干枯的地面被浸入水中，像是吸饱养分一般。


    周蓉蓉和周宁宁的闲聊告一段落，各自挥了挥手忙碌起来。


    自古以来，种地都是最累人的。


    周蓉蓉累的每天到家吃完饭就睡，和林清淮两人别说胡闹，就是多说两句话的力气都没有。


    直到时间来到七月，刚被浇过一轮的田地迎来暴雨。


    哈嘿，不用上工了！


    听着耳边噼里啪啦的雨声，周蓉蓉从被窝里爬起来，悄咪咪地透过炕边的窗户看向外面。


    雨线密的像瀑布，将整个周家小院都笼罩起来。


    身边响起被褥翻动的声音，周蓉蓉扭头对上刚起身的林清淮，这人半眯着眼睛还没睡醒，套着宽大的汗衫露出肩膀手臂，还能看到上面青一片紫一片的痕迹。


    这都是挑扁担浇水压出来的，哪怕周蓉蓉买了药膏每天涂抹，可新伤叠旧伤，瞧着依旧密密麻麻。


    “咋了？”


    林清淮的鼻音有些重，眼睛半睁不睁还有些懵。


    “外面下雨，咱们今天不用上工，想吃点啥？”


    周蓉蓉从窗边爬了回来，一双眼睛滴溜溜的乱转。


    “咱们手里还有几只风干鸭，做了？”林清淮咳咳嗓子，眼皮抬了抬，“可以蒸熟撕开后再放点辣椒提味。”


    林清淮原本吃不了辣，但和周蓉蓉相处几个月，又过来周家生活一段日子，有些习惯就慢慢改了过来。


    何况下雨的时候空气潮，吃点辣椒发汗不说还能去湿气。


    周蓉蓉抬手将自己身上的被裹了裹，提到他们还有一点肉，虽然都用盐巴腌上咸的不行，但可以拿出来加餐嘛。


    “今天出不了门，估摸就各家自己随便做点，我去问问妈他们吃啥。”


    周蓉蓉已经想到了，这个时间吃手擀面或者面疙瘩最好，里面放点后院菜地能吃的青菜，尤其家里还有小麦磨出来的面粉，不光劲道还有麦香。


    林清淮跟着下地，“我帮你烧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