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下巴喝了口搪瓷缸里的凉白开，林清淮嗯的一声，在周蓉蓉快控制不住的眼神杀下总算讲起在周大海家里堂屋的事。


    从他进门讲起，到他们离开为止，林清淮甚至在每句话前面都加上了说出这句话的人名。


    当然，林清淮的情绪不是很到位，全程一个音调讲下来，听得周蓉蓉无时无刻不想吐槽。


    不过，还是算了！


    起码能客观复述出里面的内容，她听得过瘾，其他方面也不强求。


    “堂伯既然能答应，那该你的好处其他人也抢不掉。


    别说，这个办法确实不错，村里愿意干的压根没有多少，”但确实给知青点的知青们提供了一个不用太辛苦就能勉强温饱的机会。


    周蓉蓉相信大部分知青都会愿意，因为真能吃下种地这份苦的不多，况且知青手里都有些积蓄，又是自己一个人生活，比村民负担轻。


    林清淮嗯的一声，略有迟疑道，“我去干的话，等咱们两个搬出去住，工分怕将够吃。”


    两个八分就是十六分，别看挺多，但他们不能不生孩子，且南湾大队的活不是全年都有，每年还有几个月的猫冬时间。


    “咱们有钱，更何况趁有空我能上山下水，你可以进城找人卖货。


    再说，你暑假的时候也能下地，到时就请大哥他们帮帮忙，”一天十个工分还不是轻轻松松。


    林清淮：……


    “要是你有了孩子”林清淮小心翼翼地望向周蓉蓉的肚子。


    他们两个婚后亲热的次数不多，但每次也没做什么特别措施。


    万一周蓉蓉已经怀上了，林清淮一脸认真地表示自己会努力上工，一定不会饿着他们母子几个。


    周蓉蓉：……


    这说的是什么胡话？还母子几个？她连怀孕都不确定，不对，是没怀孕，林清淮简直想太多。


    …………


    周大海起床吃饭，忙完后就匆匆跑去村口坐牛车。


    赶车的依旧是孙大爷，见大队长跑来坐牛车，特意把靠近车椽的位置挪出来，顺便还往车上铺了两层厚厚的草垫。


    “大海啊，还是去公社？”孙大爷知道周大海最近总跑公社的事，村里有些人家已经讨论上嘞。


    “是啊，孩子的事得趁早解决，”周大海一点不避讳自己干的事，还和孙大爷推销建立大队小学的好，像孙大爷家的娃子就能去读书，平日闲着也可以打猪草。


    “呵呵呵，这个不错，小伟年纪小，如今家里就这么一个娃，老头子我不放心送他去公社读书。


    要是大队小学建在村里，小伟自己就能上学。”


    哪怕不学知识，光有个伴能玩能闹就足够孙大爷满意。


    经历过各种各样的悲惨事，孙大爷对生活早就看开，他如今就盼自己的身子骨能撑久一点，见着小伟平安长大，娶妻生子，他也有底气闭眼去找家里的其他人。


    见着孙大爷赞同自己的想法，周大海高兴地猛拍大腿，表示南湾村里的孩子多又大小不一，总不能全关在家里或者领到田地边疯玩，“祖辈土里刨食才将混个温饱，还是得学点知识，那些报纸上都写着种地高产的办法，孩子们认字没啥坏处。”


    周大海越说越兴奋，因为他是真这么想的。


    哪怕如今这个局势有些不对劲，说话也不能太耿直，但周大海从部队养出来的性格还是让他想替村民办点实事。


    两人就这么聊着，直到时间差不多，孙大爷才甩着皮鞭，赶着慢吞吞的老牛离开南湾村。


    另一边，周蓉蓉和林清淮麻利从炕上起来，他们需要去上工。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从新婚夫妻过渡到老夫老妻。


    尽管他们至今结婚还不到两个月，可生活习惯这种东西，磨着磨着，互相都能接受适应。


    咣当——


    林清淮端着脸盆进来，手臂搭着周蓉蓉自用的毛巾。


    “给我拿那件蓝底碎花的衣服，”一边洗脸刷牙一边吩咐林清淮干事，周蓉蓉匆忙地将头发梳成麻花辫，最下面不忘用两根头绳绑紧。


    林清淮将周蓉蓉要的衣服取出来，顺便给周蓉蓉配了条深棕色的裤子。


    乡下人家，不管是衣服还是裤子都是深色偏多，毕竟下地干活又累又脏，一些浅色衣服根本耐不住祸祸。


    之前知青下乡的时候，有不懂的还穿白衬衫黑皮鞋下地，结果闹出了大笑话，衣服鞋子都不能再穿不说，还有些倒霉的直接摔跤磕伤。


    当时身为大队长的周大海因此愁到睡不着觉。


    这次提出建大队小学，也有替知青点的知青找出路的意思，毕竟南湾大队的知青每年都得下来几个，刨去姻缘嫁娶的那些，还剩一堆。


    不过这些和周蓉蓉没啥关系，林清淮注定会有一个老师名额，她安安稳稳干着计分员的活，小两口日子过得比村里大部分人都好。


    美滋滋地换上碎花衣裳，周蓉蓉还有心情给自己抹了个雪花膏。


    见林清淮头也不抬地往外走，她连忙喊住这人，“都起皮了，抹抹。”


    林清淮：……


    脸颊两侧各沾了一点雪花膏，林清淮只能抬起指腹将其化掉抹匀，嘴硬表示雪花膏太香，他一个大男人完全不需要这种东西抹脸。


    “哼！你不抹就别上炕。”


    周蓉蓉看着林清淮那张越来越糙（偏偏还能自己捂白）的脸，真想给人做自制面膜保养。


    太糟蹋了！


    怪不得她前世看过的那些小说文里糙汉主角最多，头顶这么毒的大太阳下地，想个细皮嫩肉的都找不到！


    眼不见心不烦地摆了摆手，周蓉蓉让林清淮快去给她占地盛饭，早上家里人上工都在一处吃，饭菜由家里的四个儿媳妇分工配合。


    先前郑翠芬总借着肚子闹腾，刘彩燕没怎么管，这些日子郑翠芬的胎坐稳不少，刘彩燕当即发火让周有智将北湾大队的亲家娘给请了过来。


    郑翠芬见状直接哑火，如今屁话不说闲事不找，周蓉蓉估摸着这人能继续安稳好几个月，只等肚里的孩子落地，再看自己能不能继续硬气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