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沈清霜家里，


    “老师，我们现在就开始练习吗？”


    沈清霜摇摇头，接过她的书包放到了一边，“不着急，你才刚放学，先休息一会儿，我去给你切点水果吃。”


    陆知意乖巧点头，趁着这个空档，她打算先把学校的作业给写一下。


    刚走到沈清霜的书桌旁，就见上面摆着一张手写曲谱，字体飘逸流畅，透过这些音符，仿佛能够看到沈清霜温柔外表下的洒脱和不羁，以及那个不愿被束缚的灵魂。


    只一眼，陆知意便被深深地吸引住，拿起谱子坐到了钢琴前，收敛起所有杂念，手指沉沉坠落下去。


    乐曲伊始，便是数个沉重嶙峋的低音和弦，如嶙峋的风蚀岩拔地而起，带着被时光狠狠打磨过的痕迹。


    旋律线条在持续低鸣中艰难地攀升，右手弹奏出的旋律主题像是从岩缝中挣扎而出的生命，带着不屈的蛮劲在严酷环境中依然倔强向上。


    随着节奏加快，音符变得密集而有力，像是漫天的风沙扑打在岩石上，发出噼啪的锐响。


    陆知意的手指在琴键上奔跑、跳跃，敲出近乎狂野的音符。她似乎能听到风的力量，听到沙石的撞击，听到灵魂在持续不断的侵蚀中发出的呐喊。


    中段旋律忽然变得开阔而明朗，转入了一个大气恢弘的调性。音符如同被风吹净的辽阔苍穹，湛蓝而高远。仿佛经历磨砺的灵魂非但没有萎缩，反而在痛苦中拓宽了边界，更能容纳天地万物。


    再往后，奔腾的音乐渐渐收住，不再是与风的对抗，而是与风共存后的巍然。


    最后一记和弦，陆知意几乎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压下，声音洪亮、干脆，如同巨岩扎根于大地，曲终只余下风沙洗礼后的铮铮傲骨与一片朗朗心境。


    她收回手，气息微喘，但背影挺拔。


    啪啪啪——


    掌声在身后响起，陆知意转过头，只见沈清霜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琴房门口，眼里隐约闪烁着激动的泪光。


    “知意，你真的很有天赋。”


    陆知意眼睛亮亮的，激动地跑到沈清霜面前，“老师，这首曲子是你作的吧？叫什么名字？”


    沈清霜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拿了一支笔走到钢琴前，在谱子上刷刷写了几笔，“就叫风蚀吧。”


    “风蚀，风能侵蚀表象，却将灵魂打磨得更加坚韧璀璨……”陆知意猛地抬头，“老师，我能用这首曲子参赛吗？”


    沈清霜愣了愣，随即释然一笑，“当然可以，不过现在你要先来吃我切好的水果了。”


    两人一同走到了客厅，陆知意嘴巴塞得鼓鼓的，活像个小仓鼠。


    沈清霜在一旁看本次参赛名单，视线扫过某个名字时，眉头不由得微微皱起。


    “老师，怎么了吗？”


    “没什么，只是有些意外这个人也会参赛。”沈清霜将那位选手的资料调了出来，递给陆知意，“诺亚·琼斯，十三岁，出身于M国一个音乐世家，父母都是很有名的音乐家。”


    “哇，那他一定也很厉害吧？”陆知意看着屏幕里金发碧眼的少年，眼里满是惊艳，这个小哥哥长得可真好看。


    沈清霜表情有些一言难尽，“嗯……说来话长，三个月前，他还只能磕磕绊绊地弹小星星，可忽然有一天，他就像是忽然开了窍，进步神速，短短两个月就斩获了多项国际大奖。”


    见陆知意好奇，她还特地播放了诺亚变化前后的演奏视频。


    屏幕里，金发少年从技巧生涩，错漏频出，到现在的精准如机械，堪比顶尖演奏家。


    三个月进步如此之大，的确是有些不可思议。


    “变化这么大，就没有人提出质疑吗？”


    沈清霜摇头，“有人怀疑过他作弊，但经过调查，还是排除了这种可能。他的父母对外宣称他是天赋觉醒，虽然这很难让人完全相信就是了。”


    “这样啊……”陆知意倒也没有太过在意，“毕竟是顶尖音乐家的孩子，有音乐天赋也很正常，说不定就是有奇迹呢？”


    听着她单纯的发言，沈清霜无奈地笑笑，“也是，要是世上真的存在能让人短时间脱胎换骨的东西，这个世界怕是早就乱套了、”


    “行了，你也抓紧练习，到时候你们两个天才对上，也好分个胜负出来。”


    陆知意斗志昂扬，“放心吧老师，我一定给你拿个第一名回来！保证不给你丢脸！”


    ——


    一周后，一众人陪着陆知意登机前往M国，陆知意这个当事人还没有紧张，他们这些陪同却一个个紧张的头晕恶心的。


    大赛候场区，陆知意出来买热可可，人来人往的大厅里，她一眼就看到了那个金发男孩。


    他独自一人坐在角落里，手指在膝盖上无声地敲击着。


    陆知意激动地跑过去打招呼，“你好小哥哥，我叫陆知意。我听过你弹的曲子，很厉害。”


    见男孩不说话，陆知意又将手里刚买的热可可递了过去，“你长得好漂亮，我请你喝热可可，可以交个朋友吗？”


    看着陆知意真诚的眼神，男孩冷淡的外表下像是有什么呼之欲出。


    他指尖刚微微动了一下，一旁一对衣着精致的夫妇快步走了过来，女人一把夺走了陆知意的热可可，“诺亚，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女人将热可可丢进了一旁的垃圾桶，从钱包里掏出几张钞票塞到陆知意手里。


    她嘴角微微上扬，眼底却看不出丝毫笑意，“抱歉亲爱的，诺亚有些紧张，赛前喝这种东西会拉肚子的，你的好意我们心领了。”


    陆知意隐约看见金发少年的眼神微微颤了颤，但眨眼便又恢复了平静。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们还要进行最后的准备，失陪了。”那对夫妇冷漠地打断陆知意，拉着少年快步离开。


    陆知意看着垃圾桶里刚买来的热可可，无奈地叹了口气，只能返回去再买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