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意赶到研究院的时候，诺亚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监护仪上的数字不断跌落危险阈值。


    医疗所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氛，各种精密仪器发出的嘀嗒声仿佛死亡来临前的倒计时。


    陆知意站在隔离窗外，看着里面病床那个金发少年如今面色灰白，浑身插满管子躺在那里，像一具失去灵魂的精致玩偶，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陈爷爷，他怎么样了？”


    陈砚之拿着检查报告，眉头紧锁，“按照你说的做了检查，不太好。这根本不是常规疾病，就像是身体忽然启动了自毁程序一样，正在从内部自我瓦解。”


    “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陈砚之沉重地摇了摇头，“常规医疗手段已经无效，除非……”


    “我可以试试！”田晴站了出来。


    陈砚之诧异地看着她，“知意，这位是？”


    陆知意看了看田晴，“她是之前参与对我进行基因改造的研究人员之一，我体内的实验基因消失也是因为她，让她试试吧。”


    陈砚之连忙捂住陆知意的嘴，“你小声一点，你的事情现在是一级机密！”


    “唔唔！”陆知意扒开他的手，“我知道了，我不说，现在救人要紧，你们快点安排吧。”


    看着眼前这个伤痕累累的女人，又看了看生命垂危的诺亚，还有陆知意坚定的目光，陈砚之最终还是带田晴去了无菌实验室。


    “诺亚那边情况只是暂时稳住，你只有四十八小时的时间。我就在这里看着，你需要什么尽管开口，我来开权限。”


    ——


    接下来的四十八小时，实验室成了与死神赛跑的战场。


    田晴几乎不眠不休，她像一台精密而不知疲倦的机器，快速浏览着海量的数据，下达着各种复杂的合成指令。


    陆知意一直都守在外面，透过观察窗看着里面那个忙碌的身影。


    田晴的操作熟练得令人咋舌，许多仪器她甚至比实验室资深研究员用得更加得心应手。


    她时而凝神思考，时而快速记录，时而因为体力不支而踉跄一下扶住操作台，如果不是那张烧伤的脸，陆知意恍惚间都要以为还在帝国了。


    陈砚之旁观了半天后，也投入了协助，两人偶尔的交流充满了晦涩的专业术语，像是在共同破解一个极其危险的谜题。


    终于，在四十八小时后，一支淡蓝色的药剂被提取出来，装入了无菌注射器。


    田晴亲自将药剂推入了诺亚体内，所有人都屏息凝神地盯着监护仪。


    几分钟后，那令人心悸的数值波动终于稳定，几个关键指标开始出现了极其缓慢但却真实无比的回升。


    “这简直太神奇了！”一个研究员激动的惊呼。


    实验室里响起一阵压抑的欢呼，陈砚之长长舒了口气，在无人注意的角落和陆知意对了对视线。


    田晴却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瘫坐在椅子上，额头抵着冰冷的金属操作台，肩膀微微颤抖。陆知意走过去，将一条毯子轻轻披在她身上。


    “晴姐姐，休息一会儿吧。”


    ——


    安顿好田晴和诺亚后，陆知意走到了实验室外的休息处，接起了袁涛打来的电话。


    “查清楚了，”袁涛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这个叫田晴的女人，是和你同一时间出现在云国的。”


    “滨海市渔民将她从海里捞起来的时候，还疑惑为什么海里会出现烧伤的人。”


    “根据医院的记录，她的面部和声带被不明物灼伤，损毁严重。因为面容受损，生活很艰难，这半年多来辗转了多个城市，几乎是靠着乞讨一路到的A市。”


    “我们排查了她所有的出行记录和社会关系，没有发现任何与境外势力或者Dr.T相关的线索，或许她真的只是个和你一样的幸存者？”


    陆知意静静地听着，目光透过玻璃窗，看向里面那个蜷缩在椅子上睡着的、伤痕累累的女人。


    普通幸存者？


    一个从另一个世界来的普通幸存者，能够熟练操作顶尖的医疗设备？还能用见都没见过的、不知道是何效用的材料研制出稳定剂？


    看似“一切正常”的调查结果，才是最不正常的。


    这份结果完全撇清了田晴的嫌疑，陆知意心中的疑团更大了。如果资料是真的，田晴从来没有离开过云国的话，那她的知识和经验从何而来？她到底隐藏了什么？


    她出现在巷子里，当真只是巧合？她救诺亚，当真只是出于愧疚？


    电话那头的袁涛顿了顿，补充道：“对了，还有个线索不知道对你有没有用，你们出现的那一天，有一艘去往M国的船从滨海市离开，而那天之后不久，Dr.T就出现在了M国实验室。”


    “我知道了。”陆知意挂断了电话。


    根据田晴的描述，爆炸发生的时候，基地核心应该只有博士他们三人。


    位于爆炸正中心的她掉落在了滨海市上空，而远一些的田晴和博士却掉进了海里。、


    他们两个在一起，同样是掉进海里，为什么博士被国外的船救起，田晴却是被云国的渔民救起？


    ——


    诺亚的生命体征暂时稳了下来，但只是暂时，不是完全治愈。


    田晴蜷在休息室的折叠椅上，兜帽拉得很低，仿佛睡着，但搭在膝上的手指却无意识地抽搐着。


    陆知意端了杯温水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她，“晴姐姐，起来喝点水吧，我给你点了饭，喝完水吃一点。”


    田晴受惊般猛地一颤，唰的睁开眼，看到陆知意的时候，恍惚了一下，“9号，我睡了多久。”


    陆知意抬腕看了看表，“不久，也就半个小时。”


    活人感的声音让田晴瞬间清醒，她接过杯子，沉默了喝了口水，见陆知意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她的称呼，这才起身去吃饭。


    ——


    饭桌上，陈砚之看向田晴的目光满是欣赏与敬佩，“没想到小田看着年纪轻轻，竟然还有这种本事，这样的好苗子可不多了，要不要考虑来我研究所工作？”


    田晴拿筷子的手一顿，含糊道，“您过奖了，我只是做过类似的东西，有经验而已。工作就不用了，我听说这里是多少人挤破头都进不来的地方，我一个没学历没文凭的人也没资格到这里来。”


    “不过你们放心，我不会丢下诺亚不管的，我会做完后续的药剂再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