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意的惨嚎声透过实验室厚重的门，隐约传进了关押着警察们的舱室。


    那声音都像一把钝刀，狠狠地剐蹭着所有人的心脏。


    “畜生！那群畜生！”年轻的警察双目赤红，用头狠狠地撞着冰冷的墙壁，额头上早已一片血肉模糊，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有无边的愤怒和无力感灼烧着他。


    “她还是个孩子啊……他们怎么下得去手……”一位女警声音哽咽，泪水早已流干，只能死死捂住耳朵，但那绝望的声音依旧无孔不入。


    陈铭躺在地上，拳头攥得死紧，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渗出血迹也浑然不觉。他死死咬着牙关，牙龈几乎咬出血来。


    陆知意那句无声的“别怕”还在他眼前回荡，而此刻，他却只能听着她遭受如此非人的折磨！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比他自己身受重伤还要痛苦千百倍！


    惨叫声和警报声持续了不知道多久，仿佛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终于，外面的声音渐渐平息了下去，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这寂静，反而更让人心慌。


    所有警察都屏住呼吸，死死盯着那扇观察窗外的走廊，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她怎么样了？还活着吗？


    过了好一会儿，实验室的门滑开了。


    两名研究员拖着陆知意走了出来，田晴跟在后面，专心看着平板上的数据，神情冷漠如常。


    陆知意毫无声息地被拖行着，她脸色惨白如纸，双眼紧闭，唇边还残留着血迹，仿佛一个被玩坏后丢弃的破旧娃娃。


    “陆知意……”陈铭艰难地发出嘶哑的气音，心如刀绞。


    警察们看到这一幕，睚眦欲裂，愤怒的咆哮和咒骂再次响起，撞击玻璃的声音更加猛烈。


    田晴丝毫不在意，依旧只是对研究员挥了挥手，对方立刻会意，拖着陆知意继续往前。


    警察们焦急地拍打着玻璃，他们原以为陆知意会跟他们一样，被关在一起，至少他们能够照顾一下她，却没想到这些畜生竟然要把她单独带走。


    “你们要带她去哪儿？！”


    “把她还给我们！”


    “混蛋！你们不能把她单独带走！”


    但他们的挣扎和怒吼，如同投入深海的石子，没有激起任何涟漪。陆知意消失在走廊尽头，田晴也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


    陆知意又被带入了一个新的地方，这里甚至比之前的囚室更加压抑。


    没有任何灯光，绝对的黑暗吞噬了一切。空气凝滞而冰冷，带着一股陈旧的金属和灰尘的味道。


    陆知意被像丢弃垃圾一样，扔在冰冷坚硬的地面上。沉重的金属门在身后“哐当”一声关闭、落锁，彻底隔绝了外界。


    剧痛后的虚脱和感官放大药剂的残余效果让她连一根手指都动不了。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意识在模糊与清醒的边缘挣扎。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叫嚣着疼痛，仿佛刚刚被彻底拆散又勉强重组。


    黑暗放大了听觉，她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呼吸声，心跳声沉重而缓慢。


    在无尽的黑暗和痛苦中，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不知过去了多久，


    “咔哒”一声，


    极其轻微的门锁开启声响起。


    一丝微弱的光线从门缝中透入，勾勒出一个纤细的身影。


    是九号。


    她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支营养剂和一杯水。她悄无声息地走进来，将托盘放在陆知意身边的地上。


    九号蹲下身，拿起那支营养剂，动作甚至称得上轻柔，凑到陆知意干裂的唇边。


    陆知意没有反抗，或者说，她根本没有力气反抗。她顺从地张开嘴，冰冷的、味道寡淡的营养液流入喉咙，稍微缓解了身体的灼热和干渴。


    喂完营养剂，九号又拿起水杯，小心地喂她喝了几口水。


    做完这一切，九号并没有立刻离开。她依旧蹲在陆知意身边，在黑暗中静静地看着她。


    陆知意恢复了些力气，也勉强睁开眼，借着门缝透入的那点微光，看着近在咫尺的、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


    长久的沉默后，突然，九号用极其轻微的声音，飞快地说了一句：


    “不要怪主人。”


    陆知意一怔，几乎以为自己因为痛苦出现了幻听。


    九号说完这句话，便站起身，快步走向门口，没有再多停留一秒，也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门再次轻轻关上，黑暗重新吞噬了一切。


    仿佛刚才的一切从未发生，但那句没头没尾的话，却如同投入死水的石子，在陆知意的心中漾开层层涟漪。


    别怪田晴？


    为什么？


    刚被抓来时她与田晴的对峙，九号不会不知道她已经看出来田晴的记忆有问题。


    那九号忽然说这个，究竟是因为担心她会记恨被操控的田晴，还是说……田晴的行为背后，其实另有隐情？


    九号是田晴最忠诚的造物，理应维护田晴的一切决定。她为何要冒险，对一个田晴心中“罪大恶极”的实验体说出这样一句近乎劝慰的话？


    九号的话，像是一颗怀疑的种子，在这个黑暗的囚笼里，悄无声息地生根发芽。


    陆知意蜷缩在冰冷的黑暗中，忍受着身体的余痛和精神的折磨，但那双在黑暗中睁开的眼睛，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明亮，更加锐利。


    她必须活下去。


    必须弄清楚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