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第 44 章
作品:《帝王替身》 半晌,她才缓缓转过头,目光落在尹怀思脸上,那目光平静,却锐利,仿佛能穿透他所有的愤怒与伪装,直抵内心最不堪的角落。
“少主这般愤怒质问于我...”她声音轻缓,却字字清晰,“难道就从未算计过我吗?”
她微微倾身,目光如炬,死死锁住他骤然收缩的瞳孔,声音陡然变得冰冷刺骨:“我阿娘巫灵薇,待你如亲生骨肉,衣食住行,关怀备至,可你呢?你是如何回报她的?联合外敌,将她逼入死局,只为换取你一人逃出南疆的通行证!”
尹怀思像是被瞬间戳中了痛处,满面的怒容霎时僵住,随即被汹涌而来的愧疚与狼狈取代。他下意识地垂下了头,避开那能将他烧穿的目光,声音也失去了方才的气势,变得干涩而犹豫:“我当时……那人手段狠辣,南疆败局早已注定,我……我若不顺势而为,死的就会是我,我能如何选择?!”
他忽地抬起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手指猛地指向奚筱,情绪再次激动起来:“可这又能怪谁?若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被困在那个鬼地方那么多年?我的生母是个疯子,父亲对我厌恶至极,南疆王族那些人对我虎视眈眈,又质疑我的血脉,你怎么可能理解我的痛苦?!巫灵薇待我好?那不过是因为她心里那点可笑的愧疚罢了!”
奚筱静默地看着他强撑起的蛮横与激动,直到他最终难以承受她的目光,狼狈地撇过头去,露出痛苦与悔恨交织的神情,她才缓缓开口:“尹怀思,你恨我夺走了你本该安稳的人生,而我,也怨你甘为裴允鹰犬,害死我阿娘,间接令我师兄只剩半条残命,我视若亲弟的清风亦死于这场阴谋……更让我与云雾分离,困守在这深宫牢笼。”
她的眼神没有半分温度,可话语深处却透出一种深入骨髓的疲倦,“我知你或有逼不得已的苦衷,但此番谢氏之事,便是我给你的教训,叫你知晓,棋子亦有反噬之时。”
她略一停顿,目光锐利地刺向他:“巫族秘术的古册残本,在你手,把它给我。”
尹怀思脸色骤然剧变,下意识地矢口否认:“我……我怎会有那种东西?!”
奚筱不欲与他多做无谓的周旋,直接撕开他的伪装:“那日,阿娘以身施术,勉力操控那邪物时,你就在她身侧。我看见了,你唇齿开合,默念的该是古册上的禁咒残篇。”
巫族秘术,素来只传直系血脉,且传女不传男。当日,阿娘施展秘术时,尹怀思口中虽念念有词,却因血脉不符而无半分效用,只能在旁徒劳比划。
正因他看似无关紧要,阿娘才未刻意防备,竟让他寻机偷偷临摹了部分内容,这也是奚筱这些时日不断在脑中复盘所有细节后,得出的最大胆的猜测,如今见他反应,五分猜测已成了十分确定。
尹怀思心中骇然,不知她是如何仅凭零星记忆和口型便推断出此事。他强压下惊惧,试图劝阻:“你……你要那古册做什么?你难道不知施展其上禁术的代价?母亲……巫灵薇她正是因此才日渐油尽灯枯,直至……”他眼中流露出一丝真实的苦痛,仿佛陷入了某些痛苦的记忆。
奚筱懒得看他事后的悲春伤秋,冷声打断:“我如何用,不劳你费心,将残本给我,我替你解决谢氏之困,亦可让你往后不必再受裴允挟制。”
尹怀思眼中闪过剧烈的挣扎与权衡,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忍不住追问:“你……预备如何解决谢氏?”
奚筱定定地看着他,眼底不屑,声音却轻飘飘的:“我自有我的法子,届时你自然知晓,这些时日,安分待在府中,勿要出门。”
话音未落,殿外传来沉稳而清晰的脚步声,正向内室而来。
奚筱眼神骤然一凛,看向尹怀思,无声的警告清晰传递。
珠帘哗啦一响,被人猛地掀开,裴允竟直接走了进来,身上还穿着明黄色的朝服,似是刚下朝便匆匆赶来。他立于殿中,目光幽深,一言不发地看着尹怀思,那眼神直勾勾的,带着一种压迫感,十分渗人。
奚筱垂眸敛目,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依旧沉默。
尹怀思只觉后背汗毛倒竖,心脏狂跳不止,他极力调整呼吸,强迫自己挤出一个还算自然的笑容,甚至故作轻松地甩了甩手,半开玩笑般道:“陛下,您这也忒小气了些,我与奚筱好歹也算兄妹一场,妹妹即将大婚,我这做兄长的,前来恭贺一番也不成么?”
裴允周身冰冷的气息似乎有所变化,特别是在听到“大婚”二字时,竟奇迹般地缓和了些许。他目光转向尹怀思,像是随口一提,又像是无声的警告:“你近日倒是清闲,郢城知府刚上了折子,说那边正缺一个能干的师爷,你才思敏捷,正适合去历练历练,也好为秦府日后打算。”
尹怀思吓得脸上的玩笑瞬间消失无踪,连忙摆手,一边急匆匆地往外退,一边道:“陛下说笑了,说笑了……臣府中还有要事,就不打扰陛下和娘娘了。”或许是那句“娘娘”取悦了裴允,他竟未再为难,任由尹怀思落荒而逃。
殿内重归寂静。
奚筱见尹怀思离去,便又重新坐回梳妆台前,拿起那把羊角梳,有一下没一下地梳理着自己的发尾,仿佛方才一切从未发生。
裴允缓步走到她身后,自然而然地从她手中接过梳子,握住一缕冰凉顺滑的青丝,动作轻柔地替她梳理,状似无意地开口:“方才……都聊了些什么?”
奚筱只觉一股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爬上后脑。她极力控制着身体的细微颤抖,语气平淡无波,听不出任何情绪:“无非是想起些南疆旧事……有些思念阿娘了……”
裴允梳发的动作微微一顿,沉默了片刻。半晌,他放下梳子,蹲下身,与坐着的奚筱平视,语气带着一丝罕见的滞涩与笨拙的讨好:“待大婚之后,朕便在京郊择一处山明水秀之地,为阿娘立衣冠冢,方便你日后祭拜追思。”
奚筱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手指,强压下喉间翻涌的恶心与悲愤,杀人凶手竟假惺惺地要为受害者立碑,若阿娘在天有灵,不知有多恶心。
她忍了又忍,生生转开了话题:“听闻半月后,文远侯府的小侯爷大婚,我与他也算是旧识,于情于理,理应前去道贺。”
裴允脸上的柔和瞬间淡去几分,他站起身,目光透过菱花镜,盯着镜中奚筱平静无波的侧脸,语气微沉:“不过是世家子弟的婚宴,不值得你亲自去为他添这份脸面。”
奚筱依旧坐着,稳如磐石,既不反驳,也不接话。
裴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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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说了两句,见她仍是这副爱答不理的模样,终究还是先一步妥协,语气带着几分无奈与纵容:“罢了……朕陪你同去,但只许停留片刻,观礼后便即刻回宫。”他凝视着镜中她姣好的容颜,目光缱绻,语气也软了下来,“你我大婚在即,宫中还有许多事务需你亲自过目定夺,莫要总惦记着旁人的事。”
奚筱沉默片刻,终于抬起眼,透过镜子迎上他的目光,极轻地应了一声:“好。”
*
尹怀思的动作果然迅捷,没过两日,一本外观与寻常诗集无异的册子,便被一名面生的小内侍悄无声息地混在一批新贡的锦缎中送入了昭阳殿。
奚筱屏退左右,独自在内室展开那本“诗集”,指尖快速翻动,然而,越是细看,她的眉头蹙得越紧,也不知是尹怀思当年临摹得仓促潦草,还是巫族古册本就晦涩残缺,这拓本上的字迹图形多有模糊不清,甚至完全断裂缺失之处,许多关键章节语焉不详,脉络难续。
她轻轻叹了口气,一股焦灼感自心底蔓延开来,时间紧迫,修补参悟这残破的古册,绝非易事。
正在此时,殿外廊下忽然传来宫人清晰的问安声与熟悉的脚步声。
奚筱心头猛地一紧,几乎是本能反应,她迅速将古册合拢,塞进妆台最底层一个带暗格的木匣中,“咔哒”一声轻响锁死。随即,她顺手从旁边抽出一本市井流传的话本子,飞快地倚回窗边的摇椅上,强行压下急促的呼吸,假装看得入神。
裴允踏入内殿时,映入眼帘的便是这样一幅画面,夕阳余晖柔和地笼罩在她身上,未曾施粉黛,青丝如瀑,只随意穿着一件素白的里衣,窝在摇椅中,指尖搭在书页上,神情看似专注,却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慵懒。
一种奇异而温暖的满足感瞬间攫住了裴允的心脏,他下意识地将手轻轻按在心口,那里一片平静,甚至涌动着一种他几乎陌生的妥帖与安宁。他忽然惊觉,那曾经日夜折磨他,提醒他爱恨痴缠的情蛊,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发作过了。
这种身心都被填满的感觉令他沉醉,让他不由自主地放松了始终紧绷的神经。他放轻脚步走过去,极其自然地在摇椅旁的绣墩上坐下,伸手从案几上的琉璃盘中拈起一颗饱满的紫玉葡萄,耐心而细致地剥去薄皮,将晶莹剔透的果肉递到奚筱唇边。
奚筱却像是被惊扰般,倏然放下了话本,她慢腾腾地站起身,避开那递到嘴边的葡萄,声音平静无波:“陛下,我想去拜访一下秦阁老,他毕竟师父的父亲,听闻前些日子无端受惊,身子不大爽利,于情于理,做晚辈的都该去探望一番,方合礼数。”
裴允的手顿在半空,他看着那颗剥好的葡萄,眼神微暗,随即若无其事地将其放下,取过一旁的湿帕子,慢条斯理地净了手,又用干帕子一根根擦净手指上的水渍。
谢氏突然发难,他岂会不知背后有她的手笔?但他只当作是她对尹怀思背刺的小惩大诫,心下甚至觉得她这般使小性子的模样有些鲜活,便也由着她去闹,横竖日后她是他的皇后,自有他护着,些许任性也无伤大雅。
但此刻她提出要前往秦府……
他擦拭完毕,将帕子丢回盘中,抬眼看她,语气纵容:“好,朕陪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