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第14章

作品:《既见青禾

    宁禾意识到这亲密无间姿势,脸腾一下红了,下意识抬手欲推:“你快起来!”


    慌乱挣扎间,非但未能推开分毫,反被那柔软纱帐缠绕地更紧。


    轻纱如烟,缭绕上他手臂与她纤细的腕间腰身,纠葛作一团,越是挣动,束缚越紧。


    直至最后,两人之间仅隔着那层薄如蝉翼的轻纱,身躯几乎严丝合缝相贴。


    吐息交融,体温透过薄薄衣料悄然传递。


    段沉玉清晰感受到触及的绵/软。


    他额际沁满细密冷汗,强忍伤口剧痛,勉力虚伏在她上方。


    发丝如水流泄,如茧把宁禾裹住,光线变得黯淡,鼻尖有兰草芬芳萦绕。


    她吞了口唾沫,眨了眨眼。


    少年秀雅的面容泛绯,在淡青色纱帐映衬下,如青山桃花映白雪,淡极生艳。


    那双温和疏淡的点漆凤目,正隔着一层纱看她。


    宁禾忽然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气,蹙眉道:“你的伤口裂开了。”


    段沉玉微微偏过头,避开她拂面而来的温热气息,嗓音低哑应了一声:“嗯。”


    他声线不同往日清润,带着沙哑。


    宁禾忽觉腿侧被什么硬物硌着,心下疑惑,脱口而出:“你腿上绑了匕首?”


    段沉玉呼吸一窒,默了几息,又低低嗯了一声。


    宁禾见他神色有异,倏然间明白过来那是什么,面色霎时僵住,绯红直蔓延至耳根。


    “这……这恼人的东西!”


    她又羞又急,欲挣脱出手去撕扯那恼人的纱帐,腕子反而被缠得更紧。


    段沉玉深吸一口气,试图解开这烦琐的纠缠,奈何手臂伤处剧痛钻心,力道一泄,原本勉力支撑的上半身骤然下沉。


    隔着层轻纱,二人唇瓣猝然相贴。


    刹那间,万籁俱寂,连舱外奔流的水声仿佛也倏然远去。


    纱的微凉与她唇瓣的温软交融,呼吸被阻隔,却又在方寸间缠绕,变得滚烫而急促。


    段沉玉浑身僵住,长睫剧烈地颤动了一下,苍白的脸颊上浮起一抹薄红。


    透过朦胧纱帐,他模糊望见宁禾那双蓦然睁大的剪水瞳仁,清澈眼底满是惊愕。


    近在毫厘,却如隔了云雾缭绕的雨中青山,迷离难辨。


    只愣了一瞬,段沉玉神魂已归,强忍伤口撕裂之痛,硬生生将头侧开。


    方才夹在二人唇瓣间的纱,印着一线微深的湿痕。


    段沉玉牵扯伤处,痛得他眼前阵阵发黑,额上冷汗淋漓,滴滴落在她隔纱的颈侧,晕开点点湿凉的水痕。


    舱内光线渐暗,窗外晚霞燃尽绚烂。


    宁禾亦回过神来,意识到方才发生了何事。


    她居然和沈玉亲了……


    他这种循规蹈矩的世家子,不会因此赖上她吧?


    宁禾纵然平日自诩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可毕竟也才十六岁,方才意外的亲吻令她心口怦然乱跳,从脸颊红透至脖颈。


    她舌头好似打了结:“你…你…我……”


    段沉玉强忍着痛,长眉微蹙,声音愈发低哑:“宁娘子,勿动,容我来解。”


    宁禾此刻脑中浑沌一片,依言应道:“好,你快些。”


    段沉玉再次勉力撑起几分,先解开了小臂处的纱结,继而灵巧地寻到那些纠缠之处,未用蛮力,只顺着纱缕纹理,将那层层叠叠的轻纱从二人身上细细解脱。


    指尖偶尔不小心碰到她腕间、颈侧肌肤和腰身,段沉玉便低声道一句“失礼”。


    终于从纱帐的束缚中脱身,段沉玉扶着床沿缓缓站起,气息略显紊乱。


    宁禾则如获大赦般从地上一跃而起,“我去寻大夫!”


    她头也不敢回,几乎是落荒而逃,背影很快消失在渐浓的暮色里。


    初秋的晚风带着凉意迎面吹来,拂过她滚烫的脸颊,却丝毫没能驱散那股热气。


    宁禾站在船舷边,深吸了几口带着潮湿水汽的冷风,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才感觉脸上的热度降下去一些。


    她定了定神,快步去找随船的大夫。


    待她领着大夫回来时,扯下来的纱已经不见了,沈玉换了干净衣裳靠在床头。


    大夫仔细为段沉玉检查了伤口,重新上药包扎,叮嘱道:“郎君伤势不轻,万不可再乱动,需得好生静养。”


    送走大夫,舱内只剩下他们两人,气氛一时有些微妙的凝滞。


    段沉玉掩唇低咳一声,率先打破沉寂,两丸黑玉眼珠映着烛火,光华流转:“方才唐突了宁娘子,是玉之过。”


    宁禾正欲去取枕边剑,闻言动作一顿,脊背微僵,随即起身故作洒脱地摆了摆手,“意外而已,江湖儿女,不必拘泥这些虚礼。”


    段沉玉看着宁禾泛着淡绯的耳尖,唇瓣微动,终是未再言语。


    只余舱外水声,悠悠荡荡。


    *


    夜色渐深,两人扮作夫妻,只能同榻而眠,中间隔着一条薄薄的被衾作为分界。


    烛火熄灭后,舱内陷入一片黑暗,唯有浅淡月光透过窗棂,在水波反射的粼粼微光中,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


    宁禾平躺着,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平躺睁开眼,望着朦胧的帐顶发呆。


    夜里视觉变得朦胧,其他感官就异常敏锐。


    窗外水流声,舱外的脚步声,被衾的摩擦声,枕头的窸窣声……以及沈玉清浅的呼吸声。


    侧睡时耳朵贴在枕头上,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吵得她睡不着。


    更不用说她还能隐约感受到沈玉的体温,和他身上淡淡的兰草香。


    萦绕在鼻尖,挥之不去。


    宁禾翻了个身,背对着他闭眼,在心里数水饺。


    老花说失眠数水饺就能睡着。


    一个水饺,两个水饺,三个水饺


    ……两百个水饺。


    宁禾数饿了。


    她怒而坐起,心说老花骗人,明明越数越清醒。


    段沉玉也一直没睡着,看到宁禾猛地坐起来,他温声道:“宁娘子,是出何事了吗?”


    宁禾:“……”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她现在确实不太敢和沈玉交流。


    一听他说话,一看他,脑子里就浮现那个意外的吻。


    她抓了一把头发,又躺下去,叹道:“没什么。”


    段沉玉默了一瞬,“更深露重,娘子早些歇息。”


    宁禾随便嗯了一声,闭上了眼。


    她暗自懊恼自己的不争气,不过是意外碰了一下,何必如此在意?


    直到后半夜,宁禾才有了困意,呼吸渐渐变得均匀绵长,身体也无意识地放松下来,朝着温暖的方向微微蜷缩,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段沉玉毫无困意。


    他感觉到宁禾睡着了。


    她睡姿很不好,手越过了界限,碰到他的肩膀。


    被她救回去的那天晚上,和她同榻而眠,他便深有体会。


    如今再次同榻而眠,宁禾依旧睡姿不端。


    他侧头借着朦胧的月光,静静看她。


    黑暗中,少女长睫如扇,睡颜恬静,平日里那股锐气尽数敛去,只剩下一片柔和。


    对他毫无防备。


    看着看着,他想到那个吻,心口处像是有根羽毛在轻轻撩拨,一路痒到骨头缝。


    他阖上眼,碰了碰自己的唇,俄而无声轻笑。


    一个吻罢了。


    她不过是枚顺手的棋子。


    *


    小半月后,客船终于抵达江陵。


    时值深秋,江陵城郭巍然,舟楫云集,市肆繁盛,虽不比建康风流绮丽,却另有一番开阔气象。


    因着宁禾与段沉玉击退水匪,护送保全船只货物的大恩,王氏商号的老板王晔除重金相报,还再三恳请二人务必至他府中盘桓数日,略尽地主之谊。


    二人正需寻借口弄新过所文书,打听消息,便顺水推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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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允下来。


    王宅坐落于江陵城西,闹中取静。


    王晔亲自引二人入府,一路穿廊过院。


    府内亭台楼阁,疏阔有致,移步换景,所用石材花木皆非俗品。


    段沉玉步履从容,目光淡淡扫过庭院景色,似不经意笑问:“观府上规制气度,非比寻常。恕沈某冒昧,王公可是与太原王氏有些渊源?”


    王晔闻言,面上并无异色,坦然一笑:“郎君好眼力。不瞒二位,在下祖上确是太原王氏的家奴,后蒙主家赏识,赐姓王氏,算作旁支。永嘉之后,衣冠南渡,我这一支因故留在了北地,辗转至这江陵,做些营生糊口罢了。”


    他语气平和,提及家奴出身并无避讳,反显豁达。


    宁禾跟在二人身后半步,随意打量着沿途景致。


    嶙峋的假山布局暗合兵法,亭阁的角度可俯瞰全院,连仆役行走间都步伐沉稳,眼神警惕。


    她面色不变,心中暗忖。


    这家奴出身的商人,府邸竟有几分坞堡的森严气象,绝非寻常富户,恐怕也不止是替秦国宫廷采办贡品那么简单,与长安的权贵必有更深勾连。


    待到客院,但见屋舍宽敞,陈设清雅,一应器物皆精致妥帖,熏香淡雅,显然是用了心的。


    “寒舍简陋,望二位恩公勿嫌。”王晔拱手道。


    段沉玉执礼回谢,“王公太过谦逊,此番盛情,我夫妇感激不尽。”


    宁禾亦微微颔首致意。


    王晔又嘱咐了管事几句,便借口告辞,留二人休息。


    片刻后,管事领着几名低眉顺眼的婢仆送来热水、干净衣物及晚膳。


    二人先后沐浴洗漱,洗去一身风尘,用过晚膳后天便黑了。


    待仆役尽数退去,屋内只剩彼此,烛火摇曳,在月白帐上投下朦胧光影。


    两人并肩躺在柔软的床榻上,帐幔垂下,隔出一方私密天地。


    宁禾侧过身,面向沈玉的方向,压低声音,“你觉得这人究竟是何路数?”


    段沉玉平躺着,望着帐顶模糊的绣纹,低声道:“一个家奴出身的旁支,能在江陵经营出这般光景,手握直通长安的贡品渠道。”


    他顿了顿,“此人或不简单,且先看看,万事小心。”


    宁禾嗯了一声,不再说话,将日间所见所闻在脑中细细过了一遍。


    金玉刀说师父的死或跟秦国权贵有关,她是否能从此处入手?


    要先想办法弄清楚金玉刀的话几分真几分假,才好确定下一步怎么走。


    夜色渐深,两人各怀心思,缓缓沉入睡眠。


    *


    次日清晨,天光微熹。


    二人起身更衣洗漱,段沉玉坐下用早膳,宁禾素来有晨起先练功的习惯,没有同他一起吃,唤来侍候的婢女询问:“府上可有僻静宽敞之处,可供活动筋骨?”


    婢女恭敬答道:“回娘子,府内未有专门的演武场。不过后园景致开阔,清晨人少,娘子若想舒展筋骨,去那里即可。”


    宁禾点头,便独自一人信步至后园。


    园内清静,假山池沼,林木掩映。


    她寻了一处临水的平坦草地,长剑出鞘,剑光起处,身随剑走,衣袂飘飘,惊起了几只宿在枝头的翠鸟。


    金色晨光透过薄雾,照在她莹白的侧脸上。


    一套剑法练罢,额角微见薄汗,面色却愈发莹润,眸若晨星。


    她收剑回鞘,正要沿着小径返回客院,刚过一个爬满藤萝的月洞门,便与个匆匆行来的身影撞了肩膀。


    宁禾蹙眉退后两步,抬眼看去,见是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约莫四十余岁的男子,腰间佩刀,面容端正。


    那男子本要发作,却在看清宁禾的面容时,猛地愣住了。


    只见眼前女子乌发如云,仅一支素玉簪挽起,肌肤胜雪,一双眸子清澈明亮,此刻因微恼而瞪圆。


    容色灵俏,更有三分英气。


    这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