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全都该死
作品:《奖励你们做朕的男妃》 那自然是不如的。
阿念心里这么想,嘴上说的却是:“阿念未曾比较。”
不,她上上下下前前后后从头到脚都比较了一遍。
裴怀洲拂袖便走,连虚情假意的温柔辞别也不演了。走出去百十来步,回头一看,除了自家仆从跟着,半个鬼影子都没追出来。那间寮房点着豆黄的灯,窗纱影影绰绰,也不知是不是那婢子在忙活着给季随春喂药。
裴怀洲轻嗤:“不识眼色,又不会审时度势,胆子倒是大得很。她何苦伺候人呢?干脆落草做流匪好了。”
仆从低着头兜着手不应声。
夜色模糊黯淡,裴怀洲的脸色也镀着一层冰凉的灰。
“原是我想错了。”他自言自语,“世上朝三暮四之人,本就不论男女。何况那种不通礼义廉耻的……”
后头的话,含在舌尖,逡巡许久,始终找不到合适的形容。
裴怀洲转而问仆从:“你觉得季小郎君的婢女如何?”
仆从是个十七八岁的年轻男子,长得清秀机灵,说话也审时度势:“奴以为,郎君若是对那位娘子有意,不妨投其所好,珍而重之,使其日日欢颜。”
这话说得有意思。措辞谨慎且讨巧,仿佛阿念不是卑微婢子,而是裴怀洲倾心追求的贵女。
裴怀洲难得多看对方一眼。
“我记得你,月前簪花宴散了以后,你跟在我身边的。你叫什么?”
裴七郎君近侍甚多,换得也勤。简单点儿说,是他喜新厌旧习性奢靡,往深了讲,是他不愿与人亲近。明明平日里脸上总挂着笑,说话做事却真真假假辨不分明,没谁能猜中他真实的心思。
“奴唤阿青。”仆从抬起头笑一笑,偏圆的眼睛格外乖巧,“前两年买进来的,托掌事的福,能到郎君身边伺候。”
裴怀洲淡淡哦了一声。
他不在乎阿青的来历,总归家里管得严,不会把乱七八糟的人放在他身边。
他也不指望能从阿青嘴里听到什么有用的意见。所谓中意季随春的婢子,这说法是他自己造出来的,旁人哪懂他根本不喜阿念。不仅不喜,甚至还有几分厌憎。
栖霞茶肆的遭遇难以启齿,他有他的手段来戏弄她,报复她。她敢昏了头欺辱他,就该倒霉受苦,偿还罪孽。
可他低估了她。
她竟然对秦屈有意,且当面夸赞秦屈这般那般的好。
她这见异思迁朝三暮四的性子姑且不论,怎么偏偏看上秦屈?
裴怀洲将袖口捏出褶皱。
此番来云山,说是秋猎,实为游玩消遣。清闲无事的世家子弟们不急着下山,就住在道观里,夜里一起闹腾,白日更不消停。裴怀洲吃住挑剔,晚上睡得不安稳,次日早晨便去道观后面的园子散步透气。
没走几步,隔着横斜的树枝,他听见几人交谈,聊的正是自己。
“裴七请了秦屈来治伤,怎么秦屈那般态度?记得以前他们形影不离……”
“那都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你忘了,四年前裴夫人病逝,秦屈去过灵堂之后,就上了云山,再也不与裴七见面……私底下大家都猜,是不是裴七央秦屈给夫人治病,没成功,两人才生分了。”
“不过秦屈本就是个怪人,小时候他和裴七黏在一起,从不正眼看我们。如今隐居在云山,更不拿我们当回事。反倒是裴七,这几年性子放开许多……”
“但论及才学,吴郡第一依旧要属秦屈。哪怕他二人都曾拜在容鹤先生门下学习,常被夸赞的,只有秦屈不是么?容鹤先生也只将医术传给了秦屈。裴七画技倒是一绝,但美人图如何能治病救人?”
裴怀洲转身就走,没有再听下去。
后园景致繁复曲径通幽,沿着溪水走过弯弯曲曲的小路,便见一方清澈池塘,四周山石奇巧,绿荫如盖。三四个年轻儿郎坐在山石上,拿自制的弹弓瞄雀儿打。
裴怀洲略略扫视过去,最右边的是季应衡,其余三个人里,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叫做秦陈,栖霞茶肆送茶下药的罪魁祸首。另外两个,一人是秦陈的远亲,另一人尚未弱冠,生得雌雄莫辨五官浓艳,是秦家如今最受宠的小郎君秦南。
秦陈接连打伤了四五只雀鸟,见季应衡兴致缺缺,笑道:“季十一,是你伤了季随春,又不是季随春给你心窝子来了一箭,怎地还怏怏不乐?”
季应衡拨弄着手里的弹弓,懒懒道:“别提,我心烦。昨儿你们也见着了,我去看望季随春,也算尽了本分。可那婢子的眼神,分明有些怨怼,她算什么,怎么还敢怨我?”
秦陈和另个亲戚一齐哈哈大笑。
“我们可没看出来!再说了,你自己将人打伤,还不允人家的婢子对你不满?又不是家生奴仆……”
“不过,既然你这般在意,不如将她喊过来教训教训。裴七不是喜爱她么?连累你家有个治下不严的名声。”秦陈踢了秦南一脚,“你,去找身裙子换上。”
秦南瞪大了漂亮的杏眼,愤愤道:“不换!要换你自己换!”
秦陈道:“这里属你好看,除了你,谁能派上用场?”
就一句话,秦南立即高兴起来,扬了扬下巴:“知道自己没用就行,看小爷的本事。”
裴怀洲站在树影儿里,见秦南三两步跳下山石不见了。秦陈那个远房亲戚也爬下来,招了仆从叽叽咕咕不知说些什么,仆从陪着笑跑远了。
裴怀洲若有所思。
他料想阿念要遭麻烦。此时赶去见她,定能免去波折。
但……
那样做,阿念如何会在乎他的好意。
于是裴怀洲静静站着,直到扮作女子的秦南拎着裙角走回来,而一无所知的阿念也被引进园子。
阿念早晨很忙。
季随春发了热,浑身打摆子。她托人去寻秦屈,秦屈前脚刚来,后脚就有人喊她出去,说季家三房的小娘子玩水受伤,不敢让长辈知道,想从阿念这里借些秦屈开的伤药。
阿念经常听人讲,三房膝下无子。她还以为三房半个儿女都没有呢,没曾想居然有位千金。
大约是不受宠罢,所以受伤了也只敢偷偷借药。阿念如此想着,拿了瓶药粉,被仆从引到后园子来,左看右看找不见人,回头一瞅,引路的仆人也不见了。
不远处忽然响起哎呀尖叫,紧接着便有重物落水声。
阿念急忙赶过去,只见池塘里扑腾起一片水花,有个穿红裙的少女正在拼命挣扎。事态危急,她顾不得多想,扑通跳进水里抱住对方,用力往岸上拉。
怎料这少女身子沉重如铁,反而绊住阿念,将她拖进水底。
阿念呛了几口咸腥池水,睁眼望见碎散水纹,披头散发的艳丽少女形同恶鬼,缠着自己不放。耳边皆是闷重水声,气泡不断涌出嘴巴,昏沉之际她拽住对方衣裳,也不知扯松了哪里,那人突然松手,撇开她向上方游去。
原来……识水性么?
阿念用力踢蹬双腿,总算浮出水面。耳清目明的刹那,她听见上方毫不掩饰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秦南,你这模样,是被个婢子轻薄了么?”
阿念仰起头来,池塘周围的山石上,不知何时冒出来几个年轻男子。其中笑得最猖狂的人她不认识,视线落到季应衡身上,季应衡冲她掀了掀嘴角。
再转身,岸边的“少女”正手忙脚乱系松脱的裙子,胸前一片平坦。
“闭嘴秦陈!”秦南恶狠狠骂道,“小爷我哪里穿得惯这轻飘飘的衣裳?你再笑,再笑你下来,信不信我今儿个就淹死你?”
说着,又瞪阿念,“你看什么看!”
阿念没说话。
她抹了把湿淋淋的脸,眨掉眼里的水。这时再看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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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自己受了戏弄,就是傻子。
并没有哪个三房娘子受伤,也没有落水的人需要她救。
上方传来季应衡不怀好意的声音:“哎,我当你有什么本事,才能迷得裴七不分美丑。如今看来,着实……乏味可陈。”
阿念看了看自己。初秋的衣裳依旧单薄,浸了水,便紧紧贴在身上。
风一吹,身体发冷。可内里的五脏六腑,渐渐腾起热毒的火。
该死。
真该死。
这几个人……好想全都掼进水里,淹个半死。
阿念抬起胳膊,狠狠擦掉额头不断滴落的水。她没注意到前方阴影里抬步走出的裴怀洲,也没听到身后逐渐接近的水流声。一件带着余温的青袍突兀落了下来,罩住头身。
隔着这袍子,她听见秦屈漠然嗓音。
“你们在做什么?”
与之同时响起的,是裴怀洲的问询:“阿念,你还好么?”
阿念不知道自己好不好。她扒拉开袍子,前方岸上站着个神色莫测的裴怀洲,手里也拿着件刚解下来的外袍。而她身后多了个秦屈,面上不见关切之色,还一个劲儿推她上岸。
“回去,泡热水,换干净衣裳,免风邪入体。”
阿念问他:“你怎么过来?”
“换完药无事可做,拿卜甲算了下,算出你有小劫,故而过来看看。”
阿念讶然:“你还懂卜筮之术?”
秦屈张嘴:“我自容鹤先生那里学来……”
“阿念。”裴怀洲在岸上唤她,“你先上来,该着凉了。”
山石上的季应衡发出嘘声。
“有趣,实在有趣,原来我家的婢子不止和裴七有私,还和秦屈不清不楚……你俩不是挚友么?怎么,连床榻之事也共用一人?”
一旁的秦陈笑得前仰后合。岸边裹着红裙的秦南睁着惊愕的杏眼,来回打量三人。裴怀洲面上没了情绪,将无用的外袍丢弃水中。
“……哦,我知道了。”秦屈环视四周,看过所有人的脸,淡淡陈述道,“你们在欺负她。”
裴怀洲出声:“我没有。”
“我看到你赶来。”秦屈道,“你比我动作快,为何停步岸边,不肯向前?”
阿念望见裴怀洲脸色划过一丝无措。他张了张嘴,再说话时,语气竟然含着些微警告:“秦屈。”
秦屈无视了这警告,继续问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什么都脏,所以连这水都不敢碰么?”
“胡说八道。”
裴怀洲冷笑,看一眼阿念,竟真踏进水池,一步步走到她面前。素来温柔的桃花眼,泛起忍耐的红。
“阿念。”他再一次叫了她的名字。伸出冰凉的手,想将她推到自己身前来。“阿念,你跟我……”
啪,阿念打掉裴怀洲的右手。
她没出声,眼里却盛着满满的拒绝与排斥。像尖刀,如利刃,青天白日里刺进裴怀洲的胸腔,剖开他所有不堪的算计与伪装。
裴怀洲缓缓转动眼珠,望向阿念身后的男子。那人神色平静,看他如看病患。
这一男一女,在自己面前,仿若一双真正志同道合的壁人。而后壁人相携离开,看够热闹的秦陈等人也散去,只剩个驻足水中的裴怀洲。
“是我做错了么?”
裴怀洲声音低不可闻。
“我又输给他了?分明我先……唔……”
他猛地捂住嘴唇,脊背弓起,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断断续续的干呕被堵在喉咙里,最终悄无声息。
阿青赶来时,池中男子已直起身,面容如常,唯独眼尾肌肤残留绯红。
“你说得对。”裴怀洲上岸,笑声很轻,“我应当投其所好,珍而重之,真心喜爱阿念,才能让阿念喜爱我。”
“她终会知晓,我才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