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意外之喜


    闻言裴清宴略一颔首，神色淡淡：“原来是摄政王王妃。”


    之后便见到沈月凝上前一步，望着他手中未饮的酒，随后轻声笑道：“怎么？今日宴席如此盛大，国君却独坐于角落，不与众同欢，莫不是心中不快？”


    听见这话裴清宴眼神未动，只是开口道：“国在他乡，实不**此礼，摄政王妃多虑了。”


    随即沈月凝眸中光芒一闪，语气却不变：“不如臣妾陪国君聊聊，也好解些闷气。”


    说罢她径直坐在一旁石凳上，丝毫不见外，而裴清宴并未立刻回话，只低头轻抿一口酒，仿佛无意理会。


    沈月凝却并不恼，反而神情带着些许意味深长。“国君刚才看着阿鸾的眼神……倒让我想起了几年前。”


    说到这她轻叹一声，声音很低，却字字入骨，“她初入楼兰时，也是这般姿态，骄矜清冷意气风发。”


    “只可惜，如今，她已不是你的皇后了。”


    裴清宴神情微动，眉宇间泛起一丝细不可察的冷意：“王妃此言——何意？”


    沈月凝轻笑，望着他，道：“国君难道看不出来么？”


    “今日她所着之衣，乃摄政王府所制，又在大殿之上亲自向王爷敬酒，眉眼神情，与旁人说笑无异。”


    “一个曾为一国之后的女子，若非甘愿，又怎肯低头于旧人？”


    “更何况，王爷待她……可远比待旁人多几分温和。”


    裴清宴神色冷峻，却未应声，只是静静看着她，眼中寒光乍现。


    沈月凝仍旧不紧不慢，嘴角噙着讥笑：“你我皆知，她心性高傲，向来不喜被人左右。”


    “可她愿留在金国，还愿听王爷差遣，替他在朝中立威……这若不是甘愿依附，又是为何？”


    “难不成——她还在想着你？”


    此言一出，裴清宴手中酒盏一颤，酒液微晃，洒落于袖。


    他低头望了眼，随即将酒盏放于石案之上，缓缓起身。


    “王妃此番话，可真是好算计。”


    沈月凝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裴清宴望着她，语气不疾不徐，却寒意四起：“你这番话，既不是劝慰，也非关心，不过是挑拨罢了。”


    “你既是王妃，又是金国权臣之后，怎会无的放矢？”


    “你想借我之口，引凤栖鸾与王爷生嫌，借我之手，替你除碍？”


    沈月凝神情骤冷，强作镇定道：“国君这般说，倒冤枉了臣妾。”


    “臣妾只是——心疼你罢了。”


    “你当年为她付出几多，如今却眼睁睁看她与旁人对酬而饮，难道你不恨？”


    “难道你不痛？”


    听见这话，裴清宴却轻轻一笑，声音低缓，却字字清晰：“我心中自有定数，阿鸾如何待我，我当然知分明，她虽不归我身边，却从未负我半分，而你今日一番言语，实则暴露心中嫉妒之意。”


    “摄政王妃你该管的是你自己夫君的心，而非旁人。”


    此言如刀字字入骨，听得沈月凝脸色骤然阴沉唇角微颤，终于再掩不住那抹愠色。


    “你倒真会替她辩解，难怪当年她愿为你舍弃一切，如今你也甘愿为她抵御风雪。”


    裴清宴眼中波澜渐平，只道：“是，但阿鸾值得，她是楼兰皇后也是金国公主，而你不过是摄政王妃，与你相比，她无需解释便能令人信服。”


    听见这话沈月凝被激得面色铁青，袖下指节发白，随即她猛然起身，冷声道：“国君这番话……可别让王爷听见，否则你这恐怕是要囚禁到死！”


    闻言裴清宴却不怒不惧，微微一笑：“你可以去通风报信。”


    随即他俯身拾起酒盏，轻轻饮尽语气淡然：“无牵无挂怕什么？”


    一旁的沈月凝被噎得几乎说不出话，脸色铁青地盯了他片刻，终是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而她走后，裴清宴却未立刻离去，他转身倚在廊柱之下，神情沉静如昔。


    昭元殿内宾客盈门，丝竹之声婉转流转于玉阶之间，殿中香气缭绕，杯盏交错，觥筹间尽显一朝威仪。


    而凤栖鸾端盏不语，眸中清光似水，目不斜视仿若与这满殿喧哗格格不入。


    不远处身旁命妇频频侧目，有人暗暗低语：“永平公主今日……倒颇有几分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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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后风姿。”


    “哪里是几分，分明是愈发沉静端方了。”


    而听见这些低语，凤栖鸾却只是浅浅一笑，没有多说，手中酒盏微晃，仿若未闻。


    与此同时，上首之位的澹台湛正淡然地与边将寒暄，神色冷静如常。


    却不想当凤栖鸾举盏浅酌之际，他那原本投向旁人的眼神，却时不时落回她身上，目光微沉，似有深意。


    忽而，他放下酒盏，抬手一指，淡声吩咐随侍：“让永平公主可随意走动。”


    “这殿中皆是本朝宗室命妇，她素日久居未央，难得出席，不必拘礼。”


    听见这话，众人皆是一愣。


    一旁礼部尚书本欲劝谏，却见澹台湛眉眼微冷，只得垂首应是。


    而凤璟亦未置一词，只含笑颔首，道：“既是摄政王吩咐，便随她心意便是。”


    听得此言，凤栖鸾眉心一动，抬眸望向上首之人。


    却见澹台湛坐于高位，面色如常，只淡淡垂眸饮酒，仿佛方才那句话不过信手而为。


    她眸色暗了暗，心中却是一动。


    “这等场合，若非有意，怎会放我自由走动？”


    “他素来慎密，怎会如此放松……”


    她轻轻垂眸，手中酒盏微顿，却未出声。


    片刻之后，趁众人交盏言笑之际，凤栖鸾缓缓起身，姿态从容，盈盈施礼，道：“臣女饮多了些，想去偏殿净面，稍作歇息。”


    话音刚落，便有命妇欲起身相随。


    谁知澹台湛抬眼一望，淡声道：“不必扰她。”


    “她向来喜静，偏殿有宫人伺候便是。”


    说罢，他低头继续与几位边将议政，仿佛方才之事从未发生。


    凤栖鸾心中微怔，随即垂首一礼，悄然退去。


    她裙裾轻扫，步履如流水般滑出正殿，心底却隐隐浮上一丝窃喜。


    “他竟真的……未拦我。”


    “也未追问……是信我，还是——不在意我了？”


    这个念头一闪而过，她便自嘲一笑：“如今又何必去管他如何想？”


    “能走出来，便是意外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