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不是孤身一人


    凤栖鸾身形微晃，扶住身旁雕柱，终于冷声道：“我不再求你。”


    “我求你，是因你是我兄长，是因我们曾共历一段情意。”


    “可你连那段情意都敢扔下践踏，我还有何颜再低声下气？”


    “好，阿湛，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入昭元半步。”


    “你要逼裴清宴赔款毁国，要让百姓流离、我昔日亲友血染边关，你便去。”


    “你是摄政王，是权臣，是金国之龙。”


    “我不过是弃子，是旧日黄花。”


    说罢，她衣袂微拂，转身便走。


    殿门轰然而开，一道雪光自门外映入，洒落她清冷面容之上，明明白白，是彻底决绝。


    而澹台湛立在原地，久久未动。


    而凤栖鸾自昭元殿中离去那日，天未放晴，雪未止，连那寒风都似透着彻骨之意。


    随即，昭元殿内。


    澹台湛立于帘后，久久未语。


    而陆成低声上前，欲言又止：“王爷……公主她方才所言，句句……”


    “够了。”澹台湛语气冷淡，打断了他。


    “传本王令，未央宫自今日起，内外守卫换成禁军营中第七卫。”


    “进出之人，皆须登簿。凤栖鸾，未经许可，不得擅离宫门半步。”


    陆成一怔，旋即领命：“是。”


    “还有。”澹台湛抬眼望向窗外，“馆驿那边……楼兰国君裴清宴，近来身子如何？”


    陆成垂首答道：“回王爷，裴清宴前日卧病，昨夜又因风寒高热不退，现已命太医照看。”


    “不过……他口风甚紧，近几日几番求见未果，怕是会生他念。”


    澹台湛微微眯起眼：“那便不见。”


    “在这金国，他活着，我便能让他看着一切都守不住；他若真有胆寻死，那便随他。”


    “昭元殿东庭空着，换了人盯着馆驿。”


    “若他手下再有人试图联络未央宫，不论是谁……全拦下。”


    陆成领命退下，殿内再无他人。


    而澹台湛静立窗前，片刻后，却低声一笑：“既然你心在他处，那就看着他国倾颓，亲自尝一尝救不得的滋味。”


    而未央宫中，凤栖鸾自那一日回宫后，终日闭门。


    春桃在殿外候着，几度欲言，却总在门前停步。


    她知凤栖鸾在生气，却又知那不是单纯的怒，而是积蓄多年后的心死。


    凤栖鸾坐在榻前，一袭素衣，望着窗外枝头残雪。


    她轻声开口：“春桃。”


    “你说……若我当年不走，会不会也落的一样的局面？”


    春桃垂头，小声道：“娘娘，奴婢不知道。”


    凤栖鸾嘴角轻轻弯了一下，却无笑意：“你若不知道，那便是真不知道。”


    “这宫中，谁都不知道。谁都不记的……我为了什么留下。”


    “如今，我求他，他不听；我争一争，他却只觉得我是旧情难忘。”


    “可我若真一心在裴清宴身上，怎会日日替他挡信，连太后骂我的话……都悄悄烧了？”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故意不信。”


    春桃终是忍不住道：“娘娘，王爷也许……只是太在意您。”


    凤栖鸾冷笑一声：“他在意的不是我，是那份被我背叛的执念。”


    “他不是不信我，他是根本不肯信。”


    “从我回到金国那日起，我的身份便成了一个麻烦，是他用来牵制楼兰的砝码，是让百官闭嘴的旗帜。”


    “可我不是他的棋子。”


    她猛然转头看向春桃，眼神清冽：“从今日起，不许再给昭元殿递半封信，也不许再向任何人求情。”


    “我再也不会去低头、去解释没用的。”


    “无论我说什么，他都只会觉的我为情所困。”


    “那就……不说了。”


    而数日之后，馆驿之内，赵颂自外归来，悄声入内。


    裴清宴卧于榻上，脸色苍白，眼中却带着一丝凌厉：“如何？”


    赵颂拱手低声道：“回陛下，宫中人防的更紧了，未央宫的禁军轮换频繁，且每一道送入未央的物品，皆须翻检。”


    “属下带来的密函未能送入。”


    裴清宴紧皱眉头，低声道：“凤栖鸾……她可还安好？”


    赵颂道：“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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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馆驿旧部中打听到消息，说永平公主近日多闭门不出，未再求见摄政王，外界传言她与王爷有争执。”


    “不过，宫中守的太紧，未能得知更多。”


    裴清宴咳了一声，眉目间尽是疲惫，却撑着身子坐起：“再不能让她一个人扛着了。”


    “她是为了我……才一步步被逼至今日的。”


    赵颂皱眉：“陛下，您身子未愈，何须……”


    “她已孤身一人，你要我再坐视不管？”裴清宴语气虽轻，却掷地有声。


    “赵颂，我若**，也绝不肯让她以为我抛弃了她。”


    “听着，今日你去找沈司业，他是咱们旧年在西山书院的同窗，素有风骨。”


    “让他设法从户部之路递一封信入未央。”


    “不必长，只一句话就够，无论何时，我都在，栖鸾，你不是一个人。”


    赵颂一震，随即郑重一拜：“属下明白。”


    而未央宫内，那一缕小心包裹的信箋终于在雪夜之后，悄无声息的落入凤栖鸾手中。


    她摊开那封锦帛，只见上面不过一句话，寥寥数字，却似一柄钝刀，狠厉的割开她胸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无论何时，我都在，栖鸾，你不是一个人。”


    她指尖颤抖着，缓缓将那信合起，放入袖中。


    “清宴……”她低声喃喃。


    春桃站在一旁，心知那是谁的字迹，不敢出声，只低头默立。


    凤栖鸾坐回案前，手按在心口，那里鼓动不止。


    她既感动，又害怕。


    她知道，若是澹台湛察觉裴清宴仍设法与她联络，哪怕只是一句轻语，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裴清宴如今身子虚弱，且困于馆驿，早已是孤城无援。若再被摄政王抓到“擅通永平”的口实，恐怕连这命也悬了。


    她闭了闭眼，声音轻的几不可闻：“我不能让他出事。”


    春桃终于忍不住问：“娘娘……可要回信？”


    凤栖鸾却缓缓摇头：“不回。”


    “我若回了，便真是与他勾结。”


    “可他这一句，我会记的。”


    “记的我还不是孤身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