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善意

作品:《长相欢

    到了清晨,天边泛起了淡淡的蟹壳青,沈清晏睡得不分昼夜,听到屏风处有些异响,才懵懵然将眼睁开个缝儿。


    恍惚的人影,窸窸窣窣的说话声,在没睡醒的人耳朵里就如一滩浑水,听不分明,一直到天光大亮,她才慢慢苏醒。


    前来叫醒她的侍女没在床帷外喊她,而是径直撩开了帷幕,坐在了床边。


    沈清晏扭头望去,却见那人穿的不是寻常的下人服饰,而是一身杭缎的斜襟长袄,放了个掐丝珐琅的熏炉到她枕边,说道:“还睡呢?太阳晒屁-股了。”


    顾贞贞的声音,沈清晏打到一半的哈欠陡地停了,迅速起来拜见:“侯夫人万安。”


    她有点口干,就着茶杯抿了几口,方问道:“您怎这么早便来了?”


    “有人等不及让我照看你。”


    顾贞贞瞧她一脸茫然的样子,眼尾漾出明晃晃的笑纹,神光中有种莫名的怜爱,“公爷特地交代了,要我看着你吃完午膳,才好把你送回沈家。”说着她拿来件石榴花小短袄,拎着比量了会儿,便放在沈清晏腿边,“快些洗漱更衣,该用膳了。”


    亲自给她挑了衣服并叠好,沈清晏颇不适应,连曾氏都没对她这么亲昵过。


    婢女服侍她穿上袄子,带她去厅堂用饭。依仗紫檀木圆桌上摆满了佳肴,其中不乏她爱吃的菜。


    按说她还未用早膳,如今却是中午的点了,吃得也尤为硬核。


    国公府遵循分餐制,殷兰辞已坐着了,面前的食案空了一半,顾贞贞带沈清晏坐在自己旁边,不住地往她碟中布菜。


    顾贞贞说道:“你在沈家可用得上这般膳食?”


    沈清晏诧住,望着食案,点头道是:“家中口味素来清淡,少有这般精细。”


    但见青玉碟中摆着金灿灿的雪花玉米烙,瓷釉红汤盅里煨着排骨菌子汤,另有酱香浓郁的肘子,玲珑剔透的虾饺等等,皆是平日在自己家吃不上的佳肴。


    听到她的回答,顾贞贞心下了然,意味深长地与殷兰辞对视一眼。


    “你们先用着,一会儿叫四娘子过来,我有事交代。”殷兰辞拭净嘴角,将锦帕搁在桌上便起身,临走时眸光扫过沈清晏,莫名的阴沉。


    沈清晏一阵心悸,总觉得这吩咐背后藏着什么祸事。


    顾贞贞恍若未觉,笑应:“晓得了,我先看着囡囡吃饭。”


    一声“囡囡”叫得她耳根发烫,鸡皮疙瘩起了半身,以前可没人这么叫她。但顾夫人实在温柔,一颦一笑皆是曾氏没有的慈爱模样。


    见她袖口垂落,顾贞贞亲自为她挽起云袖,又夹了块酥烂脱骨的排骨放入碟中,“多用些,姑娘家圆润些才娇俏。”


    沈清晏心里苦涩,却贪恋这份温柔,她突然羡慕起白骊了,那般明媚的姑娘,原是有这样的母亲呵护。


    “多谢侯夫人关怀。”她温声道谢。


    顾贞贞笑眯眯又问:“你年岁渐长,可曾想过以后要嫁怎么样的郎君?”


    沈清晏刚咽进一口碧玉糕便噎住了。


    殷礼安?绝无可能,让她嫁给殷礼安还不如找块豆腐撞死来得痛快。


    殷兰辞?不不不,总感觉跟他在一起会折寿。


    顾贞贞瞧她犹豫,偷偷摸摸与她道:“有什么好顾虑的呀!我瞧殷国公就挺不错的,等我送你回了沈家,要不我跟你娘说道说道?”


    沈清晏呛住,口里的汤羹差点喷出来。


    她脸越涨越红,一想到昨夜的场景,更是跟如烧起来了一般。顾贞贞几乎笑倒,擦着泪花,摸摸她的头:“逗你玩的,其实,殷小伯爷也是不错的人选。”


    话音刚落,沈清晏便连连摇头,很是抗拒,为难道:“夫人快莫提这些了,就饶了我吧。”


    顾贞贞倒也爽快,从善如流地转了话头,不再提殷礼安,而是噙着一抹奇异的笑意给她添菜,又为她布了一筷鲈鱼脍:“多用些,过会儿公爷还要见你呢。”


    不知道这两人打的什么机锋,待沈清晏用完了饭,顾贞贞就催着她去西厢的玉露堂。


    她丝毫看不出长辈的威仪架子,就像怂恿小孩子偷糖似的笑:“你俩叙完话,我就带你回家。”说完便竟丢下沈清晏一个人了,不给半分转圜余地。


    沈清晏有点心慌慌。


    庭外几竿翠竹疏疏落落,屋内静谧,兽耳炉中余香已冷,唯余一缕浅淡的甘松气息,与古籍的纸香缠绵一处。


    帘栊低垂,整个玉露堂氤氲出陈旧而清贵的气息。她犹记得第一次来这儿时,还是为了给殷礼安递信呢。


    那人也是莫名其妙到极点了,自己不做事,非要喊她一个外人来,做贼心虚一样。


    沈清晏记得自己当时与殷兰辞闲谈了几句,随即便昏倒了。


    但这次……


    她步入屋内,追云逐月不在,只有殷兰辞在案头批着公文。


    听到她来,他抬眼略一颔首,说道:“过来。”


    沈清晏咬着唇,走了上去:“公爷有何吩咐?”


    案牍成山,她未细看,他已率先拿出那枚鸡血石的章,推至她身前,“拿着。”他指尖点向某处,“盖在这里。”


    随着殷兰辞手指的方向,沈清晏骤然屏住了呼吸——涉及两千万白银的盐务契书,如此大宗交易,要她用仿造的父亲官印加盖?


    可他无半分异色,只淡声催促:“动手。”


    沈清晏望着那张契书良久,终是未发一问,执起那方亲手篆刻的假印,稳稳压上朱泥,重重揿于纸间。


    她相信殷兰辞有自己的道理,至少他对她,比沈家对她好多了。


    她祈祷自己没有做错事。


    “倒是果决。”殷兰辞浅声夸赞了一句,却突然话锋一转,“这般算计生父,可谓不孝至极。”


    沈清晏不为所动,从容道:“纵有不孝,亦是奉您之命。”


    这话勾得他浮起浅笑:“不好奇会不会牵连到自身吗?”


    她这才开始思考,由于昨天的亲密举动,她的底气较足,片刻得出结论:“公爷应当不会害我吧。”


    “想知道?”


    “想。”


    “跪下来。”


    沈清晏端凝的神情终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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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出一丝裂痕。


    她缓缓地俯身,蹲下,膝盖触地,掌心贴向地砖,仰起的脖颈构成一道纤柔的弧度。


    这般姿态却没拥有他的回应,面对殷兰辞的沉默,沈清晏只踌躇了半刻。


    她仿佛在这方面无师自通,旋即顿悟一样地膝行向前,手脚并用地,动作缓慢地爬了过去。


    沈清晏想,这大抵就是禁书册子上常有的训诫吧。


    奇怪的是,她做这些并没有耻意,而是一种更为难以启齿的悸动。


    周身血液仿佛都涌向某处。


    衣袂在地上划出细碎的声响,她缓行至他腿旁,身上的短袄也歪了,殷兰辞手里不晓得哪来的一根竹鞭,轻轻点了点她的衣襟。


    “这是我不孝父亲的惩罚吗?”沈清晏眼中貌似蓄着水,解开了短袄的扣子,里头是蜜藕色的中衣。


    殷兰辞嗤笑:“大白天的,做这幅样子给谁看?”不容置疑的,又往深处戳戳她的领口。


    沈清晏总算停住了。


    指尖叩击案头的声响沉闷得令人心慌,无端的压迫感四散开,她咬咬牙,伸手解了两侧的带子。


    莹玉般的皮肤如初绽玉兰,能掐出水一般。他端详良久,说道:“你胖了。”


    沈清晏颇为受伤,难相信地确认:“真的吗?”


    最近吃得确实好了些,但刚杀完两个人,按说食欲应该没之前旺盛才对,咋还胖了呢?


    她暗自盘算着节食减肥,但这念头刚起没一会儿,胸口便凉了一凉。


    冰凉的四方体,抵在锁骨更下之处,略施力气,便如蜻蜓点水般稍触即离。


    沈清晏低头一看,雪肤玉肌上赫然盖着朱红的篆文,仔细一看,还是殷兰辞的名字。


    她脸发烫,急于掩盖这烙印,手忙脚乱地整理好衣物,结结巴巴道:“这,这被人看见了咋办?”


    私印盖上去未干,藕色的中衣蹭上了些朱砂,洇出淡淡红痕,她披上短袄,直至将最后一颗盘扣扣妥才安心。


    殷兰辞瞧着她,颇感滑稽,戏谑道:“除了我,能有谁看见?”


    “倒是没有了。”沈清晏小声嘀咕,“您特意找我来就是为了这个?”


    “我看你胆子越发大了,怎么不对殷礼安这样?”他笑叹,敲了敲那本盐务契书,“早点为自己铺好后路才是正经,其余的不必我多言。”


    盖着假章的契书昭示着沈洵时日无多,想到父亲偏宠兄姐的行径,沈清晏就不舒服,如今自己干出了这种事,也不知刻出那枚假章究竟是好是坏了。


    她发觉心里仍残存着一丝不忍,或是出于沈洵偶尔施舍予她的温情,亦或是为人子女的本分,对长辈的孝顺。但在殷兰辞面前,她都把这些情绪收了回去,不让其外泄。


    沈清晏恭顺道是:“谨遵教诲。”可神情间尚有些疑惑:“所以,您的意思是……”


    话还没问出口,便听前院一阵乒乒乓乓的噪音,伴随着追云的劝阻声:“小伯爷,您着急进去是作甚呢!再急也不能硬闯呐——”


    “我哪里硬闯了?我有事对叔父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