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凝滞了一秒。


    刚语音电话打过来时，明禧本来没打算接的。以前也有男生会在晚上给她发信息，打电话，但她都选择挂断不理睬。


    今天看到陈江敛的名字，她犹豫了会，还是选择了接听。


    陈江敛看上去没什么在乎的，但却是一个热情又细腻的人，会在他生日时察觉到她的情绪带她去吃饭，和谁说话也总带着笑意。


    最后这句话虽然很平常，在明禧的认知里好像有些过了，她不会去关心一个同班同学去见什么朋友。


    她没有选择说明。


    “就一个朋友，我先挂了。”


    挂断电话，明禧不知道那边的陈江敛怎么想，她能察觉到，他好像对自己有点太好了。


    但她现在觉得，不该和他有太多牵扯。


    -


    放假回学校后，学校绿意盎然。


    阳光格外明亮，空气中弥漫着夏意，槐树抖落新绿长出茂盛的枝叶，绿叶交相辉映在教学楼外。


    风从窗户吹进来，教室里大家丝毫没被这次五一假期影响，觉得得到放松。回到学校后投入学习中，准备最后一次模拟考试。


    除了些垫底的同学，觉得已经没办法弥补了，选择放弃。


    中午时间大家都出去了。


    吃完饭回来，明禧找到徐亦鑫，说有事情问他，徐亦鑫看了一眼跟过去。


    这是明禧第一次和徐亦鑫单独相处。


    “徐朝是你舅舅。”明禧用的是肯定句。


    “嗯。”


    徐亦鑫那天在酒店也看见了她，想起百日誓师时明禧身边的女人，立马联系在一起。


    但他没立场去说，他知道明禧的母亲就是舅舅现在的女朋友。


    那天在酒店吃饭时，他就能看出徐舒维不太喜欢明禧母亲。徐清媛虽然长得漂亮，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年纪比他舅舅还要大。


    身份地位是不匹配的。


    他很清楚自己母亲是什么样子的，徐舒维绝对不允许舅舅的女朋友是一个离过婚，还带着一个孩子的女人。


    “你家……”明禧想问他，他们家会接受她的存在吗。


    “我妈应该是不会接受的。”徐亦鑫多聪明啊，一眼就知道她想要问什么。


    走廊那边吵闹着，有人过来。


    明禧声音彻底低了下去：“那只是我妈一人呢，如果没有我，他们能接受吗？”


    “我不知道。”徐亦鑫这么说的。


    “知道了。”


    -


    五月中旬，高考前最后一场考试就这么来临了。


    各科老师都耐心地指导，不再像之前那么严厉了，把高三学生当祖宗供着。


    三模是全真模拟高考，三天时间，考场安排和考试科目也是和高考一样，让学生们有心理准备。


    考试结束那天是下午，明禧忘了她是怎么结束最后一门考试的，走出教室明亮的阳光快要把眼睛刺穿了。


    只记得那天，头有点昏沉。


    考完后王梓璇依旧带着她去外面吃饭，问她考试怎么样，聊着能考考多少分。


    面对这些问题，明禧和之前一样笑着回答。


    高三生没有活动，最后这个月连没隔一周要上的体育课都取消了，除了在教室学习，他们没有任何乐趣。


    身后的陈江敛也收敛了，会坐下来认真做卷子，他还是会戳她后背借橡皮，问一些问题。


    明禧依旧会耐心地解答。


    这次三模成绩出来挺快，校园公告栏一如既往地人挤着人，吵闹声不断传出，大都在讨论自己的成绩。


    这次，明禧不再是第一。


    陈江敛重新回到第一的位置，受陈江敛影响学了一下的李川倒是考得还不错，分数能够本科线。


    “江敛，不会真让你偷师成功了吧？”李川搂着他说。


    当初换位置的时候，李川只是一句玩笑话，陈江敛终于回到了他的第一，明禧排名掉到二十多了。


    换谁都可能接受不了，毕竟马上高考了。


    “滚，你这次考得还行啊，看不出来你还是学习的料呢！”陈江敛拍了拍他，两人回到教室，看见明禧跟没事人一样坐那，埋头整理错题。


    陈江敛走过去，轻声问她：“你没事吧。”


    “没事啊。”明禧抬头，指尖捏着试卷，愣了半秒笑了笑。


    “放学后要不要去……”陈江敛话还没说完，卡在喉咙里，徐亦鑫就过来通知她：“李老师找你去办公室。”


    “知道了。”明禧起身离开。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陈江敛不知道在想什么。


    办公室，明禧已经不知道第几次来了。李霖州问她是不是最近有什么心事。


    明禧说没有。


    问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问题了，明禧也说没有。


    在他要给母亲打电话时，她开口：“对不起，老师，这次考试时我不太舒服。下次不会了。”


    说完又垂着头。


    李霖州见她这样，叹了口气，温和地说：“没有下次了，马上就要是高考了。”


    “老师不是要批评你，只是希望你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说出来，老师，家长都可以帮你解决，现在你们最重要的就是高考了。其他任何事情都可以往后放。”


    “知道了。谢谢老师。”


    李霖州扶额，一个两个，这么波动下去真让人头疼。


    -


    见明禧从办公室回来。


    王梓璇转过来安慰道：“禧宝，没关系的，一次没考好不代表什么。”


    “嗯。”明禧笑着说：“谢谢你。”


    这样的节骨眼儿上，怎么可能会没关系。


    后来想起这次考试的失利，或许不仅仅是因为母亲，还是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了。


    “诶！今天有很多高校过来宣讲，去看看吗？”


    临川中学的火箭班学生成绩好，有不少高校过来宣讲一些政策，介绍有什么优势专业，提前了解同学们感兴趣的专业。


    根据这次三模成绩，不少人心里都有了想去是学校，都一个劲地跑去了解情况。


    “我们也去看看吧。”王梓璇丢下笔转身问她。


    “好。”


    夕阳落在学校各个角落，温度没有削减。沿着走廊过去来到大礼堂，明禧看见了李川和陈江敛。


    “你清华自主招生的材料都通过了？”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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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川问。


    “嗯。”陈江敛双双手插兜，心不在焉地回他。


    看到明禧成绩下降那么多的时候，他发现他没办法不在意她的情绪。


    李川叹了口气：“你说北京有什么学校是我能上的吗？”


    “应该没有。”陈江敛撇嘴开玩笑。


    “陈江敛！还是不是好兄弟了？”


    等明禧她们过去，李川和陈江敛正好离开。


    陈江敛已经想好去哪所大学，且有能力去到那里。


    但她去不了北京。


    -


    周末，从图书馆回来路过小卖部。


    明禧停下脚步。


    小卖部玻璃窗内的一排排盒子吸引着她，想到在溪江镇时大人坐在石凳上，一根又一根的吸烟，以此来缓解心中的烦闷。


    真的有用吗，明禧走了进去。


    店里面没什么人来买东西，明禧看到在收拾的老板，喊了一声：


    “老板，这个怎么卖？”


    老板是个中年男人穿着灰色短袖，没想到过来看到这样的姑娘会拿烟，还是比较烈的一款。


    眼前的姑娘年纪不大，梳着简单的高马尾，碎发贴在白皙的脸颊两侧。鼻梁小巧秀气，眉眼是淡淡的，瞳仁像浸在泉水里般澄净。


    穿着粉色外套，只剩干净的软。


    “还是学生？”老板开口拒绝：“我们不卖未成年。”


    “帮我爸买的。”明禧平静地说出这话，本来就长着一张乖巧听话的脸，说出来的话很让人信服。


    最后，老板还是卖给了她。


    从小卖部出来，明禧没有直接回小区，而是去了旁边的树下。


    五月庆北的街道槐树开了，夕阳透过层层叶间变成温柔的光斑，风一吹，藏在叶间的白槐花就簌簌往下落在柏油路上。


    这会大人们没下班，路上没什么行人，只有偶尔窜出几只小猫和飞扑的蝴蝶。


    明禧打开烟盒，掏出打火机点燃一根往嘴里送。第一口烟吸进肺里时，喉咙像被细砂纸蹭过，又辣又痒，忍不住猛咳起来，眼泪都被逼出了。


    烟味在嘴里散开，一点都没有想象中缓解放松的感觉，反而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变得滞涩。


    苦涩，难闻。


    从李川家离开，陈江敛往回走，远远看着树下那人很像明禧。


    往前走近一点，真的是她。


    她穿着粉色薄外套，整个人纤瘦的身躯。在树下吸了一口，又猛地吐出来，烟雾缭绕在她面前，哪有半分乖乖女样。


    有那么一瞬间，陈江敛觉得自己看错人了。


    明禧指尖捏着烟卷的地方微微发烫，吐出的烟圈没飘两下就散了，只留下满口腔挥之不去的苦味。


    抬头发现有人在看这边，抬起头看去，发现了陈江敛。少年身高腿长，一向喜黑色的他换了件白色衬衣，整个人笼罩在夕阳下，显得那么美好。


    两人四目相对。


    明禧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从耳鼓传出，她把烟摁熄灭后丢进垃圾桶，长长呼了口气。


    陈江敛已经走过来了，见他震惊错愕，明禧走过去看了他一眼，


    “你不知道吗？乖的本义是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