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睡了，周围一片漆黑，他径直关掉屋内所有灯光，把林悦孤零零一个人关在黑暗里。


    清晨陆凛醒来，头痛欲裂，迷迷糊糊间看见茶几前站着一个人。


    她不会站了一整晚吧？


    陆凛猛地站起来，三两步跨到林悦面前，林悦被他拽倒，跌坐到沙发上。


    “你不要以为装装可怜，我就会原谅你！”陆凛脸色苍白，居高临下。


    “我要走了。”林悦说。


    砰——一大袋面包牛奶摔在林悦身旁。


    “有毒！千万别吃！”


    砰——又是一声巨响，林悦听见他汲着拖鞋走到床边，将自己砸进床里。


    陆凛睡了很久，直到林悦察觉不对劲。


    “陆凛，你怎么了？”陆凛反趴着，林悦轻轻晃动他，“你发烧了！？”


    林悦用手背试陆凛体温，被陆凛啪地打下，他声音嘶哑：“你不是要把我送出去吗？还管我的死活做什么？”


    “你不能就这么躺着，你快起来。”林悦去拖陆凛，“你肯定是在下层区的时候感染了瘟疫。”


    陆凛不动。


    “快起来！再烧下去你会死的！”她用力拽他，却被他狠狠挣脱。


    “离我远点！”他几乎是吼了出来，“别多管闲事！”


    林悦被他的凶狠震住，手指微微发抖，却仍固执地不肯松开。


    陆凛猛地抬头，灰色的瞳孔死死盯着她，一字一顿：“你也想死吗？”


    她终于松手了。


    陆凛如愿以偿，可心里却莫名空了一块。


    ……算了，反正所有人都一样。


    深夜，陆凛被一阵细微的动静惊醒。


    他费力地睁开眼，对上一双近在咫尺的、亮晶晶的眸子。


    “你醒啦！”林悦趴在床头。


    “不是让你离我远点吗！”陆凛缩进被窝里，用被子捂住口鼻。


    林悦换下他额头的帕子。


    “我的事，不用你管，快滚。你不是要走吗？快滚，滚出我的视线。咳咳咳——”陆凛剧烈的咳嗽，几乎要把肺咳出来。


    “你是因为我才会感染。”


    咳嗽声戛然而止。


    陆凛猛地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盯着她，烧得通红的眼睛里充满了惊愕与警惕：“你……怎么会知道？”


    “我看到了你的记忆。刚才想试试你有没有退烧。手背感觉不准，我就……”她顿了顿，“我把额头贴上去的瞬间，我就看见了……”


    房间里陷入死寂，只剩陆凛粗重而困难的呼吸声。


    他死死盯着她：“你究竟是谁？”


    她究竟是谁？陆凛陷入昏迷时还在想。


    “等我回来。”林悦在他耳边轻声说。临走时，带走了陆凛的指纹。


    ——————————————————————


    走廊的灯光惨白，像一层薄霜覆在金属壁上，林悦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你来做什么！”


    诺亚在跳跃舱里暴怒地踹着舱壁，拳头砸在玻璃上，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林悦没有回答，只是缓慢地绕着舱体踱步，她的指尖轻轻划过冰冷的金属表面，像是在寻找什么。


    “只有一个门，没有窗，门打开的瞬间，我拦不住他。”林悦低声自语。


    “丑八怪！你一个人嘀咕什么呢？赶紧把本少爷放出来！本少爷出来，要你死！”


    闻言，林悦抬头看了他一眼。


    “有了。”她短暂离开，很快回来。


    “臭八怪快把本少爷放出来！”诺亚还在叫嚣。


    林悦走过去，把印有陆凛指纹的白泥摁上去，嘀声轻响，舱门缓缓滑开一道缝隙，她迅速将陆凛咳嗽用过的纸巾全部一股脑扔进去。


    就在她赶紧刷指纹关门时，诺亚猛地伸手卡进门缝。


    “还想关我！”他狞笑着发力向外拉门。


    眼看着门就要被他拉开，林悦眼神一凛，毫不犹豫地拔出怀中匕首，寒光闪过，诺亚手背鲜血直流。


    “啊——！”他惨叫一声，被迫松手。


    舱门稳稳关好，锁死。


    任务完成。


    林悦转身离开，一句话多余的都没有。


    “喂！丑女人！放我出去！”诺亚在身后咆哮，声音隔着墙壁变得扭曲，“你给我滚回来！”


    回到房间，林悦静静等待着。


    凌晨时分，门外终于传来凌乱而急促的脚步声。她屏住呼吸，轻轻关好门，像一抹幽魂般跟了上去。


    艾琳赶到虹吸塔时，诺亚已经高烧昏迷，脸色惨白如纸。


    “博士！”


    就在艾琳急切地奔向诺亚时，警卫猛地拦住了她。


    “检测出瘟疫病毒。”


    警卫的目光落在诺亚手边的纸巾上。


    “什么！？”


    艾琳的身体摇摇欲坠，仿佛被人抽走了脊梁：“用药！快给他用药！”艾琳的声音因尖锐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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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调。


    艾琳将诺亚带回房间。


    林悦悄悄跟在后面，看着房间深处的金属门缓缓开启。然后，露出了里面那台巨大的……搅碎机？


    紧接着，诺亚被扔了进去？


    咔嚓——


    艾琳按下启动键。


    诺亚连一丝声音都没发出，就彻底消失。


    一切快得，让林悦来不及反应。


    “又要做第八个了。”


    艾琳仰头看向塔顶，目光空洞得像在凝视某个遥远的幻影。林悦顺着她的视线望去，不知道她在对谁说话。


    “不过没关系。第八个一定会更完美。”她的手轻轻抚过控制台，“我会给他最好的基因，下一个一定会有你的黑头发。”


    听着艾琳的话，林悦脊背窜上一股寒意。


    艾琳拧开右手边的开关，平平无奇的墙面缓缓分开——


    林悦看到这辈子最恶心的一幕。


    冰冷的金属墙上，嵌着一排圆柱形培养舱，淡绿色的营养液里悬浮着六个“诺亚”。


    【一号】：皮肤被剥去，肌肉组织暴露在外，神经末梢像水母触须般漂浮。他的眼球被摘除，换成两颗微型摄像头，正在机械地转动。


    【三号】：下半身与某种爬行动物的基因融合失败，腰部以下溃烂成肉泥，却仍保持着甜美的微笑，他的脸已经初具诺亚模型。


    【五号】：头颅被纵向剖开，大脑表面插满电极，嘴唇一张一合，无声地重复着：“改变世界。”


    无论林悦怎么看，艾琳都不像在培育生命。她更像在进行一场疯狂的基因狂欢，艾琳将诺亚的基因随意拼凑，像孩童玩弄橡皮泥，根本不在乎成品是人是鬼。


    也许是艾琳玩累了，从第六个开始，诺亚逐步具备人型。


    最右侧的八号舱正在运作，半成品的躯体浸泡在绿色液体中，皮肤还未完全覆盖肌肉组织，胸腔内的心脏每隔十秒会剧烈抽搐一次。


    “你将会是最完美的。”她对着胚胎低语，手指抚过舱体，内部未成形的克隆体突然睁开眼——


    那是一双和林悦一模一样的眼睛。


    黑得纯粹，亮得惊人。


    林悦愣在当场！


    “下次，我再来看你。”艾琳对那双眼睛说。她关掉搅碎机，实验室瞬间安静。


    艾琳转过身。


    “啊！”林悦捂住嘴，将惊呼咽进喉咙。


    艾琳的脸......


    和她外婆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