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样貌，穿着打扮也别无二致，同样的月白色长裙，银发挽成一个优雅的发髻，眼前的艾琳，简直就是林悦手里全家福中林暮雨的完美复刻。


    “外婆！外婆！”


    等艾琳走了，林悦从黑暗中爬出来，忍着强烈的呕吐感，一个一个翻找培养舱。


    六只触角的俊美青年，触角从头顶延绵至脸颊，他的嘴唇被手术线缝合成微笑的弧度，每笑一次，眼角却渗出浑浊的泪。


    类似浮游生物，一团的她，一坨但有明显胸部。她像胎儿般蜷缩在笼角，皮肤呈现出半透明的青灰色，内脏在皮下缓慢蠕动。她的胸腔被剖开过，心脏被替换成一颗巨大的猪心。当她抬头时，口腔里探出的不是舌头，而是蟑螂的触须。


    还有被锁链悬吊在笼中，身体如同融化的蜡像般不断变形，有时长出多余的肢体，有时又坍缩成一团肉瘤的孩童。


    为什么说他是孩童，因为它的喉咙里，循环播放着童音：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他唱到拍手，两节肉团的手臂就撞击在一起，同样的，其他生命体也是，或用触角，或用头撞击舱璧。


    “如果感到幸福，你就拍拍手.....”


    整个实验室响起整齐划一的“拍手”声，咚咚咚，当当当或哐哐哐。


    林悦脊背发凉，毛骨悚然。


    稚嫩的童声一遍一遍在死寂的实验室回荡，再看着面前奇形怪状蠕动的生命，她的胃翻江倒海，再也撑不住，跌跌撞撞跑了出去。


    回到房间，她静静坐着，久不能回神。


    “咳咳——”陆凛的咳嗽声将她唤回。


    “别动。”


    林悦手中的针管微微颤抖，冷白的灯光下，针尖泛着寒光，那支从垃圾桶里翻找出的抗生素药剂，是救陆凛的唯一希望。


    “你哪儿来的药？”陆凛灰色眸子中闪过一丝警觉。


    “我让诺亚感染病毒，然后艾琳救他......”林悦手指无意识地收紧，诺亚绞死时晃动的身影不断在她脑海闪现，“这药是她不要的。”


    “快把药扔掉！上面有追踪器！”陆凛了解艾琳，这药分明就是诱捕林悦的饵。


    “来不及了。”林悦挣开他的手，“病毒扩散，你会死的！”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你会比我先死。”


    林悦的嘴唇抿成一道线，针尖抵上陆凛肩头。


    “会有点疼。”她轻声说，“忍着点。”


    针尖刺入皮肤的瞬间，陆凛的肌肉本能地绷紧。


    “放松。”林悦拇指缓缓推动活塞，抗生素一点点注入陆凛的身体。


    抗生素起效很快，陆凛明显感觉自己活过来。


    林悦观察着他的变化，想起诺亚，想起那些实验品，心里生出可怕，这个时代救人容易，杀人更是一夕之间。


    “拿着。”陆凛扔给林悦一把枪。


    林悦愣住：“你放我走？”


    陆凛不语，径直走过去，绕至她身后，胸膛贴着她的脊背，右手覆上她握枪的手。


    “食指放松。”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带着淡淡的薄荷味，“瞄准这里。”他带着她的手腕抬起，枪口对准远处闪烁的监控探头。


    林悦的手在抖，可陆凛的手却稳得像磐石。


    砰——


    探头炸裂的火花中，她听见陆凛低声笑了一声：“天赋不错！”


    这一秒，林悦突然听见他的心跳，咚咚咚——


    她的呼吸蓦地一滞，指尖微微发颤，一时竟分不清那震耳欲聋的声响，究竟来自他的胸膛，还是自己失控的心跳。


    “我们扯平了！”


    林悦没有回头，径直跑掉。


    ——————————————————————


    林悦蜷缩在通风管道中，汗水顺着额角滑落。管道外，刺耳的警报声和纷乱的脚步声如同死神的催命符。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林悦知道不能再一味躲藏，她探出头去，确认安全后，拖着受伤的脚急匆匆躲进另一处管道。


    四周安静极了，黑暗将她笼罩，她听见自己的心在狂跳，她慌得不行！


    突然，通风管道深处传来轻微的震动声，林悦瞬间全身紧绷，双手持枪对准黑黢黢的洞口。


    “林悦。”一个压低的声音从管道拐角处传来。


    听起来像陆凛？


    林悦屏住呼吸，没有回应。


    直到一束微光照进来，映出陆凛那张轮廓分明的脸，林悦才如释重负呼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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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凛走到林悦身边蹲下。他本不想蹚这趟浑水，所以才会让林悦独自离开。可最终，他还是站在了这里。


    我们扯平了！林悦离去时的干脆，迫使他追了出来。


    “你才好......我自己能走。”林悦摇头。


    陆凛回头看她：“你是想我们两个一起死吗？”


    下一秒，林悦安安静静趴在陆凛背上。


    陆凛带着林悦朝虹吸塔去。


    一路上，林悦都一动不动，乖巧得像只兔子。


    “就这么相信我？”陆凛回头看她，笑。


    林悦伸出手给陆凛擦汗：“累不累？”


    陆凛笑容一滞。


    他们俩之间竟然有这么和谐的时候？


    他正要回答不累，突然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艾琳已经追到了虹吸塔。


    陆凛赶紧加快脚步，他将林悦推进跳跃舱，自己则扑向控制面板。


    “密码......”他一边输入一边大喘气，“系统需要三十秒预热,待会儿会有刺眼蓝光，你不要害怕。”


    “你要送我回去？”林悦观察着陆凛动作，她看出他的意图，她猛拍舱门，“那你呢！你怎么办！”


    陆凛没有回答，只是专注地盯着控制面板上跳动的数字。外面的楼梯间已经传来艾琳的声音。


    “陆凛！”林悦脑中不断闪回陆凛曾经给她看过的五秒预知，“放走了我！你怎么办？”


    陆凛终于转过身，灰色眼眸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复杂情绪：“这是我自己的选择。”


    “对不起，我不应该那么说！”林悦的声音带着哽咽的慌乱。


    “回家后，忘掉这里的一切。”


    “你疯了吗？”林悦声音颤抖，“他们会把你抓起来的，他们不会放过你的！我们一起走！”


    “......我走不了的。”陆凛惨淡地笑了笑，“我从未成功过......”


    陆凛的说话声，被门禁滴的声音打断。


    有人来了。


    陆凛转身，望向他既定的结局。


    就在大门缓缓打开的瞬间，林悦猛地抓住陆凛的手腕，用尽全力将他拖进跳跃舱。


    程序启动，林悦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最后看到的景象是陆凛震惊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