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顺着出租车的窗户蜿蜒而下，模糊了窗外熟悉的街景。


    又要回到那个家，林悦心里五味杂陈，昨天她已经回去过一次，一打开她的房门，果不其然，衣柜床垫全部被翻个底朝天。


    “密码多少？”徐强拿着银行卡。


    林悦告知。


    “白眼狼！”徐强恨不得直接朝她吐口水。


    林悦用所有积蓄买回母亲的房子。


    “对不起。”出租车上，陆凛道歉。


    林悦回头，陆凛漂亮的眼睛一瞬不瞬看着她，林悦从他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瘪着嘴挎着脸。


    是的，如果不是因为陆凛，她就算在街上讨饭，她也决不会再回去。


    一开始，她就没打算回去，即使那里有身份证、银行卡。


    “我想回去，那里是......我的家。”林悦冷静地将自己的情绪压下，脸上没有一丝笑意，说完，她扭头看向窗外。


    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好像都有归处，而她......林悦双手不自觉握紧。


    倏地，一只温柔干燥的手将林悦双手包裹住。


    林悦看过去，陆凛眼神干净，清澈见底，“不冷。”说着陆凛又将手握紧了些，“不冷。”


    他在用最笨拙地方式爱护林悦，说来说去，他只有两个字，不冷，不冷的。


    “嗯，不冷。”独自支撑了这么久，林悦忽然想靠一下，她这么想也这么做了，她轻轻靠在陆凛肩上。


    林悦靠着陆凛，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不知不觉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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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悦是被陆凛和司机的争执声吵醒的。


    “先生，你们真的该下车了，已经五分钟了。”


    “不行。”陆凛连脖子都不敢动一下，只用眼睛观察林悦动静，“还没醒。”


    “我还要接下一个。”司机说。


    陆凛不动，只干巴巴回：“还没醒。”


    “没醒就叫醒啊！”司机跟他嘴巴都说干了，不由急躁起来，“你把她叫起来啊！”司机屁股离开驾驶位。


    陆凛伸手拦他：“没醒，还没醒，不准你推她！”


    司机试了几次，都没办法突破陆凛防线。真是到了大霉了，司机心想。他直接叫起来：“诶！起床了！这位女士，醒醒！醒醒！”


    林悦头动了动，睡眼惺忪。


    司机提高声音：“醒醒！醒醒！快醒醒！这可不是你睡觉的地方！”


    林悦扶着头，反应了两秒，看看一脸无辜的陆凛，再看被陆凛气得面红耳赤的司机，赶紧道歉：“对不起！对不起！耽误您了，不好意思！”


    林悦拉着陆凛匆匆下车。


    “小悦，我们要去哪里呀？”


    小区里有人看见消失了大半个月的林悦竟然回来了，还带了个男人，毫不避讳地当着她的面议论。


    “那男的，谁啊？她男朋友？”


    “模样长的不错，可看着怎么跟个傻子似的？”


    “傻子？”有人特意从绿植后面绕过来打量陆凛，“好像真是个傻。”


    林悦厌恶他们打量的目光，将伞向前倾斜，遮住她和陆凛。


    “我看不见路了。”


    陆凛伸手去扯伞，露出面容，好事者近在咫尺。


    “娘嘞！她怎么找个这么好看的！”好事者看见陆凛眼睛都不眨一下，“像电视上的明星！”


    “长得好看有什么用？有没有钱才重要！没准是个小白脸！”


    林悦带着陆凛走了三分多钟，在写着二单元的单元门前停下。


    站在单元门前，林悦沉默了很久，她实在不想回去。


    “待会儿你会看见徐强，无论他们说什么，你都不用在意，你只需要跟着我就好。”林悦给陆凛打预防针。


    陆凛头歪着，眼神发直，不知道目光落到那里。


    林悦不由提高了音量：“听懂了吗？”林悦用手将陆凛脑袋扶正，让他和自己对视，“听明白了吗？待会儿上去，你什么都不管，跟着我就行。”


    “小悦不要担心，我会乖乖听话的。”


    走到三楼，林悦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门开得很快，里面的人仿佛一直在等待他们似的。


    “哟，这不是我们的大小姐吗？”危机解除后，李艳又恢复从前神采，她倚在门框上，嘴角挂着讥讽的笑容，“不是说这辈子都不会再踏进这个家门一步吗？”


    林悦把陆凛挡在身后，四两拨千斤：“这里是我房子，房产证上是我，要跟我吵，你就滚出去。”


    李艳张牙舞爪僵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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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不起。”陆凛一大早就林悦屁股后面转，“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不会回来。”


    林悦正在匆忙洗漱，听见他这话，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


    “陆凛，你有进步了！”她欣喜若狂。他能听懂话外之音了。


    陆凛皱着的脸也爬上一丝笑意，我、我有进步了？


    “陆凛，我太高兴了！”林悦洗刷完，带上破裂的眼镜。


    她的眼镜裂了一条缝，裂纹从右上角斜穿到镜片中央，像一道闪电将她右眼的视野劈成两半。


    本来林悦的心情很不好的，可陆凛的进步一扫她心中阴霾，这么多天，陆凛第一次看见她笑。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林悦笑着，“乖乖在家等我回来，晚上我买蛋糕回来庆祝！”


    上班路上，林悦一路哼着歌，直到踏进超市，林悦又找了个营业员的工作。


    眼镜碎了，十分影响林悦工作。


    破碎的镜片让她的视线变成重叠的幻影，导致她不得不贴在屏幕上看商品名。


    她的这个动作引来老板的嗤笑：“四个眼睛都还看不清？”


    林悦没有回应，默默将手中的罐头扫码入库，右眼透过镜片裂缝看到的肥胖老板，脸被分割成扭曲的两半，畸形丑陋。


    将新到的商品名全部扫码入库后，林悦叫住预备离开的老板。


    “张哥，我想谈谈薪资问题......”林悦迎面走过去。


    老板头也不抬地玩着手机：“说。”


    “我已经工作三个月了，过了试用期，我每天要工作十多个小时，还经常加班，能不能涨一点工资？”


    听见林悦的话，老板抬头，油腻的胖脸上露出讥讽的笑容：“小林，你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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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就业形势吗？就你这样的，大街上一抓一大把，比你年轻，比你能干的多了去了！你看看你昨天干的活！”老板突然拍桌子，“昨天收货不及时，门口都堵着了！就扫个码收银还被客户投诉，就这点活你都干不好，还想涨工资？”


    无理取闹！


    “店里只有我一个人，面包薯片饮料一起来，我还有洗烤肠机。那个人投诉我，是因为他用□□被我发现了，还死不承认！”


    “不要狡辩了！”老板直接打断她，甩下一句话，“有本事你就走啊！”


    他是把她吃得死死，从七点半上班调到七点上班，从收银到码货、管理熟食区、早晚班兼任，老板一步步试探林悦底线，他心里清楚地知道莫说涨工资，就算再降个两百，林悦也不会走。


    第二天，林悦依旧来上班，老板早早等着她，看见她来，揶揄道：“不是说要走吗？”


    林悦低着头，专心手上的货，她的自尊和尊严完全被老板踩在脚下。


    涨工资行不通，林悦也不想再在便利店干了，营业员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有一天，没一天的。


    上周带陆凛去医院康复又花了一千块！


    下夜班，林悦思来想去给陈明打了电话，才只响了一声，对面就接通了。


    “高中三年，大学四年，还有你父亲的医药费，现在该你还我了。”


    陈明本以为对方是来求爹爹告奶奶的，结果没想到林悦如此理直气壮。


    “该你还我了，我需要你给我找一份工作。”


    “小悦，只要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陈明含情脉脉道。


    “这不是我要来的，是你该还我的。”


    “小悦，我会尽快处理，你随时等我的电话。”


    “嗯。”林悦挂断。


    留给陈明无尽的嘟声。


    不到三天，陈明很快给了回复，他给林悦的地址是广茂大厦银泰集团，劳务外包，五险一金。


    “没办法，现在竞争大，遍地都是研究生，现在公司要求高，就算一个文员岗都要研究生。”陈明说，“虽然工资也是三千多，但是有五险一金，甚至还是双休，不错了，你知道的，好多公司都不买保险，还单休，大小休。”


    林悦什么都没说，她明白现在的行情。


    只是在看见地址时，林悦眉头皱了一下，这是一个无比她厌恶的地方，她曾经的公司。


    前两天走投无路时，她厚着脸皮回去找到赵永志，提出想继续工作。赵永志拒绝了她，并狠狠羞辱了她。


    “对不起，小悦，我目前只能给你找个这样的，虽然大家叫我一声陈总，可实际话语权在姜紫手里。有她在，我不敢明目张胆。别担心，我会很快把你转正的。”


    站在广茂大厦楼下，林悦深吸一口气，视死如归。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哟，不是不回来吗？不是绝不低头吗？还以为你有多傲气呢？到头来还不是落我手里。”赵永志特意在电梯门口恭迎她。


    赵永志的猪蹄朝林悦伸过来，林悦条件反射，想都没想，直接啪打掉！


    “这样，是吗？”赵永志阴笑一声，回头，“王总就是她！策划案的数据错误就是她造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