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区域正是后人熟知的舟山群岛。


    而其中占据势力不唯倭寇，还有当年陈友谅、张士诚失败后藏身海岛的旧部及其后人。


    朱元璋当年颁布诏令，允其渡海避居域外，不再派兵清剿，惟立下死规：其后代严禁踏入明朝大陆，违者即刻处决。


    按制度，这些岛屿归属宁波府管理。


    既然倭寇在此大规模活动，那么当地知府及守军必然知情，并理应向朝廷上报情况。


    “你所提及之事，朕有所了解。


    之前几年，宁波府确有数次奏报，在外海出现倭寇迹象。


    ”


    朱元璋沉声说道：“这伙倭寇鲜少正面袭击宁波沿海，地方官员也就多采取守势，未有清剿打算。


    ”


    他并不觉得意外，语气如常。


    倭寇主要活动范围在浙南至闽地之间，宁波与泉州因驻有重兵，少受正面威胁。


    这一局面并非偶然。


    洪武年间，这两地设防森严，使得倭寇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通常选择攻击边远、防御空虚的乡野村镇。


    朱栎略作思索，便理清其中缘由。


    那些活跃于宁波海域的倭寇和陈友谅、张士诚的残余势力，并不敢与朝廷正面交锋。


    他们大多避绕重镇，专挑守备力量薄弱的地方下手。


    因未对宁波形成实际威胁，官府也就视若无睹。


    再加上朱元璋早年有旨：只要不登陆，就不主动出战。


    这让这些海盗得以长期在近海活动，逍遥法外。


    更为棘手的是，地方官员往往在倭寇袭击之后才得以察觉，上报调兵，早已贻误战机，倭寇大多早已劫掠而去。


    虽曾派军出击，也仅限于尾追应敌。


    欲断根本，必深入剿灭其盘踞之地，才能彻底解决这一隐患。


    这项前朝未能完成的目标，此次正好可由郑和水师实现。


    “看起来你这汉中水师，对付倭寇确有效果。


    ”


    朱元璋阅完奏报后，也露出喜色。


    这才刚出发，已斩首二千余寇。


    “照这个态势发展，不到一个月，东海上的倭寇便可肃清。


    ”朱栎言辞坚定。


    朱元璋继续询问：“倭事一旦平息，舰队又该如何安排？是否要返回宁波，或直接回师？”


    “不必折返，攻占琉球岛，等候朝廷官员与守军接替之后，便可以直接进发琉球国。


    ”


    朱栎不急不缓地说明下一步部署。


    琉球，地处今日的冲绳区域，是一串岛链组成。


    连同其附属岛与东瀛，形成天然海防屏障，位于大明东部海域外围。


    此地战略意义重大，若要控东海，当先取之。


    战略次序清晰：首先夺取琉球主岛，随后掌控琉球全境，东瀛作为终极目标列在其后。


    琉球国三山割据，南山、中山、北山三国皆为大明藩属，屡次来朝进贡，也曾获赐王印。


    然而三地纷争不断，战乱频仍，纵使朱元璋曾派人调解，依旧难以遏制战火。


    朱栎深知此情，向朱元璋奏道：“儿臣不敢妄动干戈，但可借剿倭之名出兵，如此师出有名。


    ”


    又言：“北山王交好东瀛，借机除之，亦可震慑倭寇。


    ”


    朱元璋微微颔首：“若已有全策，便放手去做，朕不加干涉。


    ”


    朱栎从容应对：“得琉球可作前哨，南下制倭，封锁海路；北面则由高丽牵制，一旦倭势不利，唯有北遁。


    ”


    他接着言道：“高丽与东瀛虽世仇，若真被逼至极，或可能合流，但正可一网成擒。


    ”


    “东瀛定后，便转攻高丽，水师自汉江压境，配合朵颜三卫自北进逼，破之易如反掌。


    ”


    “若一切顺遂，岁末即可功成。


    ”


    他目光从容，布局自南向北，囊括第一岛链诸要冲，看似艰巨，于朱栎而言不过是囊中取物。


    朱元璋听得兴起，笑着道：“朕也随你一同去看看？”


    “若有兴致，自无不可！”朱栎含笑应允，“如今战舰下水在即，蒸汽之利可通四海，父皇亲临一观，也是美事。


    ”


    老爷子虽退朝多年，雄心犹在，此番同行，不过是为共赏沧海罢了。


    “好！那我自己亲自走一趟。


    ”


    “你说东瀛矿藏丰富，我得亲眼看看，到底是真是假！”


    朱元璋并不在乎功劳归属，只想亲自验证东瀛的矿产是否如传闻所说。


    “那里的银矿铜矿绝不会让陛下失望。


    ”


    朱栎应声答道。


    东瀛曾依靠铜矿支撑其军事扩张，倘若能为大明所用，必然大有助益。


    年迈的皇帝终究抑制不住内心的激情，决意亲征远航。


    琉球已平，东海传来好消息。


    洪武二十八年十月，大明再度迎来捷报：琉球收复完成，倭寇及土著三千余人被剿灭。


    仅用五日时间，琉球全岛纳入大明版图！


    此次战役展现出了汉中水师无可比拟的战力。


    舰炮与装备皆优于这些落后部族，完全是压倒性的碾压，吓得岛上百姓毫无抵抗之意。


    北山南山之地，水师所至之处，皆闻风臣服。


    消息延迟送达，直到事成数日后，朱栎等人才得知战果。


    在确定琉球已全面归附后，朱栎立即安排朱元璋出行的诸项事务。


    六艘蒸汽战舰已经就位，由于水师全部派出，朱栎特别从汉中军调遣六千士卒随行。


    十月初十，听闻琉球三山已完全臣服，朱元璋与朱栎等人整备完毕。


    举行简短誓师仪式后，朱元璋、朱栎、耿青带着六千士兵登船，带上物资，逆江出发，直指东瀛。


    “老九，我们什么时候能与水师主力会合？”


    船刚起航，朱元璋便忍不住询问。


    “顺风五天便能抵达北山，届时便可会师。


    ”


    “儿臣已经通知郑和和秦武，在陛下抵达前驻守北山等命。


    ”


    最快两天出海，最迟三日便可到北山。


    “务必在十月十五之前结束战事，天气太冷，耽搁久了，怕过年赶不回来。


    ”


    朱元璋语气微沉。


    “陛下放心，一定来得及回去过年！”


    “关键是通知大哥早早安排驻守官员和军队，只要掌控局势，我们便可启程归国。


    ”


    朱栎信心十足地回应。


    朱元璋听罢，点头赞同。


    他疑惑地问道：“老九，船上为何带了这么多柑橘和番茄？海上就靠这些吃食？”


    “正是如此，有出海经验的人都知道，柑橘、番茄是航行时的必备之物。


    ”


    朱栎解释道，“海上情况特殊，身体消耗大，特别是维生素流失快，这两样蔬果能快速补充所需。


    ”


    朱元璋点头道：“咱是头一回出海，确实不懂这些门道。


    ”


    嘴上这样说，其实那些“代谢”“维生素”的说法他根本没弄明白，只是不愿表露不懂。


    但有一点清楚——老九带来的果蔬，全是航行所必需的。


    而且每艘船上都设有储水箱，装足了一两个月的淡水。


    海上的致命问题是缺水，朱栎在这等细节上一丝不漏，无论兵器还是补给全都齐全。


    相比起来，朱元璋只能算是个新手。


    虽然早年曾在鄱阳湖和陈友谅打过水仗，可那毕竟是在内陆湖，与真正的远海出航完全是两码事。


    “父皇不用担心这些，儿臣早已准备妥当。


    ”朱栎道，“只有一点顾虑——您从未出过海，上船后怕会不习惯，会晕船吗？”


    其实，不只是年岁大的人，许多初上船的年轻人也无法适应，秦武与郑和来信中就提及过，士兵们最不适应的是晕船，之前操练都在江河中，真正入海又是另一回事。


    这事早在朱栎预料之内，所以他才选择东海倭寇作为第一道实战练兵。


    虽说不少人会逐渐适应，但仍有些人一直无法承受海上的颠簸，这些人将来可能也只能改调别处了。


    他明白，老爷子登船后估计也不太舒服，但当下肯定不愿承认。


    “晕船？咱当年鄱阳湖上都没事！”


    一听到这话，朱元璋立刻挺起胸膛。


    “父皇，海上的颠簸与湖中是不一样的。


    ”


    朱栎无奈地补充了一句。


    可老爷子倔强，根本听不进这种话。


    “真有你说的这么厉害？”


    朱元璋有些不以为意地回了一句。


    “这样吧，这是儿臣配制的防晕船的药，到了海上若是真觉不适，您再服下，一日早晚各服一颗。


    ”


    朱栎没有多说，径直从怀中取出一瓶药递给对方。


    这是他临行前特意花了一晚时间炼制的，专为缓解晕船不适。


    “行，我明白了。


    ”


    实际上朱元璋心中也没有把握，但看到朱栎这般周到，便接过了药瓶。


    三天后傍晚，六艘蒸汽战舰顺利抵达应天府外的长江江面。


    远望着那座熟悉的城池，朱元璋面露感叹。


    不过两天时间，便从汉中来到应天，若换作从前，即便顺利也要半个月。


    “现在的应天府也已经通电了？”


    他看见远方灯火璀璨的城市，尤其城门口明亮的灯光让他颇感惊讶。


    “发电厂是两个月前完成的，估计年前就能完成主要区域的供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