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奴婢见过卫大人。”广进福跟卫峤问好，脸上却是一脸烦躁的样子。他和卫峤也是老熟人，便也没有遮掩。


    想起喜春方才惊惶的模样，又看到面前的广进福是如此这般，卫峤总觉得是喜春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广公公怎么看起来很是烦恼的样子？”卫峤佯做关心地问道。


    “唉。”广进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又抬眼扫了四周发现没人后方才道；“元和殿里头有个叫玉屏的宫女叫人给毒死了，这见天的让人不安宁啊。”


    广进福想起自己还要找师傅问问处理这事的章程，便道：“卫大人，咱家还得处理这事，就先告辞了。”


    卫峤朝他颔首，“公公请便。”


    出了元和殿的宫门，卫峤一路走到了龙羽卫在宫中的值堂。千户张万见卫峤过来，把三月元和殿的守备名单交给卫峤过目。卫峤想起广进福的话，扫了手上的名单一眼，对张万道：“我听说你前两天喜得贵子，我这个上官还没来得及恭贺你一番，这个月你便不用带队在元和殿守夜了，我亲自去守着，你便好好回家陪陪孩子和家人。”


    听了卫峤此话，张高感激地朝他道谢，去元和殿守夜是个苦差事，向来都是他这样的千户带队去守。而统领和副统领只需要待在值堂里就好，不必出门去夜巡，有急事自会有人向他们通禀。此番本该轮到他带队守夜一月，卫峤肯替他，他能回家和他的宝贝儿子亲香，对张万来讲真是天大的好事。


    张万走后，卫峤叫来了自己在龙羽卫中的心腹庞炼。


    “元和殿里今日死了一名宫女，你去查查是怎么回事。”


    庞炼领命而去，卫峤又在值堂内翻看起刑部的卷宗。京郊又有两起和成王府有关的人命案子。虽则成王府的人从中作梗阻挠查案，他也一步步掌握到了切实的证据，只待再确认一番就能定案问罪。


    却说喜春那边见到米齐德后将玉屏之死详细给对方说了，广进福也把他去现场看到的情况给米齐德转述一通。


    “行了，我知道了，等会儿我会给皇上禀报此事。”米齐德对二人道。


    “什么事要跟朕禀报啊？搞得这样神秘。”颜仲游的声音突然在三人背后响起。


    颜仲游本来在御书房里吃着进贡来的南地蜜桔，想着米齐德最喜欢吃这个，准备给他赏赐一些，回过头却发现米齐德不在屋内。他走出御书房就见这三人在廊下窸窸窣窣地说话。


    米齐德禀报完后，颜仲游怒道：“什么下毒的伎俩也使到我元和殿里来了，今日敢对宫女下毒，来日是不是就要对朕下毒了。米齐德你给朕好好盘查，看看究竟是谁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作鬼。”


    “奴婢遵命。”米齐德应道。


    颜仲游又看向一旁埋着头的喜春，柔声道：“你那屋子也不能住了，朕让广进福重新给你安排个屋子。”


    喜春勉强挤出些微笑，“奴婢多谢皇上。”


    喜春被广进福安排到了元和殿东配殿的一间屋子里头，回到原来的住处收拾东西，发现玉屏的尸体已经被移了出去。屋内被人打扫过，玉屏的所有东西都不见了踪迹，仿佛她从不曾在这里存在过一样。想到她刚进宫的第一日玉屏热情地帮她收拾东西，昔日的场景历历在目，玉屏人却不在了。


    喜春坐在玉屏的床头崩溃大哭，她明白玉屏其实是代她去死的。广进福说那碗玫瑰乳酪原是准备送给她的。


    或许是石海，或许是其他人，有人想要她去死，是她无辜牵扯到了玉屏。如果玉屏没有帮她捎回那碗玫瑰乳酪，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玉屏还可以好好地活着。


    米齐德怕喜春找不到地方，特意让广进福过来陪她一道去新的住处。广进福还没走到房门就听到了喜春的哭声，她哭得没有一点掩饰，声音悲恸凄凉，广进福早就冷硬的心肠此刻也有一丝的动容。只是宫里人命如草芥，他八岁就进宫，这种事情看得太多，他早就习以为常。


    等走到屋门口，广进福脸上已经换上一副笑模样：“喜春姑娘，师傅着我来陪你搬家”


    听到人声，喜春方才止住了哭声，抬头看是广进福，她拿出手帕三两下擦干眼泪，起身朝他行礼，“广公公。”


    见她眼睛哭得红彤彤的，整个人跟只伤心的兔子一样，广进福打趣道：“你哭得够响亮啊，我在走廊那头都听见了。”


    听他这样说，喜春有些发窘，她低头看着自己的鞋面，隔了一会儿才抬起头，“广公公，你知道玉屏的家人在哪儿吗？我这里有点银子想要拜托你帮我转交给她的家人。”喜春说完从自己的包袱里面取出一个荷包递给广进福，里头是她进宫那天张云瑶给她的十两银子。


    广进福接过荷包，在手中掂量分量，心道喜春这个傻姑娘倒还挺大方。他笑道：“行，我帮你交给她家人。走吧，先把你的东西搬过去，咱家还得去皇上身边侍奉呢，没那么多功夫搭理你的事。”说完出门喊了进来一道来的两个小太监帮喜春搬东西。


    新的屋子只有喜春一个人住，米齐德谅她受了惊吓又准她过两天再去上值，她收拾完屋子后便一直待在屋子里。


    过了两天，喜春重新去御书房上值，此时玉屏死亡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


    米齐德对她道：“喜春，玉屏的死只是一个意外。御膳房新调过来的御厨本来是想给你送碗玫瑰乳酪巴结一下你，结果当时厨房里还有人在用乌头做菜，厨房里头乱糟糟，不当心掉了几片乌头到汤里，正是如此玉屏吃了那碗乳酪才会毒发身亡。涉事的御厨和宫人已经按照宫规处置了，此事与你没有什么干系，不必将玉屏的死怪罪到自己身上。”


    喜春对米齐德的说法有些怀疑，但是她也说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她点点头，“我知道了，多谢米公公。”


    菁萃宫里，石海正帮着贤妃梳妆，贤妃摒退了其他宫人，寝殿里只有他们二人。石海拿着螺子黛仔细地给贤妃画眉，“元和殿的事，还要多谢娘娘。”


    贤妃撇嘴，不满道：“本宫早告诉过你，要做就要做得干净些。你这次事没办好，还险些把自己给拖累进去。要不是我拿那御厨家人的性命威胁他，让他自己认了罪，这件事最后还不知道要怎么料理。元和殿那里最近就不要再动手了，她既没有主动跳出来咬你，我们也犯不着非要立马把她除掉，且留她一条命在。”


    石海端详自己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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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的眉，把螺子黛扔回盒子里，走到贤妃身后抱住她，脑袋搁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奴婢都听娘娘的。多亏娘娘疼爱奴婢，奴婢愿意一辈子伺候娘娘。”


    石海在入宫前对张丽宁是没有什么好感的，如果不是他的性命握在张品先手里他是不会答应的。张品先说自己的女儿天姿国色，他那时想若是真的有那般美为何还要耍这借腹生子的把戏。可是后来他进宫成了太监福安，在景萃宫看到张丽宁的第一眼他就对她一见钟情。他从没见过比她还要美的女人，能够待在她的身边，能够帮她生下孩子固宠，石海觉得已经是上天对他的恩赐。


    雪松堂里，卫峤又接到小叔颜仲行传来的信，大军已经动身，不到一个半月就能返回京城。卫峤把看完的信纸放到蜡烛上烧毁。扶清进来叫他去吃饭。


    卫峤把灰烬扫进废纸篓里头，突然想到了好久之前喜春在清泉山上送给他的那枚平安符也是被他扔到了废纸篓里头。


    扶清看他盯着废纸篓看，问道：“二少爷，可是掉了什么东西？”


    已经过了这些日子的事，平安符恐怕就早就随着废纸送到惜字塔里烧掉了，他摇摇头，“没有。”


    扶清却想起自己之前在废纸篓里捡到的那枚平安符，她见那符好好的，就一直放在自己的房里。吃了午饭，卫峤继续回书房看书。扶清给他端来一杯新沏的茶。


    卫峤见她放下茶后一直站在身边没走，他抬头望她：“怎么，有事？”


    扶清从袖袋里取出那枚平安符递给卫峤，问道：“二少爷之前可是在找这个？”


    看到失而复得平安符，卫峤面上有一刻的怔忡。他记起喜春那天送他平安符时对他说的话，她说这枚平安符会保佑他一直顺遂。卫峤接过平安符，小心地放到自己随身的荷包里头。


    扶清看到他的神情，心中对他和喜春之间的关系又多了几分肯定。只是大少奶奶已经被接进宫，二少爷和她之间恐怕此生也再无可能。


    扶清刚从书房出去不久，阿贵又进来传话：“二少爷，龙羽卫的庞千户到了。”


    卫峤猜测定是元和宫那事有了进展，他道：“传他进来。”


    庞炼坐定后将他所调查到的详情给卫峤悉数说明：“大人，元和殿宫女玉屏的那件事的确有些蹊跷，实情并不是广进福他们说的那样是因乌头导致的中毒身亡，御膳房用的乌头皆有严格的规定，处理这类有毒食材的另有专门的灶台，那御厨是被贤妃宫中的人所收买，所以才认下此事。经张太医查验，宫女玉屏吃的玫瑰乳酪里头加的是无色无味的鸩毒，而这碗乳酪原本是预备送给元和殿里新来的宫女喜春吃的。只是不知何故，被玉屏吃下，才造成她中毒死亡。”


    庞炼走了许久，卫峤都还在想庞炼说的话，那碗乳酪原本是为喜春准备的，贤妃宫里的人原本预备是要她去死的。卫峤走出书房眺望青梧园的方向，园中的那棵梧桐树已是绿荫浓浓，园中的人却不见了影踪。


    “喵~”


    卫峤低头一看，墨汁竖着尾巴跑到了他的脚边，卫峤微笑着摸着墨汁的脑袋，墨汁亲昵地在他手里蹭来蹭去。


    “墨汁，你想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