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诅咒

作品:《渣过的前任称帝了

    寄春殿内,气氛凝滞成冰。


    柳莺莺尚未缓过气,由绿桃扶着倚榻而坐。


    她面白如纸,一双细眉紧紧拧在一起,整个人透出一股浓浓死意。


    绿桃含泪瞪着跪在地上的吕殊姿,怒声道:“吕娘子,我家郡主待您不薄,您如何下得去手?”


    吕殊姿面色惨白,心中惊疑。


    这一切同她预想的丝毫不同,方才她同柳莺莺用早膳,借着机会刚把药下下去,柳莺莺当场便发作了。


    这一下,叫她成了最有嫌疑的人。


    她分明嘱咐过含英,向其中掺杂些延缓药性的东西。


    思及此,吕殊姿心头一慌,哀哀摇头道:“不,不是我,圣上,还请圣上明鉴,臣女也不知郡主为何会这样。”


    秦箴冷冷扫来一眼,眼神似冰霜雪剑,迫地吕殊姿未出口的话哽在喉头。


    正逢岐山查验完毕,上前躬身禀道:“圣上,郡主眼下这般,皆是因为这盏梅花汤中掺了断月红。”


    “此药生长在极寒雪岭之上,采摘艰难,性极阴寒,乃是治疗火毒的好药材。”


    “可若是女子误食,纵使性命能保住,此生也难以有孕。”


    话音未落,殿中不少秀女皆缩成一团。


    都是家中娇养着长大的贵女,虽知晓宫中险诡,却短短几天便经历了两桩下毒案,早就吓破了胆。


    再一听这样的话,便是眼下秦箴再俊美,再有权势,也叫她们升不起任何旖旎的心思。


    岐山却还没说完,继续道:“此药极为难得,臣记得,满朝文武中,仅有英国公当年驻守西北,偶然得了一瓶。”


    殿中顿时死寂一片,就连吕殊姿也怔在原处,脑中一片空白。


    断月红?


    她问家中要的,不是见血封喉的毒药么?怎会变成这玩意儿?


    吕殊姿下意识便觉不对,当即哭喊道:“圣上!臣女冤枉,臣女此生从未听说过什么断月红,定是有人要害臣女,还请圣上明查!”


    她睁着眸子,似要抓住救命稻草般朝着秦箴膝行而去。


    却忽闻身旁嘭的一声,含英重重跪倒在地,浑身发抖,哽咽道:“圣上饶命,这一切都是吕娘子指使奴婢的。”


    “这药也是英国公府送来的,奴婢只是依命行事,还请圣上饶过奴婢家人”


    说着,含英战战兢兢从袖中掏出几封信笺与一枚瓷瓶,高举过头。


    “这是吕娘子同英国公府往来的书信,奴婢替吕娘子做事,心中害怕,因此并未听从娘子吩咐将这些信笺烧了,而是悄悄留了下来。”


    “这瓶中,便是余下的断月红。”


    吕殊姿愕然跪在原处,唇色尽褪,终是明白过来:“含英,你害我。”


    含英闻言,转头泪如雨下:“娘子恕罪,奴婢实在不愿助纣为虐。”


    说罢,她冲着秦箴狠狠一叩首,喊道:“还请圣上看在奴婢迷途知返的份上,饶奴婢家人一条命。”


    话落,她忽地从原地站起,朝着一旁的柱子狠狠撞了上去。


    随着一声闷响,含英睁着眼倒在了地上。


    吕殊姿瞳孔放大,心中恍若被利刃刺穿,尖叫道:“含英!你害我!你到底是受了谁的指使!”


    说着,她扭过身,目光赫然望向上方的柳莺莺:“是你!是你害我!”


    不是她下的药,那定是这个女人自导自演!


    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害怕自己夺走了圣上的宠爱,才这般陷害自己!


    吕殊姿似乎发现了真相,眸中闪过一丝亮光,就要朝着柳莺莺而去,却被涌上的宫人们塞了嘴制住。


    至此,秦箴缓缓起身,连个余光都未给吕殊姿,只淡声道:“押入昭狱。”


    他顿了顿,眸光滑过瑟瑟发抖的秀女们,冷声道:“刚入宫便惹出这般多祸事,实乃不祥,麒一,命人将这些秀女全部送还家。”


    接着,他又道:“即刻派兵,封锁英国公府,一只苍蝇也不准放出去,再将英国公给朕好好请进宫。”


    “内阁、六部、大理寺卿,皆入乾盛殿会审,英国公私通内廷,谋害宗室,此案,朕要亲审!”


    **


    秀女们被遣还家的动静太大,宫中几乎人尽皆知。


    消息传到长乐宫时,卿娆正倚在窗边饮茶,闻言,她捏着青玉茶盏的手不由得一紧。


    见状,稚雀奇道:“圣上遣了秀女们还家,娘子不高兴么?”


    卿娆侧着脸一笑:“自然是高兴的。”


    “只是...”她微微蹙起烟眉,神色担忧:“自古以来,就没有遣送秀女还家的先例,圣上此举,就不怕引得朝野动荡么?”


    “娘子不必担心。”稚雀骄矜一笑:“咱们圣上的江山可是一刀一枪拼出来的,同那些个花架子可不一样。”


    她说的轻松,话里话外半点未将那些朝臣放在眼中。


    话出口后,似是想起眼前这位的身份,稚雀有些无措道:“娘子,奴婢没有别的意思。”


    “我知道。”卿娆并不在意,目光落在茶汤氤氲的热气上,心下起了盘算。


    秦箴手下有功者甚多,只英国公吕汕同镇北将军蒋云涧有些不一样。


    这二人皆是半路入伙,对秦箴忌惮有余,忠心不足。


    她记得,前些时候,在朝堂上吵着要秦箴选妃的,便是这二人。


    入宫的秀女中,也偏是这二人的女儿地位最高。


    反倒是秦箴身边的亲信,即便家中有待嫁之龄的女儿,也不曾送进宫来。


    选秀之事一出,内阁拔擢、亲卫遴选便纷至沓来。


    紧接着,蒋丹月就在御花园撞上了柳莺莺,因冲撞其被罚跪雪地。


    再后来,抬高吕殊姿,逼得蒋丹月嫉妒心起对柳莺莺下手,蒋云涧辞官保住女儿。


    蒋家刚除,吕家就出事,吕清临被抓,吕殊姿下毒,下毒对象还正巧就是柳莺莺,且场中再无旁的嫌疑人。


    这一切,是否有些太过巧合了。


    而她们会对柳莺莺下手,盖因柳莺莺在秦箴心中的地位。


    这地位,偏生又是当初柳莺莺在长乐宫中毒时传出。


    难不成从那时起,就在秦箴的掌控之中了?


    卿娆越想越心惊,指尖微颤。


    若秦箴当真是做了个局,借由选秀一事,拔除那些尚有异心的朝臣,那柳莺莺,在这其中,到底扮演着什么角色,自己同她曾经的对话,秦箴又到底知不知道。


    秦箴如此心机,早已不输以往任何一个帝王。


    这样的他,对她在宫中的小动作,当真不知么?


    想到自己在万寿节上的谋划,卿娆后背升起一股凉意,忽地打了个哆嗦。


    稚雀见她动作,关切道:“娘子可是冷了?奴婢去将窗子关上。”


    “不必。”卿娆抬手制住她,柔声笑道:“有劳姑娘替我将万寿节的册子拿来,忽然想起还有些章程未定。”


    此次机会难得,她必须万分小心。


    **


    乾盛殿内。


    秦箴高踞御座之上,面色如玉,凤眸微垂,指腹漫不经心地碾着牡丹镇纸。


    下方,英国公吕汕被两名侍卫“请”至殿中,心下骇浪滔天。


    “吕汕。”秦箴开口,嗓音清缓:“这些东西,你可认得?”


    “敢将手伸到宫中,你倒是有种。”


    吕汕眼皮一跳,目光扫过那熟悉的瓶身和信笺,面上故作冤枉:“回圣上,老臣不知您在说什么,这些...这些东西,老臣都不认得啊。”


    “哦?”秦箴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似笑非笑:“吕氏子擅闯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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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秀宫,吕氏女私藏你吕家独有的断月红,谋害静瑜郡主,吕卿一句‘不认得’,便想搪塞过去?”


    吕汕一怔,他送去的分明是鸩毒,怎会是断月红!?


    他赫然抬眸,对上秦箴冷幽的眸子,瞬间明白过来,这是秦箴设下的圈套,目的,便是要他同蒋云涧一样,辞官归乡。


    想到此处,吕汕几欲吐血,他戎马一生换来的权利,想要他拱手相让?


    “圣上明鉴!”吕汕忽然伏地,声音悲怆,老泪纵横:“老臣冤枉!老臣府中确有一瓶‘断月红’,乃是当年圣上亲赏,一直供奉于祠堂,从未动用!此瓶定然是有人伪造,意图陷害老臣!”


    说着,吕汕指天发誓:“若是圣上不信,尽管命人去家中祠堂取来。”


    他抬头,见秦箴依旧无动于衷,心下一狠,拔高嗓音道:“圣上是否忘了,静瑜郡主也是医者,说不得,她自己便有这断月红!”


    “许是静瑜郡主痴心圣上,见不得秀女入宫,才自导自演这一出戏!”


    “老臣执掌西北军多年,对圣上忠心耿耿,绝不敢做出僭越之事,还请圣上明查!”


    他义愤填膺,暗中朝党羽使了个眼色。


    此时,殿内几名官员见状,纷纷出列求情:“圣上,臣愿以性命担保,英国公绝无异心。”


    “臣等附议。”


    众臣闷头跪在地上,恍若无声逼迫。


    秦箴目光打了个转儿,落在其余官员身上:“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


    “臣等不敢。”剩下的人皆往后退了一步,离得英国公更远。


    吕汕见状,脸色难看至极,暗自咬牙,今日之辱,待自己返回西北军中,定要给秦箴这小子吃吃苦头。


    这番作态,让立于下首的陆蓝缨眸色一寒。


    他扬着下颌,上前一步,上前一步,将厚厚一叠卷宗重重掷于吕汕面前,声音清冷如刀:“英国公这般忠心,那这些,你勾结朋党、贪墨军饷的铁证,也是他人伪造,意图陷害么?!”


    吕汕翻看几页,面色瞬间惨白如纸,这才明白,秦箴今日是做了万全的准备,要置他于死地。


    想明白这点以后,吕汕也不再同他虚与委蛇,慢慢从殿上站直身体,仰头望着秦箴道:“秦箴!没有老夫,你能有今天?你这般忘恩负义,必会遭报应的。”


    “报应?”秦箴嗤笑一声:“只怕英国公是等不到那天了。”


    他声音陡然一沉,目光落在那些跪着的臣子身上:“将英国公吕汕及其党羽,尽数抄家,押入天牢,移交大理寺,严加审讯!”


    殿中瞬间死寂,外头涌入一队穿着铠甲的侍卫。


    吕汕见大局已定,残存的侥幸彻底粉碎,他猛地抬头,死死盯着秦箴,眼中是刻骨的怨毒,嘶声诅咒:“秦箴!你过河拆桥!老夫诅咒你断子绝孙!妻离子散!”


    “慢着。”上方,秦箴面上无一丝波澜,眼神平静得可怕:“断子绝孙,妻离子散?”


    “把他带回英国公府,叫他亲眼瞧瞧,他妻儿的人头,是如何一个个落地的。”


    “其余人,若有异议,都可去陪他。”


    待英国公及其党羽被押下后,秦箴才垂下眸子,冷冷瞧着殿下众臣:“记住了,朕要的,是听话的臣子。”


    “谁要是背着朕生出异心,能不能或者,端看你们的本事了!”


    这场雷霆万钧的清洗,一直持续到金乌西坠。


    当最后一位官员面色惨白、脚步虚浮地退出乾盛殿时,每个人心中都对秦箴的帝王本色有了刻骨铭心的认知。


    至少短期内,无人再敢轻易试探帝王的底线。


    殿内重归寂静,烛火摇曳,映着御座上孤峭的身影。


    良久,男子才极轻地冷笑一声,眸底是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妻离子散?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