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黄昏

作品:《风雪里

    长孙雪在点翠院的日子过得很是单调。


    玉亭整日忙忙碌碌,几乎没有停下的时候,长孙雪发觉她似乎除去点翠院中的事务,还承担着宫中不少的杂务。


    也不是没有不得闲的时候,但当长孙雪想要同玉亭说些闲话解闷时,看到玉亭满是疲惫的脸,长孙雪便不忍心再多说话,只开口让她早些去歇息,不必守候在自己身旁。


    于是长孙雪尝试坐在棋盘前研究棋谱解闷,但她对一个人下棋这件事实在不甚感兴趣,坐在棋盘前没一会儿便想起身活动筋骨,哪怕起身再坐下都要忍受伤口的疼痛。


    长孙雪不是个喜欢折磨自己的人,她很快便将棋盘抛在脑后,找到了新的解闷法子:在院子里坐着数落叶。


    这个法子其实也无趣极了,但至少可以一直坐着,少了些伤口疼痛的折磨。


    此处阳光多,树上的叶子也落得慢些,不似槐荫院中的那棵槐树一般早早掉光了叶子,树上叶子的数量足够让长孙雪数到后日黄昏到来之时。


    长孙雪数叶子也数的十分随意,不怎么专注,若是走神,下一片叶子便从第一片数起,若是因事耽搁忘了数字,下一片叶子便也从第一片数起。


    在长孙雪又一次走神准备重新计数时,院门在此时被人敲响,长孙雪下意识抬头看了看天色,此时距黄昏还有些时间。


    不待长孙雪猜测来人,门外的人便了当地说明了来意:“平真公主求见王妃,不知王妃可在院中?”


    听到“平真”两个字,长孙雪脑海中霎时便浮现出那日跋扈妄为的水红色身影,心中颇有些厌烦,但还是在第二声询问到来之前,让玉亭为来人打开了门。


    平真公主高嫣装扮一如那日的张扬,只是脸上不再带着趾高气扬的神情,而是微微撇着嘴,颇有些不情愿的意思在。


    “平真公主来此所谓何事?”长孙雪起身向高嫣询问道。


    “今日公主来此是来给王妃娘娘道歉的。”见高嫣支吾不语,她身边的侍者连忙接话答道。


    “是,我今日特地来向叔母道歉,那日是我莽撞闯入院中冲撞了叔母,还望叔母见谅。”


    长孙雪对高嫣的道歉感到意外,哪怕这道歉听起来很不情愿。


    “公主那日对我的侍者大打出手,今日只一句……”


    “那又如何?本公主已向你道歉了你还要怎样,若不是父王授意我根本不会踏足此处,你个被抛弃的破落公主有何资格来质问于我?”高嫣打断了长孙雪的话说道,边说着,还边朝着长孙雪的方向走了几步。


    面对气势汹汹的高嫣,长孙雪像是被吓到一般连连后退,最后脚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


    此情景下,高嫣方才高燃起的气焰霎时灭了下去,握住了身边侍者的手像方才的长孙雪一般后退了几步,随后见玉亭将长孙雪扶起后,没再说一句话就慌慌张张地离开了院落之中。


    “王妃可还安好?”玉亭边说着边着急地查看着长孙雪周身可受了什么伤。


    “安好,只是跌到地上的那刻有些痛罢了,不是什么大事。”


    “王妃没事便好,时候不早了,王妃安心在院中待着,奴去为王妃将晚饭取来。”


    玉亭趁着黄昏离开了院子,在她离开后不久,吴监侍便又带人造访。


    “听闻王妃在院里受了伤,奴特地给王妃带来了伤药,这些药膏丹丸皆是宫中贵人们都在用的东西,望王妃娘娘笑纳。”


    吴监侍边说着边让身边端着药的侍者将手中木案放到了长孙雪身边的桌子上,然就当木案刚刚放下,那侍者本该再次退到吴监侍身后时,站在一面的吴监侍却忽地退到了殿外,不由分说地将殿门合上,留长孙雪与那端着木案的侍者在殿中。


    “叔母久等了。”那侍者望着长孙雪颇有些惊惧的神色说道。


    “你……你便是二皇子?”


    “正是,此番借送药之名来此,还望叔母不要见怪,或许我该称呼姑母‘小梅’?”


    “先前不知情况才借‘小梅’名义与殿下通信,殿下几次三番寻我,究竟是要我做什么?”


    “叔母既主动问起,我便也不再隐瞒,我来此只有一个目的,便是希望叔母能回想起大婚那日发生的事,指认我兄长高勤,也就是你所识得的覃国大皇子为杀害你夫肃亲王高恪的凶手。”


    二皇子高凌言辞坚定,说得长孙雪却皱了皱眉,她对高凌如此执着感到不解。


    “殿下也应当知晓,那日我受了惊吓,忘了许多事,自然是记不起更多的细节,包括凶手是何人。”


    “叔母本也无须记得。”


    “殿下这是何意?”长孙雪看着站在对面扮着宫人装束却透露出有别于这一身装扮的野心的玉面男子说道。


    “我父亲势要将杀害肃亲王的凶手揪出,叔母应当知道,杀害肃亲王的凶器已然被找到,我来此只是想让叔母帮我这个小忙。”


    “莫不是……莫不是殿下就是那日灾祸的幕后真凶……”


    “真凶是谁我不在意,叔母也无需在意。”


    长孙雪眼神慌乱地飘了几下,方镇定了心神说道:“殿下要我如何相帮?”


    “我以为叔母会与我谈谈条件。”高凌轻笑了声说道。


    “眼下我这般处境哪里有同殿下谈条件的道理。”长孙雪叹了口气说道,“我只有一个心愿还望殿下能帮我达成。”


    “是何心愿?”高凌走到长孙雪身边,躬下身子看着长孙雪的眼睛,放轻了声音询问道。


    “帮了殿下自是要得罪人的,还望殿下能答应我不会遭人迫害,平平安安地待在此处。”长孙雪避开高凌的眼神,垂下眼睛,声线微微颤抖地说道。


    “叔母既愿意帮我,这点事情我定会帮叔母做到。”


    “多谢殿下。”


    “只是叔母当知晓,帮我也是在帮叔母自己。”高凌看着长孙雪轻颤的眼睫说道。


    “自是这个道理。”长孙雪顺着他的话说道。


    “我与叔母所说的应当不是一件事。”


    “那殿下说的是何事?”长孙雪说着抬眼对上了高凌的眼睛。


    高凌在此时俯身靠近了长孙雪的侧脸,在长孙雪的耳边轻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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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那日,不是叔母动手杀了叔父吗?”


    长孙雪听到此话,瞳孔定在了一处,却还故作冷静地反问道:“这样大的事情殿下怎能随意栽赃于我?我那日可也被那歹人所伤。”


    “栽赃?”高凌边说着边起身看着那双紧盯着自己的眼睛,“大婚那日我的人可是亲眼看见叔母将匕首扔出了窗子。”


    “你的人?”长孙雪的语气放松下来,“你也想在那日杀了高恪?”


    高凌没有回答长孙雪的问题,语气冷淡地说道:“时候不早了,叔母也该用晚饭了,叔母要谨记今日从未在此见过我。”


    “我该如何帮助殿下?”


    “这事情繁杂,等我需要叔母时,自会遣人来寻。”


    说罢,高凌便正了正衣冠打开殿门离去。


    殿门打开却无人关上,殿外的黄昏直直地打在长孙雪丁香色的衣衫上,映照出光泽来,但光亮再多也照不进长孙雪的眼中。


    她的心被紧锁在狭小的屋子里惴惴不安地跳动着,屋子里的漆黑是她眼底的颜色,恐惧、担忧和一点希望。


    她不是没有想过大婚那日的事会被人重新提起,却不曾想到会是今日这般情形。


    她在婚屋时捡到匕首时觉得意外,再后来觉得这是天赐给她的劫数。


    在拿匕首刺向侮辱自己家人还妄图强占自己的高恪时,她忘了自己是兆国的公主,事后想起,她拿那把带着高恪的血的匕首毫不犹豫地从后刺向了自己,随后用尽最后一点力气将匕首扔出了窗子。


    她在赌,赌自己是否能活下来,赌自己若是能活下来又是否能瞒天过海逃脱罪责。


    事实证明,人不能在情急之下做决定,她没能瞒天过海,却运气上佳,没输掉和自己的赌局。


    她杀了一个很多人都想杀的人,她活了下来,活到了高凌揭穿自己的今日,她也该继续活着,等到日后回到兆国。


    黄昏快要落尽,玉亭比往日晚了许久才回来,她拎着食盒走到桌前,轻轻唤她:“王妃,该用饭了。”


    长孙雪回神脸上挂了笑容点点头应下,看着玉亭一点点将菜布好,随后拿起食箸先夹起了一片浇了桂花蜜的糯藕。


    “你的手可好些了?”长孙雪关切地向玉亭问道。


    “托王妃的福,给了奴好些银钱买了药膏,这几日奴的手已好多了。”


    “那便好,今日监侍又让人送来了不少上好的丹丸膏药,待会儿我帮你看看,可有什么用的上的。”


    “奴多谢王妃娘娘。”玉亭低着头,话一字一顿,说得很是诚恳。


    “你既来照看我,便不该因我多遭受旁的苦楚。”


    “这些都是奴应当做的。”


    “对了,你进覃宫之后可是一直跟着吴监侍做事?”


    “王妃聪慧,奴自打十四岁进宫便一直跟着吴监侍。”


    “吴监侍心思活泛,哪怕是这样的人做事却也有不妥当的时候,你若是有什么难处,定要同我讲,若能说得上话,我定会帮你。”


    玉亭听后停顿了许久方说道:“奴知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