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 36 章

作品:《真棒!又苟活了一天

    风,是从市井的犄角旮旯里最先刮起来的 。


    带着一股子幸灾乐祸的,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潮湿味道。


    “听说了吗?朱雀大街那家‘云间阁’,要关门了!”


    “不能吧?前些日子不还一位难求,马车都快把路给堵死了?”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我那在南城果栏里当伙计的表弟说的,全京城,连带周边几十个庄子,没有一颗果子,没有一滴牛乳,再敢卖给他们家了!”


    “真的假的?谁这么大本事?”


    “嘘……不想活了?听说是上头的人发了话,谁敢卖,谁就等着倾家荡产吧!你瞧瞧,云间阁门口那几个果农,不就在那儿哭天抢地呢吗?”


    声音像是黏腻的蛛网,在京城的大街小巷里迅速蔓延。


    崔云姝就坐在云间阁顶楼的雅间里,那扇巨大的,像冰一样透明的琉璃窗,正好对着楼下乱糟糟的街景。


    她能看见。


    看见那个往日里一直给店里送最新鲜牛乳的王大婶,此刻正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她的牛,被城西的屠户用三倍的价钱买走了,说是要做成酱牛肉。她不卖,屠户就说她家的牛得了瘟病,要报官。


    她还能看见。


    那个从京郊专门送草莓过来的李家小子,他那一车本该送到店里的,鲜红欲滴的果子,被一群地痞当街掀翻在地,踩得稀巴烂。地痞们丢下一句“这地儿的果子,爷包了”,就扬长而去。


    她甚至能闻到。


    空气中,那股子属于新鲜水果的,甜美的香气,正在被尘土和绝望的馊味一点点吞噬。


    她什么都没做。


    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手里的茶,已经凉透了。


    “姝儿!”


    雅间的门被猛地推开,母亲宋氏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那双保养得宜的手,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着,手里还捏着一张刚刚送来的,来自城南糖霜铺的“绝交信” 。


    “外面……外面都传疯了!”宋氏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所有给我们供货的铺子,全都断了!就连我们自家庄子上送来的东西,都在半道上被劫了!这可怎么办啊,姝儿?这可怎么办啊!”


    她看着女儿。


    看着她还安安稳稳地坐在那里,看着窗外,脸上没有一丝波澜,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和自己毫不相干的皮影戏。


    宋氏的心,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疼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你……你怎么一点都不急啊!”她终于忍不住,带着一丝绝望的哭喊。


    崔云姝缓缓地,缓缓地转过头。


    她的目光,落在母亲那张写满了惊惶的脸上,平静地问:


    “娘,您信我吗?”


    宋氏一愣。


    “我……”


    “那您就先回府歇着。这两日,陪着爹,看看戏,听听曲儿。”崔云姝站起身,走到母亲身边,轻轻地帮她理了理鬓边散乱的发丝,“店里的事,交给我。”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崔云姝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不过是风大了些,吹倒了几棵树而已。等风停了,就好了。”


    她把母亲半推半劝地送出了雅间。


    然后,她转过身,对着身后一直沉默侍立的掌柜,下达了一连串让所有人都匪夷所си所思的命令。


    “传我的话,从明日起,云间阁所有甜品,每日限量供应十份。”


    “对外就说,原料短缺,难以为继。”


    “京城其余几家分店,暂时关闭,遣散部分伙计,告诉他们,等风头过了,随时可以回来,工钱双倍。”


    掌柜的脸色,瞬间变得和宋氏一样惨白。


    完了。


    这是……要认输了?


    懒得解释。


    崔云姝挥了挥手,示意他照办。


    整个世界,仿佛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


    ……


    二皇子府。


    酒过三巡。


    张格,那位在朝堂上第一个跳出来痛斥崔温的户部尚书,此刻满脸红光,举着酒杯,对着首座上的唐景明,谄媚地笑道: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高!实在是高啊!”


    “区区一个崔家女,仗着有几分小聪明,就敢在京城里兴风作浪!如今,还不是被殿下您动动手指,就给摁死了!”


    另一个幕僚也跟着附和:“是啊殿下!如今我们已经囤积了京城周边八成的鲜果、牛乳和糖霜。那云间阁,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做不出东西来了!我听说,他们今天已经开始关店裁人了!不出三日,必然倒闭!”


    唐景明端着酒杯,脸上挂着一丝快意的,冰冷的笑容。


    他喜欢这种感觉。


    这种将对手的命脉死死攥在手心,看着对方在绝望中挣扎,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那些囤积的原料,打算如何处置?”他淡淡地问。


    “回殿下,”张格眼珠一转,计上心来,“那些鲜果牛乳,放着也是烂掉。不如这样,等那云间阁彻底撑不下去的时候,我们再派人去找他们,假意说可以高价卖给他们。等他们求上门来,我们再狠狠地羞辱他们一番,最后把那些烂掉的果子,丢在他们店门口!岂不是大快人心!”


    “至于那些糖霜面粉,不怕坏。等他们倒了,京城里就只剩下我们的人在做这生意,到时候,价格还不是我们说了算?”


    “好!”唐景明一拍桌子,放声大笑,“就这么办!本王要让崔家,让太子,都好好看看!跟本王作对,是什么下场!”


    书房里,充满了胜利者们的,猖狂的笑声。


    他们仿佛已经看到了云间阁倒闭,崔家颜面扫地,崔云姝跪在他们面前摇尾乞怜的景象。


    他们不知道。


    就在他们弹冠相庆的时候。


    一张更大的网,已经悄无声息地,在他们头顶,缓缓张开 。


    ……


    夜,三更。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马车,悄无声息地驶出了崔府的后门,一路向着京郊的方向驶去。


    车里,只坐着崔云姝和宋氏。


    宋氏这两日,觉都睡不着。她不明白,女儿为什么会下那样的命令,那不是示弱,那是投降。她今天,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跟着女儿出来的。


    马车最终停在了一处看似平平无奇的庄园门口。


    这里是崔家几十年前置下的一处偏僻产业,连许多族老都快忘了它的存在。


    崔云姝扶着母亲下了车。


    一走进庄园,宋氏就彻底愣住了。


    没有想象中的荒凉。


    映入眼帘的,是一排排巨大而整齐的,用木头和琉璃瓦搭建起来的,奇怪的房子。房子里,灯火通明。


    “这是……暖房?”宋氏震惊地问。


    “是。”


    崔云姝推开其中一扇门。


    一股混杂着泥土芬芳和浓郁果香的热浪,扑面而来。


    宋氏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只见那巨大的暖房里,一排排的架子上,种满了各种各样的果子。鲜红的草莓,紫色的葡萄,甚至还有几株挂着金黄色果实的,她从未见过的树。


    在外面冰冷的秋夜里,这里,却温暖如春,生机盎然 。


    “这些……”


    “这是女儿一年前,就开始准备的。”崔云姝的声音,在寂静的暖房里,显得格外清晰,“从我们决定要开云间阁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原料,会是我们最大的命门。所以,我从未真正依赖过外面的那些供应商。”


    她带着已经说不出话来的母亲,走出了暖房,又走向了庄园的另一侧。


    那里,是一排排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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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洁的牛棚和羊圈,几百头膘肥体壮的奶牛和奶羊,正在悠闲地吃着草料。旁边,还有一个独立的作坊,专门用来处理每日产出的新鲜牛乳。


    “我们自己的奶源,自己的果园。甚至……”崔云姝指着不远处一个正在连夜赶工的作坊,“我们还有自己的糖坊。”


    宋氏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那里灯火通明,似乎在熬煮着什么东西,一股极其特殊的,带着一丝微苦的甜香,顺着夜风飘了过来。


    “那是什么味道?”


    “巧克力。”崔云姝的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笑意,“一种,比糖霜更美味,更稀罕的东西。”


    她转过头,看着母亲那张写满了震撼的脸,一字一顿地说道:


    “娘,现在,您还觉得,我们会输吗?”


    宋氏的眼眶,瞬间就红了。


    那不是悲伤的眼泪,是激动的,是骄傲的,是如释重负的泪水。


    她用力地,用力地摇了摇头。


    ……


    第二天。


    就在二皇子党羽等着看云间阁关门大吉的好戏时。


    就在全京城都以为这场商业战争已经落下帷幕时。


    云间阁,重新开业了。


    不仅开业了,还在门口挂出了一块巨大的牌子,上面用漂亮的楷书写着:


    “庆贺‘冬季限定’系列上新,凡持卡会员,今日所有消费,一律半价!”


    人群,瞬间炸了。


    当那扇紧闭了数日的大门缓缓打开时,一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浓郁,更加诱人的香气,猛地涌了出来。


    不是单纯的果香和奶香。


    而是一种全新的,带着一丝神秘的微苦,和更加醇厚甜美的味道。


    人们蜂拥而入。


    然后,他们看到了柜台上那些让他们毕生难忘的,全新的甜品。


    通体漆黑,点缀着金箔的“黑金巧克力蛋糕”。


    用各种颜色的果干和蜜饯,装饰得如同宝石盒子一般的“干果挞”。


    还有盛在精致小碗里,呈现出一种丝滑质感的,热气腾腾的“热巧克力饮”。


    疯了。


    客人们彻底疯了。


    这些东西,比之前的任何一款甜品,都更加美味,更加新奇,更加……昂贵。


    然而,在“半价”的巨大诱惑下,没有人犹豫。


    仅仅一个上午,所有“新品”,被抢购一空。


    云间阁的门口,再次被堵得水泄不通。


    而此时,二皇子府上,张格正惊慌失措地向唐景明汇报。


    “殿……殿下,不好了!我们囤的那些鲜果,已经开始烂了!再不出手,就全完了!”


    唐景明脸色铁青,一脚踹翻了面前的桌子。


    “卖!给我降价卖!能收回多少是多少!”他嘶吼道。


    然而,已经晚了。


    就在他们手忙脚乱地降价抛售时,云间阁的掌柜,带着几分悲天悯人的微笑,找到了他们。


    “听闻几位东家手上有批糖霜面粉急于出手?小店不才,愿意……按市价五成的价格,全部吃下。”


    张格等人,看着自己手里那堆已经快要发霉的货物,再看看云间阁门口排起的长龙,一口老血,差点当场喷了出来。


    他们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顶楼的雅间里。


    崔云姝看着楼下那片喧闹,听着掌柜报上来今天恐怖的流水,和用白菜价收购了对手所有库存的捷报。


    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她只是端起一杯新沏的热茶,轻轻抿了一口。


    茶香,醇厚悠长。


    这场小小的战争,结束了。


    但她知道,真正的博弈,在朝堂,在那份还未最终定稿的《公司章程》里。


    这,不过是开胃小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