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选择，是不得不。”


    中年人叹了口气，“每个月只有十五这天，渡魂车会出现在阳间。其他时间......”


    他指了指车窗外逐渐变得浑浊的雾气，“我们都在阴阳交界处游荡。”


    张玄昊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转向后排那个仍在沉睡的男人：“他也是同样的情况？”


    “老周比我严重得多。”


    中年人压低声音，“他体内的厉鬼已经复苏了95%，只有在车上才能保持清醒。一旦下车......”


    话音未落，公交车突然剧烈颠簸了一下。


    车顶的灯光闪烁几下，发出刺耳的电流声。


    张玄昊敏锐地注意到，沉睡中的老周眼皮微微颤动，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


    中年人脸色骤变，猛地站起身：“不好！今天提前了！”


    几乎同时，老周的身体像触电般剧烈抖动起来。


    他的皮肤下浮现出蛛网般的青黑色纹路，十指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长、变黑。


    “小兄弟，快躲开！”


    中年人一把推开张玄昊，“老周体内的厉鬼要......”


    “轰！”


    一声巨响，老周所在的位置爆开一团黑雾，座椅像纸片一样被撕得粉碎。


    黑雾中，一个三米高的畸形怪物缓缓站起。


    它有着老周的脸，身体却是由无数扭曲的人体残肢拼接而成，腹部裂开一张布满尖牙的血盆大口。


    “饿...好饿......”


    怪物发出含糊不清的低吼，浑浊的眼球锁定张玄昊。


    “C+级饿死鬼！”


    中年人脸色惨白，“比上次又进化了！”


    张玄昊却站在原地没动，甚至还有闲心掏了掏耳朵：“就这？”


    他慢悠悠地举起紫金锤，锤头的鬼面纹路兴奋地扭曲起来。


    “老周！清醒点！”


    中年人试图唤醒同伴的意识，“想想你女儿！”


    怪物动作一顿，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但很快，那点人性就被饥饿感淹没。


    “吼！”


    它猛地扑向张玄昊，腐烂的手臂如同长鞭般甩出。


    “啪！”


    张玄昊轻描淡写地打了个响指。


    “拘灵遣将·镇！”


    刹那间，三道黑影从锤头窜出。


    夜叉、罗刹、无常鬼呈三角之势将怪物围住，锁链般的黑气缠绕而上。


    “定。”


    张玄昊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轰！“


    怪物双膝重重砸在地板上，整个车厢都为之一震。


    它拼命挣扎，却无法挣脱三道鬼将的束缚。


    “这...这是......”


    中年人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


    张玄昊没理会他的震惊，径直走到怪物面前，抬手按在它额头上。


    “净心神咒，启。”


    柔和的金光从他掌心扩散，顺着怪物的额头蔓延至全身。


    那些扭曲的肢体开始颤抖，老周的面容在怪物脸上若隐若现。


    怪物的嘶吼逐渐变成痛苦的呻吟，庞大的身躯开始收缩。


    几分钟后，一个面色苍白的中年男人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


    “我...我回来了？”老周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


    中年人冲上前扶住他：“多亏了这位小兄弟！”


    “没事，举手之劳罢了。”


    张玄昊将紫金锤收起，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他刚刚尝试过，发现即便是净心神咒也只能压制住他们体内厉鬼，并不能从根源上解决。


    因为他们的身躯和生命已经和厉鬼绑定，已经达到牵一发而动全身的地步，根本不是外力能解决的。


    他们曾经都是拯救人民的英雄，如今只能苟活在一辆灵车上，过着没有任何希望的生活。


    这对他们来说，并不公平。


    这时，公交车缓缓停靠，车门吱呀一声开启。


    清晨的凉风裹挟着一抹阳光映入车厢，驱散了盘踞已久的阴冷。


    张玄昊眯起眼睛，适应着突如其来的光亮。


    “小兄弟，快下车！”


    中年人急切地推了推他的肩膀，“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老周也挣扎着站起身，脸色依旧苍白，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


    “这辆车马上就要返回阴阳交界处，错过这次机会，你就要被困一个月！”


    张玄昊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两人之间扫过：“你们，就没想过离开这辆车？”


    中年人苦笑一声，扯开衣领露出胸口。


    那里的皮肤已经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血管如同树根般凸起。


    “我们的身体早就被厉鬼侵蚀，离开这辆车，不出三天就会彻底异变。”


    老周沉默地点头，他的情况比中年人更糟，手臂上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纹路。


    张玄昊摸了摸下巴，突然问道：“如果我能解决你们体内厉鬼的问题呢？”


    两人同时愣住。


    中年人先反应过来，声音有些发颤：“你...你说真的？”


    “道爷从不说谎。”


    张玄昊咧嘴一笑，从袖中掏出一张泛着金光的符箓，“这是净心神咒的升级版，配合拘灵遣将，或许不能根治，但绝对能压......”


    话音未落，公交车突然剧烈震动。


    窗外原本明媚的阳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浓雾再次从四面八方涌来。


    “糟了！车要开了！”


    老周脸色大变，猛地推了张玄昊一把，“快走！”


    张玄昊被推得踉跄几步，一只脚已经踏出车门。


    就在他即将跌出去的瞬间，手腕一翻，两道金光精准地射入中年人和老周眉心。


    “不要放弃生命，绝对会有希望的......”


    车门在他身后轰然关闭，将他的声音隔绝在外。


    透过迅速模糊的车窗，张玄昊看到两人呆立在原地。


    胸口处的金光如同黑夜中的萤火，顽强地抵抗着周围涌来的黑暗。


    公交车发出刺耳的轰鸣，缓缓驶入浓雾深处，最终消失不见。


    张玄昊站在空荡荡的马路边，清晨的微风吹动他的道袍。


    “这个世界的残酷，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姜婷的号码。


    “喂，是我。帮我查两个人，南疆749局的前御鬼者，一个叫......对了，再从我的奖励中去一部分出来给他们的家人。”


    “嗯，他们还活着，或许，将来还会再见。”


    挂断电话，张玄昊最后看了眼公交车消失的方向，转身走向朝阳升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