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交车的氛围沉寂片刻。


    红盖头下突然传来一声轻笑，那笑声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飘来，又似贴在耳畔呢喃。


    前排的乘客们齐刷刷打了个寒颤，几个胆小的甚至从座位上滑落，蜷缩在过道上发抖。


    张玄昊见红衣新娘终于有了反应，顿时来了兴致，又和她讲了许多个冷笑话。


    可惜，后续红衣新娘都没有任何反应。


    “聊天还真难啊......”


    看着系统提示框那多出一万五积分，这些都是红衣新娘为他提供的。


    可惜只有第一次成功，后面就再也没有反应。


    他目光扫过车厢内那些瑟瑟发抖的乘客。


    这些幽魂身上缠绕的阴德金光，在常人眼中或许不可见，但在他的天眼之下却如同黑夜中的萤火般醒目。


    “有意思...”


    他低声自语，“一车厉鬼居然都攒了阴德。”


    按照常理，阴德是鬼物生前善行在阴间的延续，能抵消部分业力。


    但眼前这些乘客，明明都是横死之魂，却个个阴德加身，显然不合常理。


    “姑娘。”


    张玄昊转头看向身旁的红衣新娘，“这趟车的终点站是哪？”


    红盖头微微颤动，新娘染血的衣袖抬起，指向车窗外浓雾深处。


    顺着她所指的方向，张玄昊隐约看到一条通往河流的道路。


    “黄泉路！？”


    新娘的盖头轻轻点了点。


    这回轮到张玄昊蒙圈了。


    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黄泉路？


    而这时，公交车在浓雾中缓缓停下，生锈车门打开。


    三个醉醺醺的男人踉跄着踏上公交车。


    为首的光头男子脖颈纹着滴血匕首，身后两人分别拖着染血的麻袋和铁锹。


    “妈的，这破车，让劳资等这么久......”


    光头踹了脚车门，酒气混着血腥味在车厢弥漫。


    三人没注意到，在他们上车的瞬间，所有乘客的头颅都180度扭转过来。


    “有点意思......”张玄昊挑了挑眉，眼眸闪过一抹金光。


    三人头顶盘旋着浓郁的血色业力，每个人身上至少都背有三条人命。


    “喂！看什么看？”纹身男突然揪住前排老奶奶衣领。


    就在他手掌接触老人的刹那，枯瘦的手指突然暴长，如树根般扎进他手臂血管。


    “啊！！”


    凄厉惨叫中，老人褶皱的面皮簌簌脱落，露出里面腐烂的青色鬼脸。


    车厢灯光骤暗，所有乘客的皮肤同时溃烂剥落。


    第二人惊恐地举起铁锹，却被校服女生裂开到耳根的嘴咬住手腕。


    黑血喷溅中，女生校服化作寿衣，无数蛆虫从她七窍涌出，顺着铁锹爬满凶手全身。


    “救...”


    第三人刚转身逃跑，一旁夫人怀里的小孩突然暴起，死死咬住他的脖颈。


    张玄昊悠哉地看着三团业力被厉鬼分食。


    当最后一丝血气消散时，车厢恢复原状。


    老奶奶捡起滚落脚边的眼珠，校服女生继续低头玩手机，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公交车继续在浓雾中穿行，车轮碾过路面的声响如同沉闷的鼓点。


    张玄昊侧头看向身旁的红衣新娘：“姑娘，这趟车平时都这么热闹？”


    红盖头微微颤动，新娘染血的衣袖抬起，在车窗上划出几道血痕。


    血迹诡异地组成文字：“每月十五，载客渡河。”


    张玄昊挑了挑眉：“还有这种事？”


    下一刻，车厢突然剧烈颠簸，前排几个乘客的脑袋“咚咚”撞在车窗上。


    “轰！”


    车头突然传来巨响，整辆公交车如同撞上无形屏障般急停。


    挡风玻璃外，浓雾中浮现出两盏幽绿的灯笼。


    “到站了？”


    张玄昊向窗外看去，穿透雾气看到河岸边矗立着三米高的石碑，上面用朱砂写着“忘川渡口”四个大字。


    “吱呀——”


    生锈的车门自动打开，阴冷河风裹挟着彼岸花香灌入车厢。


    绝大部分乘客齐刷刷站起，机械地排成一列。


    红衣新娘缓缓起身，红盖头无风自动。


    她染血的绣花鞋刚迈出半步后停下，转过身子深深看了眼张玄昊后，转身向车门走去。


    待到下车人全部离开后，车门缓缓关闭，再度驶入浓雾中。


    “兄弟，你是真的牛！”


    “竟然敢调戏灵车中最恐怖的禁忌之一。”


    这时，先前坐在前方的中年男子转过身子，对着张玄昊竖起大拇指。


    张玄昊上下打量他一眼，“你是749局的？”


    中年人点点头，笑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


    其实张玄昊从一开始就注意到，车内有几个乘客并非是诡异，而是活生生的人。


    “对了，还有最后面睡觉那家伙也是。”中年人又伸手指了指最后排一直处于沉睡状态的男人。


    张玄昊挑了挑眉，目光在中年人和后排沉睡的男人之间扫过。


    “你们，为什么会在公交车里面。”


    中年人苦笑一声，“准确来说，是我们被困住了。”


    “小兄弟应该是奇人吧。”


    “自然。”


    “真好啊。”


    中年人眼中闪过一抹羡慕，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泛黄的工作证，“我原本是南疆市749局的一名C级御鬼者，后面那家伙也是。”


    “C级御鬼者？”


    这已经是堪比先天强者的存在，按理来说应该不会被区区一辆灵车困住。


    “小兄弟应该听说过厉鬼复苏吧。”


    张玄昊微微颔首。


    所谓厉鬼复苏，就是御鬼者在多次使用体内厉鬼的力量后，再也压制不住体内的厉鬼，从而出现失控暴乱的现象。


    虽然很残酷，但这也是绝大部分御鬼者的结局。


    不是在与诡异的战斗中死去，就是死于自己体内的厉鬼。


    而现在749局中，中坚力量都是由御鬼者组成。


    毫不夸张的说，若是没有这些御鬼者挡在前面，如今大夏死于诡异复苏的人数还要翻倍。


    “嗯？”


    张玄昊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说，这辆灵车能压制住你的厉鬼复苏？”


    “没错。”


    中年人苦笑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工作证上已经褪色的照片，“这辆灵车...或者说''渡魂车''，能延缓厉鬼复苏的过程。”


    张玄昊眯起眼睛，天眼扫过中年人的身体。


    果然，在他心脏位置盘踞着一团青黑色的雾气，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侵蚀着他的生机。


    “所以你们选择永远留在这辆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