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姐弟相见
作品:《谁盼这华衣》 夜深了,白霄缓步走至窗前,伸手推开糊着宣纸的木窗,让月光得以照进来。
银白色的月光细心勾勒着白霄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她的侧脸投下一小片淡淡的阴影。
屋外传来沉闷的叩门声,白霄出声示意他进来。
是胡桃。
“公主,刺客身份已经查明,是原先何顺义手下的死士。”
“果然不出我所料。”白霄对这一结果感到有些无趣,刚支起的身子又松散地倒回床头。
“何顺义盘踞关中多年,手下养的死士倒真是忠心可鉴呢。”白霄淡淡道,“不过这样也好,正好借这个机会杀鸡儆猴,立一立我们的威风。”
白霄一边说着,心下已经有了一计。
“江以清。”白霄侧过头,“明天你找个空旷无人的地方,秘密约见何顺义手下的死士首领,把他解决掉。事后,我会安排人引其他死士看到的。”
“是。”江以清躬身领命。
郊外有片人迹罕至的竹林,江以清选择此处作为他完成任务的场地。
风拂过他的发梢,江以清静立于竹林之中,耐心等待着。没过多久,一阵踏过落叶的脚步声便清晰地传入耳中。
江以清闻声转身,那人已凌空跃起,手中长剑直指他的面门。江以清当即纵身向后跃开,衣袂翻飞间,已轻巧地落在一旁斜生的翠竹之上。
那名死士显然还记得他。
“都是你与那公主设下诡计,何大人才会遭此大难!”
死士一边厉声喝道,一边再次蓄力前冲,手中长剑凝聚全身气力,直刺江以清心口。
“若非何顺义欺压百姓在先,公主又岂会对他出手?”
江以清跃下竹枝,正面迎战那名死士。霎时间剑光交错,两人缠斗在一处。
何顺义手下的死士虽训练有素,却终究难敌江以清自幼随姐姐身经百战、实战经验远非寻常人能比。眼看自己在力量与技巧上皆落下风,那死士眼珠一转,心生一计,试图从言语入手,让江以清漏出破绽。
“你这么好的身手,留在那公主身边,真是可惜了。”死士一个后空翻跃开数步,忽然开口说道。
“嗯?”江以清听到这话明显愣了一下,身体却仍然保持着警戒状态。
“我是说,临湘公主不过把你当作一个略有姿色的男宠罢了,你又何必如此死心塌地为她卖命?”见江以清似有动摇,死士趁机又道。
“我是公主亲自挑选的贴身侍卫,不是什么男宠!”
江以清脸上肉眼可见地出现了愠色,他快速突进至死士面前,手中长剑顺势挥出,即将划向对方咽喉。
死士奋力格挡,江以清贴身藏着的那枚玉扳指竟被震了出来,滑落在地。江以清心头一慌,连忙停手,俯身就要去捡。
那死士一眼便看出这玉扳指是江以清的紧要之物,当即眼疾手快地一个箭步上前,抢先将其攥在手里,随即身形一跃,退至数步之外。
“呦呦呦,这扳指是那公主送的吧?看不出来啊,这位兄弟倒是个痴情种呢。”那死士得意洋洋地向江以清展示手中的扳指。
“把我的扳指还我!”江以清伸手便要去夺,那死士却将扳指猛地向远处一抛。
江以清虽然心急如焚,却并未因此失了防备。他先是飞起一脚,将那死士狠狠踹向一旁,趁此间隙,才迅速俯身探向地上的扳指。
玉扳指在江以清手中打了个滑,又一次滚回原地。
倒在地上的死士看准这个机会,抓起剑柄便要刺向江以清。
“啊——”
锋利的剑刃眼看就要触及江以清的肌肤,持剑的死士却猛地一颤,毫无征兆地应声倒地。
江以清起身时,发现尸体的脖子上插着一枚极细的毒针。
“姐姐?”
恍惚间发觉放毒针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江以清试探着唤道。
定睛细看,那女子的确是就他的姐姐,江以宁。
“姐姐!”
江以清眼睛一亮,兴奋地喊道。他已经数月没见到他的姐姐了。
江以清朝姐姐小跑过去,谁知他话音刚落,江以宁便已不见踪影。
他不由得一阵懊恼。
今日白霄难得公务清闲,便带了阿菊、胡桃和几名侍从一同前往粥棚,亲自为百姓施粥。
喷香的米粥熬得浓稠,白花花的大馒头也蒸得蓬松宣软。几人忙活了一上午,才总算赶在午饭前备好了餐食。
“哇——”
白霄伸手揭开煮粥大锅的盖子,浓郁的香气引得周围侍从纷纷发出惊叹。
她原本只是想节省些水,便将煮粥用的水减少了一半,又听从阿菊的建议,派人从何顺义私吞的粮税中添补了些米粮,谁知煮出的效果竟这样好。
胡桃将粥棚的旗子挂上,施粥点前很快便排起了长队,众人皆对这位心系百姓的公主感恩戴德。
“大家别着急,一个一个来,都有份的!”
阿菊声音洪亮,一边手脚麻利地帮白霄打下手,一边出声维持着秩序。
“谢谢临湘公主,谢谢临湘公主!”
骨瘦如柴的老人颤巍巍地接过白霄递来的那碗沉甸甸、热腾腾的白粥,激动得连声道谢。
“不用谢我。”白霄笑着说,“要谢就谢这位阿菊姑娘,多亏了阿菊的悉心教学,我们今天的粥才能煮得这样好呢。”
“公主您又拿我打趣了。”阿菊故作嗔怪地回道,“公主再这样,我可真要恼了。下回再有事找我帮忙,我就不帮了。”
话还没说完,白霄与身旁几名要好的侍女便已“咯咯”笑出了声。她们手上动作不断,依旧十分利落,嘴上的说笑打趣也是有来有回。
“哎呦呦,我的好阿菊姐姐今天怎么也有小脾气啦?你们俩这样,叫我站谁那边才好呢?”胡桃故意拖长了音,装出一副左右为难的模样,逗得白霄又是一阵发笑。
“哼!”听胡桃这么称呼自己,阿菊心里虽泛起一丝得意,却也只是唇角轻轻一扬,暗自欢喜。
“你都叫我好姐姐了,难道还不选我吗?”阿菊继续摆出一副傲娇的模样,回了这么一句。
众人听了又是一阵哄堂大笑。阿菊看着大家笑得前仰后合,自己也绷不住笑了出来。
大家的手脚都很麻利,没过多久,所有的食物便分发一空。
不远处站着一位衣着不俗的女子,从几人刚开始施粥时便静立一旁。见他们即将收摊,那女子含笑走上前问:
“想必这位便是临湘公主吧。”
白霄闻声抬眼,是一位素未谋面的女子,那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尤为惹人注目。
“你们认识么?”白霄半眯着眼睛,低声询问周围的侍从。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摇了摇头。
“公主不必多虑,民女此次前来,是想与您谈一桩合作。”见白霄等人神色戒备,那女子率先示好道。
“哦?”白霄平静地出声回话,“你想怎么合作?说来听听。”
女子轻拍的双手,数名壮汉应声牵出一队马匹,总共载着五车粮食、八车清水,还有一车驮着桔槔、辘轳等汲水用具。
“民女是晋州徐氏长女徐渺,见过临湘公主。”徐渺向白霄恭敬施了一礼,缓声道,“家父听闻公主正在关中主持抗旱事宜,特命民女前来略尽绵力。眼前这些粮食与清水只是见面礼,若公主同意与徐家的交易,后续还会有更多粮食运往关中。家父也会与晋州刺史商议,酌情为关中调剂更多水源。”
白霄仔细检视了驮运粮食和饮水的马队,车上载着的是实打实的粮食,并无异样。
她的目光在车队间流转几番,最终停在了另一辆装载工具的马车上。
“这辘轳做得确实结实,看着比我们现在用的还要好一些。”白霄点点头。
徐渺闻言,立刻示意侍从将辘轳捧到白霄面前,解释道:“这辘轳是民女的父亲亲自选材,再由民女亲手制作而成。能得公主赏识,家父若是知道,定会十分欣慰。”
方才不动声色离开的胡桃又悄悄折了回来,凑到白霄耳边压低声音道:
“公主,我查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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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州确实有这么一户人家,是当地有名的富商。”
白霄点了点头,微笑着从容转身看向徐渺:
“既是交易,那便说说吧,你们想要什么条件?”
“民女所求其实很简单。”
徐渺也回以一笑。
“民女听闻公主殿下亲赴关中治理旱情,不仅平复了流民之乱,更肃清了许多祸国殃民的贪官污吏,实在令人敬佩。民女不才,愿以公主殿下为楷模。”徐渺目光真挚,“所以,民女只希望能够留在公主身边,为公主分忧效力。”
阿菊神色一紧,连忙握住白霄的小臂
“公主,此事是否应从长计议?”
白霄思量片刻,将手轻柔地覆在阿菊手上。
“无妨,我自有应对之策。”
白霄吩咐众人收下徐渺送来的见面礼。
“本公主答应你的请求。”白霄又转而嘱咐阿菊:“阿菊,去叫人把江以清隔壁那间侧房收拾出来,今晚便安排徐小姐住进去吧。”
“是。”阿菊领命,转身便着手安排。
徐渺听到“江以清”这三个字,神色微微一顿。
今夜由江以清当值,因此他白天无需值守,除了解决何顺义手下死士的任务,其余时间均可自由支配。
前脚刚传信向公主复了命,江以清后脚就钻进了书肆。他寻得几本医书,读得如痴如醉,待到终于舍得抬起头,才惊觉早已是傍晚时分。
江以清一路小跑着赶回据点时,白霄等人早已用完了晚膳。阿菊留意到他还没回来,便吩咐其他侍女给他留了些饭菜。
江以清帮着众人收拾好碗筷,又将餐桌清理干净,这才端起餐盘,转身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房间外有位女子在侍弄花草,江以清觉得那身影有些熟悉,便试探着走上前去。
“你总算回来了。”那女子先一步转过身,开口道。
江以清凝神细看,眼前之人虽经过易容改扮,五官与身量已经全然不同,连那双桃花眼也被吊成了丹凤眼的模样,可音色与神态却仍有着江以宁的影子。
“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江以清面露讶色,随即压低声音,“这儿不方便,快跟我从后门走,别让人看见。”
“我现在不是你的姐姐江以宁,在公主面前,请叫我徐渺。”
江以宁轻轻按住江以清要带她出门的手,示意他不用担心。
听到这话,江以清反而怔住了,动作一滞,整个人停留在原地。
“所以,你是来伤害公主的吗。”
江以清踌躇了许久,才终于开口问。
“傻孩子,这哪里是我能选择的。”江以宁说着,轻轻抚了抚江以清的额头。
江以清没有回话。走廊上忽而掠过几阵凉风,仿佛要将他心底藏着的秘密一并带走。
深夜当值时,江以清少见地一言不发。
白霄见他好像有心事,便主动开口问道:
“不开心吗?”
江以清骤然回神,从思绪中抽离出来。
“属下一时失神,还望公主恕罪。”
“嗯?”白霄显然不信江以清这套说辞,锐利的目光紧盯着他。
“公主,倘若先皇要做一件站在他的立场上完全正确的事,却会因此伤害到公主身边其他重要的人,你会怎么做呢?”江以清拗不过白霄,轻叹一声,缓慢问道。
白霄略加思索,回答道:
“既然是站在父皇的立场上完全正确的事,我当然不会反对。”
“好吧。”江以清眸光一暗。
“不过,我自有办法保全我想保护的人。”白霄补充道,“若为实现父皇的计划,必须以伤害我在乎之人为代价,那我愿与他们同进退,共生死。”
“同进退,共生死。”江以清细细咀嚼着这句话。
“我明白了,公主早些歇息吧。”
江以清小心将烛灯吹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
“祝公主好梦。”
门外,江以宁静静地听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