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祈谷灯会
作品:《谁盼这华衣》 满载粮食的车队从晋州启程,浩浩荡荡地运往关中。
白霄综合考量不同地区的受灾程度,将粮食予以合理分配。
“公主,徐家的粮车已全部平安抵达!”
胡桃步履轻快,眉眼间带着喜色,将一卷清点册呈到白霄面前。
“各地已经接收完毕,这是刚核验完的数目,公主请看。”
白霄接过清点册,逐字逐句地仔细翻阅,神情逐渐柔和。
“徐家的这份恩情,关中百姓将永远镌刻于心。”白霄侧身,向江以宁郑重颔首。
“公主的恩情,才是关中人民最需要牢记的。徐家所尽这些绵薄之力,在公主面前实在不值一提。”江以宁毫无惧色地迎上白霄的目光,一双明澈的眼睛直直地望了回去。
“家父今早传来消息,晋州刺史得知关中大旱,十分关切,已行文上奏,请旨将汾水上游之龙骨渠开闸放水,暂引支流,经滏口径一路西行,以解关中灾情之急。”
江以宁缓步走近,将手中的地图徐徐展开,摊在桌面上,指尖沿着水脉走向缓缓划出一道弧线。
“很好。”白霄的指尖在桌面上轻轻一点,“阿菊,你来跟进吧。”
“明白。”阿菊的回答清晰而果决。
残阳将尽,暮色四合。僻静的山上别无他人,两抹身影在此交汇。
“首领。”江以宁的声音打破沉寂。
“虎符的事,你查得怎么样了?”对面的蒙面女子转过身,开门见山地问。
“临湘公主那边眼下也在追查虎符的下落。我们的人来报,她目前还尚未得手。”
“嗯。临湘公主蛰伏数年,暗中培植了不少眼线,从她那儿流出的消息,想必可信度不低。”蒙面女子缓缓点头,语气转冷,“记住,一旦虎符的下落明确,立刻除掉临湘公主。她若拿到虎符,必将成为主上的心腹大患。”
“知道了。”江以宁嘴上应着,心神却已飘远。
与青烟的人接头返回住处已是深夜,江以宁不敢惊动其他人,只得循着江以清先前告诉她的路径,悄悄从后门潜入。
院子里已是一片寂静,江以宁远远望了一眼弟弟的房间,灯已经熄了。
她踮着脚尖,小心翼翼地穿过走廊,生怕发出一点声响。
院子里实在太黑了,茂密的植物在夜色里影影绰绰。江以宁刚走了没几步,就感觉衣角一紧。
不知哪来的树枝悄悄勾住了她的衣角,将她绊在原地。
四周黑得像是被墨汁浸透,江以宁眯着眼也辨不清半分,只能凭着指尖的触感一点点摸索。
那衣角被枝桠紧紧勾着,她不敢使力,只好耐着性子,一点点将缠绕的部分从枝条中解救出来。
“我来吧。”
一束暖光徐徐照来,是白霄。她提着一盏灯笼,正从江以宁房间的方向缓步走来。见到江以宁衣角被树枝缠住,伸手想替她解开。
江以宁实在是无计可施,认命般地乖乖站在原地,一副任凭发落的模样。
方才黑暗中一番折腾,江以宁的衣领、发丝早已与枝桠缠成了一团乱麻,白霄不得不俯身贴近,为她解开缠绕。两人距离近得呼吸可闻,白霄靠在她身前,耐心地解了半天,却仍没能完全解开。
被白霄这样贴近,江以宁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她下意识后退半步,侧身避开:
“要不还是我来吧。”
“别动。”
江以宁话音未落,便被白霄抓住手腕,制止了她想要离开的动作。
“缠绕的发丝已经都解开了,只是衣服刚才不小心被勾破了。要不你现在脱下来,我赔你一件。”
“嗯?”江以宁有些茫然,一时未能明白白霄此举是何用意。
白霄却只是轻轻一笑。
“你不说话,我便当你同意了。”
白霄轻轻解下江以宁的外衣,随即将自己的披风披在她身上,仔细系好。
白霄素日惯用香丸熏衣,此刻披风上仍蒸笼着温软的兰花香气。江以宁将其披上肩头,那缕幽香便悄然漫入鼻尖。
“……公主刚刚在我房门口做什么?”
话已出口,江以宁才察觉自己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不可以么?”白霄倒是没料到江以宁会有此一问。
“徐姑娘既然说了要为本公主效力,那便是本公主身边的人了。我身边的人有没有好好吃饭,我自然也该过问。”她笑着指了指放在江以宁门口的饭盒,“喏,已经让侍女热过几回了,再不吃怕是又要凉了。”
“哦。”江以宁下意识避开白霄的视线,只快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徐小姐,你的衣服还要吗?”
白霄举起江以宁刚刚脱下来的外衣,冲着她的背影问道。
“不要了,劳烦公主帮我扔了吧。”
江以宁头也不回地匆匆拿起放在房门口的食盒,侧身便进了屋。还未等白霄回应,门已“砰”地一声合上。
白霄一时有些不明所以。她自觉做得无可挑剔,却不知为何,这位徐小姐对她似乎格外不满。
思绪如一团乱麻,终究理不出头绪。白霄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只好作罢,拖着沉重的身子回房去了。
次年的秋日终于到来,关中地区持续已久的大旱也基本结束,甚至迎来了小范围的丰收。百姓们脸上洋溢着久违的笑容,纷纷歌颂着那位救他们于水火的公主。
“公主,您就收下吧,这都是乡亲们的一点心意!”
老范一边说着,一边让村民们将带来的几筐新鲜农产品往据点里搬。白霄看着他那执拗的样子,知道再推辞反倒显得生分,只好点了点头,示意侍从将东西收下。
白霄心觉过意不去,也转身让人取来一些上好的布料,执意要老范带回。
一时间,几个人在院子里你推我让,好一阵热闹才终于完成了这场交接。
白霄治理大旱的手段取得成功,这些经验也被推广到其他受灾地区。在全力救助关中百姓的同时,她也积极援助周边灾区,声望因此与日俱增。此时,关中地区的治理已逐渐稳固,政务大多由白霄主持。
丹水县一年一度的祈谷灯会如期而至。农人们以此酬谢谷神,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因此全县上下都格外重视这场灯会。
白霄给手下人都放了假,邀上胡桃、江以清和江以宁同去逛灯会。阿菊推说手头还有公务要处理,婉拒了她的邀请。白霄劝不动,只得将她一人留在了据点。
十里长街灯火如昼,男女老少齐聚灯会。蜿蜒如龙的金色灯河与栩栩如生的生肖主灯,瞬间就抓住了所有人的目光,让人挪不开眼。
“真漂亮……”胡桃望着人群轻声感叹。白霄等人循着她的目光望去,是一名女子。
那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五官生得极为标致,皮肤白皙,一双眸子盈盈如水,顾盼间像是会说话。她的美不带半分攻击性,让人想到雨后初荷,清艳不可方物。
“喜欢就去争取呗,有江以清在这儿呢。”白霄听出胡桃话里的意思,笑着朝他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上前搭讪。
“谢公主成全!”得了白霄这句话,胡桃立马头也不回地走了过去。
其余几人才逛了片刻,便远远瞧见胡桃已经与那女孩相谈甚欢,此刻正聊得兴起。
“想不到胡公子倒是很会讨女孩子欢心呢。”江以清掩嘴偷笑。
灯会上各式新奇有趣的小游戏琳琅满目,猜灯谜、投壶、剪纸灯笼……处处洋溢着节日的氛围。白霄瞧着这一切,只觉处处新奇,迫不及待地拉着两人一同挤进了人群里。
“射箭小游戏,射中有奖咯!”
身旁一位大叔洪亮的吆喝声,一下子吸引了三人的目光。
“先试试这个吧。”白霄提议道。
白霄凝神屏息,侧身、开弓、松弦,动作一气呵成。箭矢稳稳当当钉入靶上,发出一声闷响。
“好!”
四周顿时响起一片喝彩。
江以清也不甘示弱,只见他稳稳拉开弓,嗖地一声,羽箭便直直扎进了靶心。
终于轮到江以宁了,她熟练地挽弓搭箭,动作却在即将满弦的瞬间停滞。
江以宁自然是精于骑射的,可晋州徐氏的长女,好像不该有此身手。
“我来教你,很简单的。”不等江以宁细想,白霄已自然地向前一步,轻握起她的手,带着她一起动作。
白霄心想,既然徐小姐不愿与自己相处,倒不如多帮帮她,兴许关系就能熟络起来。
“谢谢……公主。”江以宁轻声道谢。
她感到白霄温热的呼吸拂过颈侧,瞬间激起全身细密的酥麻。她不自觉地缩了缩肩膀。
交叠的指节微微松动,箭矢离弦的瞬间,江以宁迅速将手从白霄的掌心下抽离,甚至来不及看清那支箭射向了何处。
江以宁心虚地朝江以清瞥去,正对上他投来不解的目光。她连忙深吸一口气,让面色归于平静。
摊位大叔笑容满面地将奖品一一递到三人手中,就在这时,一阵骚动声从不远处传来。
“搜!”领头的军官喝道。
官兵们应声而动,上前驱散聚集的百姓,截住可疑的行人。人群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惊扰,你推我挤,四处躲闪,刚才还井然有序的街面,转眼已混乱不堪。
“发生了什么事?你们是谁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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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霄声如洪钟,目光扫过众人。
“回公主,”领头的人连忙躬身,“小的们隶属京兆府,正在追查一桩失窃案。”
“京兆府……”白霄缓缓重复着这三个字。
新上任的京兆尹,是杨贺一手举荐的人。杨贺此人向来行事缜密,既经他手安排,想来此人应当稳妥可靠。
“行,你们去吧。”白霄朝他们点点头,“今日是祈谷灯会,街上百姓众多。你们行事须谨慎些,莫要再像刚才那样喧哗,惊扰了民众。”
“是。”官兵们齐声应道,随即整齐地退了下去。
待到三人返回据点,胡桃却仍未归来。阿菊一反常态地显得格外焦躁,在屋内来回踱步,不知不觉间竟又红了眼眶。白霄问她为何落泪,她却倔强地别过脸去,死活不承认自己在哭。
“今晚本该是他值夜。这小子到现在还不见人影,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
白霄抬手替阿菊拭去脸上的泪痕,轻拍着她的后背,温声劝道:
“你瞧瞧你,为这点事也值得掉眼泪?我反正还不困,就叫他陪心上人去吧。”
她原是想哄阿菊开心,不料这话说完,阿菊的脸色反而更沉了。白霄一时摸不着头脑,只得讪讪地回了房。
另一边,江以清趁着今夜不当值,悄悄约了姐姐,到据点附近的一处小亭子里饮酒。
“姐,你觉得公主怎么样?”江以清已有几分醉意,双颊微红,忽然侧过头来轻声问道。
江以宁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眼底掠过一丝了然的笑意:
“美艳动人,聪明强势,确实很有魅力,难怪你会喜欢她。”
“啊?”江以清只觉得脸颊倏地一热,耳根也跟着烧了起来。
“啊什么啊。”江以宁轻笑,眉眼中透着得意,“从小到大,你哪点小心思能逃过我的眼睛?”
“那……如果我真的喜欢公主,你可以不要伤害她吗?”江以清喉结微动,话在唇齿间辗转许久,才说了出来。
江以宁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江以清已经读懂了所有未说出口的答案。于是他也只是垂下眼,默契地不再追问。
“我看话本里总说,有事业心的女子,往往占有欲也强。你若真想吸引公主的注意,或许……可以试着激起她的占有欲。”江以宁沉默了半晌,突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江以清显然是听进去了。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来回刮着下巴,像是琢磨了许久。
那些被长久压抑的心绪,此刻正沉入夜色,浸透酒精,在体内悄然滋生,蔓延。
“什么?你们俩认识才几天,居然就要结婚了?”
胡桃突然向众人宣布,她要随那位姑娘去岭南,成婚安家。这让阿菊十分震惊。
“是啊。”胡桃难得流露出几分害羞,“我这次来,也是想向公主请辞。往后,我只想同爱人过些寻常日子。”
“你走!你有本事现在就走!”阿菊气得一把将胡桃推出门外,“公主身边不需要你这样忘恩负义的人!”
“我……”胡桃还没来得及辩解,便被阿菊关在门外。
白霄和江以清、江以宁听见动静,也快步围了过来。
“你看看你,又惹阿菊生气了吧。”白霄嘴角一扬,带着几分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神情,故意揶揄道。
“这……阿菊向来稳重,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胡桃却当了真,以为白霄在责怪她,急得在原地打转,一脸无措。
“好了好了,既然你是我跟前的人,你的婚事,我自然会为你好好操办,风风光光的。”白霄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你明日就以我的名义,给公主府递个信儿,让他们从库房里挑几件体面的东西,送到你那儿添作聘礼。”
“多谢公主!多谢公主!”胡桃一听婚事有了着落,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能和自己喜欢的人结婚,真是叫人羡慕啊。”待白霄走远,江以清轻声感叹道。
“两个还不够了解的人就这样走进婚姻,究竟是福是祸,现在下结论还太早。”江以宁听见了他的低语,若有所思。
半月后,胡桃自关中启程,南下岭南完婚。
据说胡桃启程那日,阿菊将自己锁在房间里,整日都没有出来。
白霄安插在暗处的眼线传来密报:前朝遗失民间、可号令羽林军的那枚虎符,近日有了确切踪迹,疑似已流入岭南一带。
白霄即刻动身前往岭南。阿菊还不原意与胡桃相见,白霄便将她留在了据点,负责关中地区的事务处理,自己只带了江以清与江以宁二人同行。
前路未卜,南下之行注定风波不断。白霄凝望远方,眸中却毫无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