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清脆而急切的声音，由远及近，打破了这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顾斯野猛地抬起头，循声望去——


    秦宝儿正从走廊尽头快步跑来，微微喘着气，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最终停在了他的面前。


    走廊顶灯的光线落在她身上，仿佛周围的阴霾都被驱散。


    顾斯野看着去而复返的女孩，有些怔忡，沙哑的嗓音带着不确定：“你……怎么又回来了？”


    秦宝儿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很自然地在他旁边的空位上坐下，将手里提着的保温袋放在腿上：“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在这里等着，所以就回来陪着你啦。”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精致的保温饭盒，递到他面前，“诺，我就知道你肯定没心思吃饭，让我家厨师特意做了点清淡的，你快吃点。阿姨还在里面努力呢，你可不能先垮了，不然她出来该担心你了。”


    顾斯野看着眼前女孩明媚而真诚的面容，听着她絮絮叨叨却充满温暖的话语，那颗冰封的心脏，像是被注入了一股温热的暖流，一点点融化开来。


    她就像一束毫无预兆照进他无尽黑夜里的光，明亮而温暖。


    秦宝儿见他不动，干脆自己动手打开了饭盒盖子，里面是搭配精致的饭菜，她再次将筷子和饭盒一起递到他手里：“快吃吧，还热着呢。”


    顾斯野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地接过了饭盒。


    就在这时，电梯门“叮”的一声打开，秦父秦母的声音传了过来：


    “宝儿！你跑那么快干嘛？妈妈都快追不上你了！”


    顾斯野闻声望去，看到秦宝儿的母亲竟然也一同前来，他立刻放下手中的饭盒，恭敬地站起身，显得有些无措。


    秦母走过来，目光温和地落在顾斯野身上，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紧绷的神色，了然地叹了口气。


    她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孩子，别太担心了。现在医学很发达，专家们都在里面尽力呢，一定会没事的。你要放宽心，保重好自己。”


    这来自长辈的关怀和安慰，精准地触碰到了顾斯野内心最柔软也最脆弱的地方。


    一直强撑的坚强和冷静，在这一刻几乎土崩瓦解。


    他猛地低下头，眼眶不受控制地迅速泛红，一股强烈的酸涩感直冲鼻尖。


    顾斯野喉咙哽咽，“谢谢阿姨……”


    秦宝儿立刻接话，语气坚定又温暖，：“顾斯野，你别怕，我和妈妈都会在这里陪着你的，一直到手术结束！”


    顾斯野转过头，温柔而复杂的目光落在秦宝儿脸上。


    灯光下，她清澈的眼眸里盛满了纯粹的关切和支持，这一刻，在他眼中，她真的好像坠落凡间的天使，照亮了他无边黑暗的恐惧。


    三人并肩坐在冰冷的长椅上，沉默地等待着。时间在“手术中”灯牌的闪烁下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分每一秒都格外煎熬。


    夜深人静，疲惫和困意渐渐袭来。


    秦宝儿的脑袋开始不自觉地一点一点，像小鸡啄米般摇晃，最终，她实在抵挡不住困意，脑袋一歪，毫无防备地靠在了顾斯野的肩膀上。


    顾斯野的身体瞬间僵硬了一下，仿佛被细微的电流击中。


    他微微侧过头，就能看到少女恬静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均匀，温热的气息若有若无地拂过他的颈侧。


    秦母也注意到女儿睡着了，她笑了笑，：“这小妮子，真是走到哪睡到哪。斯野，给我吧，让她靠着我睡。”


    说着，秦母就伸出手，想把秦宝儿的头挪过来。


    谁知，睡梦中的秦宝儿似乎感觉到了动静，非但没有离开，反而无意识地往顾斯野颈窝深处蹭了蹭，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位置，嘴里还发出模糊的呓语。


    顾斯野感受着肩头温软的重量和颈侧细微的痒意，心跳漏了一拍。


    他下意识地抬手虚护了一下，阻止了秦母的动作，声音放得极轻：“不用了，阿姨，就让她这样睡吧，没关系。”


    秦母看着女儿依赖地靠着顾斯野的模样，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眉宇间带着疲惫却依旧挺直脊背的少年，体贴地开口：


    “还是我先带她回去吧。一会儿手术结束了，你还要专心照顾你母亲，宝儿在这里睡着，反而会给你添麻烦。”


    顾斯野抿了抿唇，知道秦母说得有道理。母亲情况不明，实在无法分心照顾睡着的秦宝儿。


    他点了点头：“……也好。”


    秦母正要伸手唤醒秦宝儿，顾斯野却做出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


    他调整了一下姿势，然后伸出手臂，一手绕过秦宝儿的后背，另一手穿过她的腿弯，微微用力，轻松地将睡梦中的少女打横抱了起来！


    秦宝儿似乎被惊动了一下，但只是在梦里咕哝了一声，脑袋自然地靠在他坚实的胸膛上，又沉沉睡去。


    “不用叫醒她了，”顾斯野抱着秦宝儿，动作稳当，“我送她下去上车。”


    说完，他抱着秦宝儿，步伐平稳地朝着电梯口走去。


    秦母跟在身后，看着顾斯野清瘦却毫不费力地将自家女儿稳稳抱在怀里的背影，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


    这小子……看起来清清瘦瘦的，没想到力气倒是不小。


    顾斯野小心翼翼地将熟睡的秦宝儿安置在车后座，让她舒服地躺好。


    他弯着腰，动作自然地伸出手，将她额前有些凌乱的碎发轻轻拨到耳后。


    秦母坐进车里，：“斯野，别太担心了。我们先回去，明天再来看你”


    顾斯野站在车外，点了点头，：“好。路上小心。”


    车子缓缓驶离医院，尾灯消失在夜色中。顾斯野目送车子离开，直到再也看不见，才转身，独自一人重新走进了医院大楼。


    空旷的电梯载着他上升，数字不断跳动，最终停在了手术室所在的楼层。


    “叮——”


    电梯门打开。


    顾斯野刚迈出脚步，一抬头，手术室外的景象让他瞳孔猛地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