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听起来和太虚幻境倒是有点相似。”


    留月章还想继续往下解释，却被这句话给打断。


    她转头看向声音的源头，就见邱教授饶有兴致地观察那两个视频窗口，边不急不缓地说着，边借两个不同的视角，来回对比拼凑出客栈的全景。


    “是的，我觉得很多二十一世纪的网络小说，里面的设定不少都来自于我们东夏古代的文学作品，也许幻境也是脱胎于太虚幻境吧。”她对这方面没深入研究过，只能半带猜测地回应。


    邱教授听了点点头，移开视线看向她，拍拍前面人的肩，借道靠近了些，状似无意地提起：


    “你的想法很敏锐，这点其实在我们专业领域上也是得到了印证的。我带的一个学生，叫沈辞风，他就在研究二十一世纪，或者按更学术的说法，‘近星际时代’时期的东夏网络文学，和东夏古代各类文学作品间的联系，论文已经写得差不多了，打算投给《东夏文学论丛》。”


    “是吗？《东夏文学论丛》是古代文学含金量最高的期刊了，看来辞风这篇写得不错。”左侧的苏学姐也出了声。


    “月章，沈辞风是我师弟，和你同年，在专业方面有很深的积累。本来这次也想让他加入计划的，不过他一个月前论文还没写完，我和老师想了想就没报他的名字。”


    “那有什么的，后面不是有人才选拔嘛，到时候肯定也……”


    “咳咳，卓上校！”


    留月章听邱教授和苏学姐那师徒俩一唱一和的，配合默契，笑着刚打算附和两句，没成想卓姐又好像没心没肺似的，轻易就透露了基地后续的安排，不过话还没说完，就被秦少将给喝止了。


    她装作没听见人才选拔的消息，只回复那对师徒道：


    “跟着邱教授和苏学姐的，那肯定厉害，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和他交流一下。他论文的主题我还挺感兴趣的，说不定他研究对象里还有我看过参照过的网文呢，那对我们研究也有帮助。”


    邱平治闻言心内满意，面色越发和善，对面前那个用竹枝挽发的孩子更加喜欢，温声说：


    “辞风确实看了很多各种类型的网文，具体的我也不太清楚，我等会儿把他的华信号给你，你们多聊聊，可能会产生新的灵感呢。”


    “行了行了，锦鲤老陈还在做任务呢，”看月章和邱平治那搞文学的四眼姥聊得投机，张若冕油然而生一股自家学生要被抢走的危机感，急忙叫停，“时间紧迫，别说这些无关话题了。月章，接下来她们要怎么做？”


    老师发话，留月章自然是很买账的，立马回归工作状态，切换到游戏交流区的小群，给正围着石台转圈检查的两位专家指导：


    “黎教授，陈院士，你们看石台上是不是有个凹槽？”


    两个窗口里，同时响起混合在一起的两道声音：“是的。”


    “你们把前面任务拿到的那个玉坠放进去，就能打开地道了。”


    “哦，那个绿坠子是吧，好的。”


    和声音同步，右边的画面视野下移，出现一双手，从他腰间系着的绣花小袋子里，翻找出一个翠绿通透的首尾相衔双鱼坠。


    咔嗒——


    仿佛有股吸力引导着玉坠落下，和凹槽完美契合，石台底下紧跟着发出道微弱的响声。


    而后，那看起来浑然一体的台面上，竟开始出现裂痕。石台分为两半，缓缓向两边移开，露出一个黑黝黝的洞口。


    视频画面中，两位专家毫无迟疑，当即动身进入，陈院士那边还不忘把用完的玉坠给回收装好。


    昏暗的地道里，照明阵法已经几近报废，墙壁与地面的砖石上有许多兵刃造成的痕迹，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露出了泥土，显然此处曾经发生过恶战。


    这些场景都是留月章一手创造，她对里面的每个细节都很熟悉，因而自觉没必要在这里多做停留浪费时间，继续给出提示：


    “现在任务已经完成大半了。等会儿出了地道你们是在座山里，往东一直走，会看到棵特别粗壮的大树，在那儿接着再转道大树的西南边，直到下山，就到了这个宗门曾经很有名的‘情人谷’。”


    “谷里种满了樱花，刚好游戏里如今是二月，风吹过就是片花雨，你们在里面找找，有位红衣浴火的修士，身边十多米都是灰烬，应该很显眼。”


    她一口气说到这儿，顿了顿，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股难以察觉的遗憾：


    “那位修士是宗门覆灭后的幸存者，也是宗门弟子的大师姐。你们见到她后不要说话也不要靠近，直接把前面打开地道的玉坠扔过去，然后听她讲故事，完成她的心愿就行。”


    听到两位专家应声表示记下，留月章便退出了语音输入模式，安心当个旁观者。


    “月章啊，”温院士不知何时蹭到了她右手边，把卓姐给挤到了后头，“你说那位修士浑身浴火具体是什么情况？修士的□□强度有这么大吗？那个火是什么火？”


    问完以后，像是担心她对不久前的事心存芥蒂，温院士又给自己找补道：“我对事不对人，在外面质疑你的事情你千万别多想，我对你没意见。”


    “那就是对张院士有意见咯……”


    从全场最好的观景位被迫后移，卓未然怨气满满，又敢怒不敢言，只能小声嘟囔。


    这句话的音量放得非常之轻，就连紧挨着的人都听不清楚，足见卓姐有在努力忍气吞声。留月章回答着温院士的问题，露出一个不厚道的笑容。


    别的不说，修仙后的超敏锐五感还真是个看戏必备的好技能啊！


    *


    “不好意思，大家久等了。”黎教授说着，摸了把燎得焦黄的碎发，又拉了拉烫出一个大洞的衣袍。


    在他旁边，陈院士也是差不多的模样，灰头土脸的。不过她是农学专家，经常亲自下地，对此倒相对适应良好。


    “开宗立派”任务完成后，卓上校特意派出一个小队，把两位专家从城外的传送点接了回来，和大部队会和。


    两边后来一直保持着实时联络，对她们的经历，留月章心知肚明，她们如今会是个什么样的糟糕形象，她也早就有心理准备。


    因此，她努力忽略眼前这幅凄凉景象，忽略旁侧对她而言过于大声的窃窃私语，对黎教授问道：


    “最后的结算时刻，游戏面板上的内容我们这边看不到，您是不是拿到一个刻了‘武’字的令牌，还有个古代沙盘一样的小模型？”


    “没错没错，”黎教授瞪了眼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同事们，小心地从宽大衣袖里拿出个绣花小袋子，直接递了过来，“说是系统会发放到归墟囊里，我前面怕被火烧到，把它藏到袖子里了，你看看？”


    留月章绷着脸点头接过，在后台操作了下，面前的半透明面板立刻与这个《归元》特色的游戏背包连接，显示出里面储藏物品的清单。


    “嗯，确实都在，那我们就可以建立自己的宗门了。”


    确认完毕，她点击面板，选择取出“宗门令牌”和“宗门剑阵”，手腕一翻，这两样物品瞬间出现在掌心。


    甚至没多看一眼，她又马上把它们交给基地最高负责人秦少将，对众人解释：


    “现在宗门令牌还属于无主状态，和谁契约谁就会成为默认的宗门掌门，可以调动宗门剑阵。掌门可以选择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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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一块无主之地建立宗门，同时也会开启‘宗门基建’和‘问鼎修界’的支线任务，获得大量游戏里的资源。”


    秦筝拿到东西，听着建宗的流程，把令牌和沙盘模型前后左右观察了个遍，然后跟击鼓传花似的，很快又把它们传给了张若冕，表情温和地对后者进行勉励：


    “我事情太多，游戏里的宗门我估计也没时间管。张院士，您是我们‘潜龙计划’专家组的总负责人，这个掌门的位置交给您最合适，也好方便您带团队做研究。”


    被点名的张若冕丝毫不为所动。虽然她大多呆在相对单纯的大学校园里，但也不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绕：


    若游戏对修仙无用，那这个掌门的位置形同虚设，反而会多了许多杂七杂八的事务；


    而反过来，若游戏对修仙有用，现实中让她分配资源都已经让人烦不胜烦了，游戏里要还这样，其它专家研究员们能把她烦死，就更别想做自己的研究了。


    面无表情捧着两个“烫手山芋”，她的大脑如超级计算机般飞速运转。


    无论如何，当掌门大小也算个领导职位，专家组里的其它人，理论上在基地的级别都比她低，不合适。


    那数来数去，也只剩下苏书记了。


    就在张若冕准备转移压力的时候，苏见微不着痕迹地看了她一眼，抢先发起新的提议：


    “秦少将，张院士除了掌控各个研究组的进度方向，还有自己的项目要主持，恐怕也分不出多余的时间精力。我看这里最熟悉游戏的人毫无疑问是月章，她名义上虽然是研究助理，但我们都知道她其实是现在唯一的修士。”


    “不如，就由月章来担任掌门？”


    有道理。张若冕心想，《归元》本就是月章做的游戏，她来做掌门不仅合情合理，而且处理那些任务也更游刃有余，于是立马表示赞同：“苏书记说得对，我也认为月章比我适合。”


    两位领导都投了赞成票，看秦少将也无异议的样子，人群一时间沉寂下来。


    温如故在思考。


    周广择在等温如故思考。


    其它人在等温如故和周广择发言，枪打出头鸟。


    半晌，见在场众人无人表露反对意见，苏见微心里有了底，两步走到张若冕边上，低声交流了两句，而后抬头高声宣布：


    “既然大家都同意，那掌门之位就交给月章了！”


    周围响起非常有仪式感的掌声，被围在中间，手里还被老师塞了建宗必备品的留月章瞬间呆住。


    啊？


    我来当掌门吗？


    她以为这个提议肯定会被否决的，根本没想过这回大佬们这么心齐，所以毫无思想准备。


    “可以啊留掌门，快先取个宗门名字，再选个好地方！以后那就是我们基地在游戏里的根据地啦！”嘈杂的环境中，卓姐的喊声钻进她的耳朵里。


    看着众人期待鼓励的眼神，留月章做了个深呼吸，迅速平复心情。


    她简单道了声谢，也不扭捏推辞，捡起块锋利的石头划破食指，把挤出的血抹到令牌上，与之缔结契约。


    咚。


    咚。


    咚。


    吸收了血液的令牌投射出一道硕大无比的虚影，宛如古剑矗立，这方天地随之凭空响起三声钟鸣，神圣庄严，余音回荡在所有人耳畔。


    同一时刻，苍穹之上，白云边缘出现五彩颜色，在钟声嗡鸣中逐渐蔓延开来，织成漫天霞光。


    留月章注视着眼前的异象，抬手作笔，在半空中写下三个大字。


    《归元》由玩家建立的第一个新宗门，名为——


    灵渊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