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 绳结

作品:《替嫁对象是师父!

    旁边人一拳捶在猜测者肩胛上:“胡说八道什么!师父才大小师弟多少年纪,怎可能是私生子?”


    十一岁零七个月。季灵儿在心中默默回复。


    垂下去的视线落在腰间玉坠上,接着腹诽一句:老牛吃嫩草。


    “不是私生子,难道是师——”


    师娘二字已在嘴边,想想却觉荒唐,转了几转实难出口。


    “是什么都不打紧。”季灵儿适时截住话头,抬眸看向师兄们:“要紧的是往后票号的生意,要仰仗各位师兄多多帮衬。”


    “空口白牙可不成,得拿出诚意来。”


    有人提议,众人跟着附和起哄。


    “好说,今日散学我做东,由师兄们择地方。”季灵儿爽利应道。


    正说笑间,姚怀义踱步过来:“有何喜事,竟如此热闹?”


    “小师弟要设席请客呢。”


    大伙叫师弟习惯了,季灵儿并不纠正。


    “哦?”姚怀义笑着看向季灵儿:“可有算我的份?”


    季灵儿:“姚当家肯赏脸,自是极欢迎的,就怕您不肯占我们小辈的便宜,回头要抢着付账呢。”


    姚怀义闻言大笑:“他们是小辈,你——”


    话到一半却顿住了,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惹得众人又生好奇。


    “她如何?”


    季灵儿恐他胡乱说话,正欲接口岔开,姚怀义已笑着道:“她如今可是做大生意的,有出息,可不得趁机讨个便宜!”


    师兄:“不对呀,姚师父为何见小师弟这副打扮不诧异?”


    姚怀义笑说:“我哪能像你们一般没见识。”


    虽这般说笑,姚怀义到底明白给弟子留私隐,未真的赴会。


    季灵儿请客看似话赶话一时兴起,实则早有盘算。


    待酒过三巡,酒酣耳热之际,众人乘酒兴畅谈抱负,谈家中经营困境,季灵儿执壶添酒,佯作不经意提起:“师兄此言倒引起我许多感慨,当今南北商贾频繁,银钱流转需求日增,师兄们不如考虑加入我们票号营生?”


    众人闻言先是静了片刻,随即爆发出哄笑,有人打趣道:“小师弟莫不是醉了,竟要拉我们入伙?”


    但也有心思活络地收了笑意,低头盘算。


    季灵儿不动声色,执盏浅啜一口,眼波偷偷掠过众人反应。


    云衡最了解她,知她不会贸然提及,细想之后追问:“此话怎讲?”


    季灵儿:“简单,用闲银入股生利,或者直接转业投身票号,我可向诸位师兄保证,此行大有可为。”


    “小师弟又诓我们,”曹知祥笑着摇头,“入股生利好说,在座家中多闲钱放贷收息的,挪出些试水也无妨,转业可是牵系一家生计的大事,哪里如你说得轻巧?”


    季灵儿从袖中抽出一纸账目明细,“在座无外人,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这是我们票号近三月的流水与分红,诸位可先看看收益。”


    众人目光齐刷刷落在纸上,纸上的数字清晰分明,盈利惊人,胜过他们当中许多人的本家营生,随即七嘴八舌议起来。


    季灵儿趁热打铁,又铺开一张路线图,朱批圈出她设想开设分号的据点,逐一详述优劣,最后各点联营成网状,如江河贯通,遍布各个州府,各条商路。


    指尖掠过图纸时,腕上的金元宝坠子跟着动作摆动,熠熠光辉好几次引了她的思绪去。


    倘使秦劭知道她在这里说服他的弟子们入股票号,甚至摒弃旧业,不知要怎么恼她呢。


    会责她胆大妄为么?


    季灵儿试着设想他的神情,气恼的,无奈的......可最终浮现的,是他剑眉折起,漆眸盛满笑意的模样。


    似乎他无论有何情绪,最后都会化作对她的纵容。


    抿唇咽下一抹笑,佯装揉手腕将金坠子往袖中藏了藏,继续同众人说话。


    众人见她有备而来,才知醉翁之意不在酒,有欣赏者感慨她胸中有沟壑,也有质疑者冷言讽她年纪轻,异想天开。


    甚至调笑女子不懂商道,“你以为当街卖酒呢,凭嘴上功夫便想劝人拿真金白银交付,未免太过天真。”


    季灵儿并不恼,笑着驳道:“此言差矣,旁人或可对女子从商有偏见,但师兄与我同出一门,质疑我的能力,岂非连师门教诲也一并质疑了?”


    自然,她也不指望一席话说服所有人,今夜不过投石问路,播撒种子,见时机差不多,收了话头,转而举杯敬酒。


    云衡的目光几乎未离开过她,她说话时便盯着翕张的唇瓣,她默然时又锁着她低垂的睫羽,一颦一笑尽收眼底,连同她方才藏腕间元宝的小动作。


    他低头摩挲着自己腕间的平安结,红绳上那枚铜钱已被抚得温润。


    她相赠的东西自己日日带着,视若珍宝,她腕间戴的莫非是师父所赠......她对它,是否同他一般心境?


    方才见她凝望元宝坠子时唇畔漾起浅笑,是因想起师父了么?


    指腹力道随着思绪渐深加重,红绳在腕上勒出一道深痕,近乎陷入皮肉时觉出痛意,猛然松手,仰头饮尽杯中酒,酒液灼喉而下,烧得心口一阵滚烫。


    酒盏重重搁下,震得桌上其他杯盘轻颤。


    旁边师兄闻声侧目,见他眼泛迷离,只当是醉了,笑谑他酒量太浅。


    云衡揉着额头摇摇晃晃起身,将醉意装得更深,“委实不胜酒力,且容我出去透口气。”


    “你独自一人成吗?要不我陪你去。”师兄瞧着担心欲起身相扶。


    云衡摆摆手,目光飘向季灵儿那边。


    她方才被动静吸引抬眼望来,四目相对的刹那,季灵儿似有所觉,道:“师兄只管尽兴,我陪着他去。”


    师兄视线在二人身上打了个转,顿时领会,半起的身子重新落回椅中,意味深长道:“成,我不扰你们。”


    二人一同离席,席上众人对此心照不宣。


    原来不知季灵儿女子身份,戏言两人断袖,如今身份揭晓再看二人,一个个感慨难怪,或赞两人般配,或疑他们早已暗通款曲。


    说笑戏谑的话留在厢房中,季灵儿跟着云衡转入一间空室,临街的花窗敞着,夜风和着街面喧嚣穿堂而入。


    云衡背倚窗框,静静看着她朝自己走来。


    走到距离他三步远的位置,季灵儿停下了:“你还好吗?”


    云衡摇头。


    “我去叫伙计雇马车送你回去。”季灵儿转身欲走。


    云衡想也不想跨出一步,伸手拉住她手腕,被隐在袖下的硬物硌了掌心,他知道是那个元宝坠子。


    “云衡。”季灵儿蹙眉提醒他,试着扭动手腕,未能挣脱。


    “我没醉,心中不舒服罢了,”云衡收紧手指,执拗地牵着她,嗓音嘶哑,“你同师父......还好吗?”


    元宝同样硌着季灵儿的腕子,她垂眸看着两人相触之处,轻声道:“你攥疼我了。”


    云衡如梦初醒般松了力道,眼睁睁看她揉着手腕后退半步,徒留他掌心空落落的悬在半空,袖口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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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一截小臂上,系着的红绳格外刺目。


    季灵儿抿唇静默须臾,回了他方才的问题:“我在等他回来。”


    伴着她的话音,云衡收了无处安放的手掌,苦笑着发问:“倘若我早些向你表明心迹,你可会考虑我?”


    感情不是账本,并非拨动算盘珠子就能厘清。


    但季灵儿清楚,她与云衡脾性相投,自相识相知后几乎日日混在一处,云衡的好全然摆在眼前,她未产生情愫,那便是说,即便没有替嫁的插曲,他们的关系亦不会有改变。


    为了彼此好,她不会拖泥带水,遂道:“和他无关,我只拿你当作知己。”


    云衡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多了几分潮意。


    “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明白......”素来恣意张扬的少年捧着一腔热诚同她说喜欢,季灵儿如何能不动容,可她此刻心中澎湃的,唯有感动与歉疚。


    没有爱意,亦没有对秦劭的那种依恋。


    再开口的声音有些发紧:“可是云衡,除了感谢和抱歉,我无法回复你旁的。”


    穿堂而过的夜风卷起窗边轻纱,在两人之间撩动如烟,隔了云衡望过去的视线。


    风吹了许久,待纱幔渐歇,云衡抬袖抿去眼角湿润,扬起一抹她久违的明澈笑意:“再劳烦你一桩事。”


    他将系有红绳的胳膊伸到她面前,“帮我取了吧,别用剪。”


    虽非她亲手所系,但由她亲自解开,也算为这段无果之情作个了结。


    云衡戴时系的是死结,季灵儿用指尖一点一点揪开,费了许久才将结拆解,云衡便一直盯着她,他知道,以后不会再有机会如此近的距离看她了。


    若时间能停驻此刻,该有多好。


    红绳脱离腕间时,云衡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摊开掌心要回红绳。


    “值得留作纪念。”他说。


    ...


    自打在云衡面前坦言在等秦劭回来,季灵儿接连几日觉得胸口胀的发闷,总想起秦劭向自己讨要承诺那夜。


    以后的事说不准,情意和人心更是难以捉摸,她不愿空守承诺,不愿松口说会等他,可她瞒不过自己的心。


    抛开情爱不谈,她担心他,记挂他,尤其自仲秋后再没收到他一封书信,她一日比一日恐慌。


    终是没忍住又去找到姚怀义旁敲侧击探问。


    姚怀义说深冬风雪阻隔音讯,商行也无他的消息,倘若一路顺利,算着时间应当已抵达恰克图。


    他说一半藏一半,更加惹人揪心,季灵儿忐忑问:“倘若顺利......那便是有不顺利的可能?”


    姚怀义正色纠正她:“人在外头要多多念好,不可说不吉利的。”


    季灵儿记下这话,是以临去京城前去清心庵,给秦劭和自己各求一枚保平安顺遂的符,将两枚平安符仔细放进原来装茉莉花的香囊里,贴身收着。


    马车行了九日,终于抵达京城,街巷间茶楼酒肆林立,繁华喧闹与河东府迥然不同,刚一进城便遇见一辆双层莲花宝珠顶的马车,车马制式一看便不寻常,前后有护卫开道,左右有丫鬟仆妇随行,气派非凡。


    路上行人纷纷避让,马车一路畅行。


    季灵儿望着那华贵马车渐行渐远,好奇道:“这得是皇亲国戚吧?”


    柳元慧:“瞧规格,应是侯府或是国公府的贵眷。”


    季灵儿原来觉得秦家马车已足够奢华,如今才知天外有天,河东府举足轻重的人家在京城不过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