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之下，一股新的暗流正在涌动，莱克斯·卢瑟，这位表面上光鲜亮丽的科技巨头，慈善家，开始巧妙地利用公众的心理


    在精心策划的公开演讲和通过媒体散播的信息中，卢瑟披着为人类未来担忧的理性外衣，打着让人类再度伟大的旗号，开始系统地，看似客观地分析超人的威胁


    “一个拥有神祇般力量的外星生命体”


    卢瑟在电视屏幕上侃侃而谈，表情担忧


    “他的意图真的永远善良吗？他的力量难道不会在某一天失控？或者，更可怕的是，他难道不会在潜意识里，将我们人类视为需要引导，甚至需要控制的低等生物？”


    他并没有直接呼吁暴力，而是不断地抛出疑问，引导人们自己去想象最坏的情况，更致命的是，他开始科普超人的能力与弱点


    “他拥有透视能力，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们家的墙壁，我们的办公室，甚至我们的保险柜，在他眼中可能形同虚设，我们的隐私，在这样一个存在面前，荡然无存，我们不能只相信一个外来者的道德约束”


    这番言论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巨石，激起了巨大的恐慌涟漪，虽然氪石和红太阳武器对于普通民众来说遥不可及且价格昂贵，但铅可以阻挡超人透视这一点，却迅速成为了家喻户晓的常识


    恐惧是最好的生意，几乎一夜之间，一股铅化风潮悄然兴起，富豪们开始斥巨资为自己的豪宅加装铅板内衬，高级办公楼和银行金库纷纷进行防透视改造，甚至一些普通中产家庭也开始在装修时考虑使用含铅的涂料


    一条围绕防超人透视的产业链迅速形成，而卢瑟旗下的建筑材料和安保公司，无疑是其中的最大受益者


    他一边贩卖恐惧，一边从中牟取暴利，同时还将少量真正的氪石和红太阳技术，偷偷兜售给那些有明确意图，且有财力对付超人的特定客户


    一种对氪星人的不信任和隐隐的敌意，开始在部分民众中弥漫，虽然布鲁斯依旧每天拯救世界，但看向他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审视和疑虑，这种氛围，比任何直面而来的攻击更让布鲁斯感到窒息


    蝙蝠洞内，布鲁斯·韦恩看着屏幕上关于铅建材销量暴增的新闻报告，以及各种讨论区里对超人能力的恐惧猜测，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他已经动用韦恩企业的财力和蝙蝠侠的情报网，尽可能地从黑市回收流出的氪石，但就像试图用勺子舀干大海，具体有多少氪石流入了市场，落入了哪些人手中，他完全无法掌握，这种不确定性，像一根毒刺，扎在他的心头


    这种广泛的恐惧和潜在的威胁，也直接影响到了他的家人


    他找到了正在蝙蝠洞进行训练的达米安


    “达米安，从今天起，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独自离开哥谭进行任务，在哥谭市内行动，也必须提前报备，并且尽量与夜翼或其他人组队”


    达米安立刻皱起了眉头，不满地反驳


    “父亲！就因为那些愚蠢的流言蜚语？我能保护自己！我不是需要被关在笼子里的小鸟！”


    “这不是商量，这是命令，现在的局势很复杂，到处都是针对氪星人的恶意，我不希望你和康纳成为目标”


    他提到了康纳的名字，这让达米安稍微冷静了一些，但他紧抿着嘴唇，显然依旧不服


    同时，布鲁斯也通过安全线路联系了在堪萨斯农场的康纳


    “康纳，最近尽量不要使用超能力，尤其是飞行，留在农场附近，玛莎和乔纳森会照看你，如果发现任何可疑的人或事，立刻联系我”


    通讯器那头的康纳沉默了一下，声音有些低落


    “……我明白了，布鲁斯，是因为……人们开始害怕我们了吗？”


    他通过网络也看到了一些不好的言论，康纳觉得自己被害怕是应得的，但布鲁斯却不应该这样被对待


    布鲁斯心中一紧，放缓了语气


    “只是暂时的谨慎，孩子，做好你自己，注意安全”


    切断通讯后，布鲁斯独自站在巨大的蝙蝠电脑前，哥谭的夜景通过屏幕映照在他深邃的蓝眼睛里，他感到一股沉重的压力，他不仅要面对哥谭的罪恶


    还要应对这股由小丑精心煽动起来的、针对他自身种族的恐慌浪潮，他的秘密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裂缝，而裂缝之外，是无数双被恐惧蒙蔽的眼睛和可能握有致命武器的手


    他必须想办法扭转公众的看法，至少遏制恐慌的蔓延


    但这一切都必须在暗中进行，一旦他反应过度，反而会坐实卢瑟散布的威胁论，更有可能威胁他作为韦恩的身份，威胁他的家人


    一个隔离室，此刻被一种幽幽的绿色光芒所充斥，布鲁斯站立其中，穿着简单的黑色训练服，他的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肌肉紧绷，每一次呼吸都显得沉重而艰难


    在他面前，一小块氪石正散发着致命的辐射，这不是训练，这是一种近乎自虐的抗性锤炼


    自从氪石像某种瘟疫般在阴影世界中流通，自从卢瑟和小丑播下的恐惧种子开始发芽，布鲁斯内心深处的某种东西就被触动了


    过去，氪石只是针对他个人的威胁，是卢瑟等宿敌手中的武器，他可以计算风险，可以制定对策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


    威胁不再仅仅指向他，达米安，他的儿子，流淌着他的血液，康纳，那个在堪萨斯阳光下努力寻找自我的孩子，还有……所有知道他秘密的家人


    如果敌人用氪石来对付蝙蝠侠，那么在他身边战斗的夜翼，红罗宾，甚至红头罩，都可能被卷入这致命的攻击里


    这种可能性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带来一种他很少允许自己感受到的情绪，深切的不安，他应该冷静，应该避免这种情绪翻搅


    但他无法忍受因为自己的身份和弱点，而将所爱之人置于险境


    于是，他开始了这项极端危险且的计划，锻炼对氪石的抗性


    常规的方法收效甚微，氪石的削弱效果是生理层面的，如同一种剧毒，很难通过意志或训练来完全免疫


    但他必须尝试，精确控制氪石的辐射剂量，从微量的接触开始，强迫自己的身体去适应，去承受，去尝试在那种虚弱和剧痛中保持清醒，不是克服而是适应这种痛苦


    除此之外，他更频繁地飞向太空，尽可能地贴近那颗给予他力量的黄色太阳


    他试图让自己在一定程度上抵消或抵御氪石的影响，这像是在进行一场危险的赌博


    每一次从太空返回，他的力量会短暂地达到一个巅峰，但随后，当他再次走入那间充满绿光的隔离室时，虚弱和痛苦依旧会如期而至，只是程度或许，或许减轻了那么一丝丝？他不敢确定，也许是心理作用


    阿尔弗雷德看着他一次次脸色苍白，脚步虚浮地从隔离室走出来，眼中充满了担忧，但他知道无法劝阻


    他只是默默地准备好东西，用行动支持着他这位背负着整个世界的主人


    在布鲁斯成为超人和蝙蝠侠后，阿尔弗雷德的话便越来越少了，因为他知道自己很少能帮上什么忙，他该说什么，劝他停下？


    “布鲁斯老爷”


    有一次，当布鲁斯几乎虚脱地靠在修复舱边时，阿尔弗雷德忍不住轻声说


    “过度的逼迫自己，有时反而会适得其反”


    布鲁斯抬起眼，蓝色的眼眸中除了疲惫，还有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我不能冒险，阿尔弗雷德，一点点进步，也可能在未来救下达米安，或者康纳，或者……任何人的命”


    他知道这或许是一条漫长得看不见尽头的路，甚至可能根本走不通，但作为蝙蝠侠，作为超人，他必须守护所有人，而作为布鲁斯·韦恩，一个父亲和一个导师，他绝不能允许家人因为自己的缘故而受到伤害


    所以阿尔弗雷德最后往往就是沉默下来


    他做不了任何事，他的忧虑只会成为布鲁斯的阻碍


    而在愈演愈烈的谣言中


    莱克斯·卢瑟站在他位于大都会顶层的办公室里，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阳光明媚的城市景观，但他此刻的注意力并不在窗外，而是在全息投影上显示的一系列关于布鲁斯·韦恩及其社会关系的复杂网络图，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容


    “布鲁斯·韦恩……或者说，隐藏在他完美面具下的那个外星存在……”


    卢瑟低声自语，指尖轻轻划过投影中布鲁斯的脸庞


    “要击败一个如此强大的对手，正面冲突是最愚蠢的选择，关键在于瓦解他的战略大脑，让他被情绪左右，让他犯错”


    他深知布鲁斯的强大并非仅仅源于力量，更源于那近乎非人的战术头脑，严密的计划和钢铁般的意志，而要打破这层外壳，就必须攻击其下的软肋


    “他的父母……那是他一切行为的原动力，也是永恒的创伤，任何与无辜者受害，尤其是与父母，孩子相关的场景，都能轻易穿透他那层冰冷的逻辑外壳，触碰到最原始的愤怒与恐惧”


    他切换投影，他并不需要真正复活托马斯和玛莎·韦恩，他只需要精心设计一些情境，去刺激那个从未愈合的伤口


    “然后，是他那近乎偏执的保护欲”


    卢瑟继续分析，语气带着一丝嘲弄


    “永不杀人的信条？可笑而又可悲的弱点，这意味着在任何情况下，他都会优先考虑人质的安危，甚至会为了拯救一个最微不足道的平民而将自己置于极端险境，如果我们挟持了人质，尤其是……”


    他的目光在投影网络上的几个关键节点停留


    达米安·韦恩：他的亲生儿子，虽然训练有素，但年轻气盛，容易成为目标


    康纳·韦恩：那个不稳定的克隆体，既是他的软肋，也可能是一把双刃剑


    迪克·格雷森，提姆·德雷克，杰森·陶德：他的养子们，罗宾们，虽然能力出众，但情感联系深厚，是绝佳的筹码


    阿尔弗雷德·潘尼沃斯：那位老管家，几乎是布鲁斯精神上的父亲，他的安危会直接动摇布鲁斯的根基


    甚至……刚刚崭露头角的史蒂芬妮·布朗，一个新出现的，与蝙蝠家族产生联系的点，防御可能较弱，更容易得手


    “挟持他们中的任何一个，都等于给布鲁斯·韦恩套上了缰绳”


    卢瑟冷冷地想


    “他会为了确保他们的安全而步步受限，会放弃最优战略，会走进我们为他精心准备的陷阱。尤其是当我们同时制造多起危机，分散他的注意力时……”


    卢瑟深知布鲁斯对自身力量的恐惧，恐惧失控，恐惧自己不再是人类，恐惧氪星人的身份会带来灾难


    卢瑟散布的恐慌言论，正是为了放大这种内在的恐惧，让布鲁斯在战斗时束手束脚，既要对抗外敌，又要与内心的恶魔搏斗


    “一个完美的计划……”


    卢瑟关掉了全息投影，走到窗前，俯瞰着脚下信任超人的城市


    “不需要正面对抗他那神一般的力量，只需要找到正确的杠杆，轻轻一撬……他庞大的战略体系就会从内部开始崩解”


    他开始在脑中构思具体的方案，也许是一次针对韦恩企业的精心策划的意外，将布鲁斯·韦恩困在公众视野中，同时，在哥谭制造一场足够吸引蝙蝠侠注意力的混乱


    最后，对某个防御相对薄弱的家人下手，比如在堪萨斯农场安静生活的康纳，或者那个初出茅庐，急于证明自己的搅局者，史蒂芬妮，嗯……或者干脆将所有的小鸟都藏起来


    他一定会疯的


    “当他被迫在拯救城市，维持身份和拯救亲人之间做出选择时……”


    卢瑟的脸上露出了胜券在握的表情


    “……就是他的意志出现裂痕的时刻，而裂痕，终将导致彻底的崩溃”


    他不仅要在物理上威胁布鲁斯，更要在精神上折磨他，让他品尝到最深的无助和恐惧，从而证明所谓的神明，终究不过是有着凡人弱点的可怜虫


    而铅制建筑热潮，恰好为这种阴谋提供了最佳的温床和掩护


    阴谋来得又急又猛，一时之间布鲁斯就像大浪中的浮萍，他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


    家人们的安危与接踵而至的阴谋几乎是压的他喘不过来气，他始终压在脑袋里的那根弦，在罗宾们失踪后，骤然崩断


    他不该放手，不该听信他们的建议，让他们独自行动


    嘿，亲爱的布鲁斯，我有时候在想，你真的如此在意你的家人吗？在意到可以放弃一切？哦，我清楚你的布鲁斯，那种宁愿牺牲自己也总要保全他人的可笑祈愿，你猜怎么着？我给你这个机会，证明自己，布鲁斯：）


    布鲁斯·韦恩，或者说，那个承载了布鲁斯，蝙蝠侠，超人，所有希望与挣扎的存在


    也曾真切地渴望过，渴望能永远沉溺在那片由家人，战友和零星温暖构筑起的幸福泡影里，他曾允许自己，哪怕只是一瞬，去相信那份触手可及的平静


    但是


    “布鲁斯~”


    “你从始至终，就是一个怪物”


    他拖长了调子，像是在唱一首荒诞的摇篮曲


    “而怪物…是不应该期待家人的”


    “你只需要站在聚光灯下，摘下你那可笑的面具，然后告诉所有人，你是谁，最划算的交易不是吗？”


    布鲁斯站在一个舞台中央，红太阳的光线如同灼热的烙铁，从头顶无情地倾泻而下


    “后悔吗？布鲁斯？后悔渴望拥有他们？后悔暴露你柔软的，可怜的真心？”


    他咯咯地笑着，手指划过玻璃，留下油腻的指印


    “笑一个吧，布鲁斯？为什么不笑呢？今天可是个大日子！你的好日子！”


    就在刚刚，在全世界惊恐的注视下，他被处以了死刑


    小丑精心策划了一场利用他所有软肋的阴谋，他将布鲁斯的家人，战友，将整个城市的命运都变成了赌桌上的筹码，一步步将布鲁斯逼入了这个绝境


    布鲁斯站在这个透明的囚笼里，红太阳的光芒让他头晕目眩，小丑贴心地强迫他亲手摘下头盔


    咔哒


    头盔落地的声音轻微，却在死寂的广场上如同惊雷


    此刻，没有面具，没有伪装


    布鲁斯·韦恩那张英俊，苍白，此刻写满了痛苦与疲惫的脸，就这样毫无保留地、清晰地展露在全世界的面前


    那双曾映衬过哥谭夜色，也曾倒映过大都会阳光的蓝眼睛，此刻只剩下一片空洞的灰败


    “AHAHAHAHAHHA——！”


    小丑爆发出尖锐刺耳的大笑，快乐得手舞足蹈


    “就是这样！我亲爱的布鲁西宝贝！感觉如何啊？是不是开心坏了？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你是谁了！一个孱弱的，普通的，但又无比自大的外星怪物！披着人皮假装英雄的伪神！”


    他像一个最蹩脚又最恶毒的主持人，夸张地转向镜头


    “告诉大家，你是谁？”


    “布鲁斯.韦恩，超人，蝙蝠侠”


    他的声音给自己敲定了结局


    “说说看，你的父母是谁”


    “玛莎.韦恩，托马斯.韦恩”


    “说说看，布鲁斯，他们的死是因为你吗？”


    布鲁斯呆愣了一瞬，下一瞬脱口而出


    “不……”


    “哦～为什么现在还要说谎呢，布鲁西，你心里明明比谁都清楚，如果你当时行动了，谁能阻止你呢，你只是没去做而已，这简直骇人听闻的罪恶，居然放任自己父母去死吗？啧啧啧”


    布鲁斯无法反驳


    而此时小丑手里举着一个造型诡异的□□


    “哦~别说说亲爱的小丑先生没给你机会！”


    他挤眉弄眼


    “二选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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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吧，我亲爱的观众们！看到我手里这个可爱的小按钮了吗？连接着一颗不知道藏在哪里的，足够把这座可爱城市送上天的核弹哦~”


    “让这位英雄活下来，或者——咔！boom!——如果小丑先生我不小心死了，也会——咔！boom!”


    他模仿着爆炸的声音，快乐地转了个圈


    “三分钟投票时间！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用一个人的命，换你们所有人的命！多么公平的交易！”


    ……


    “核弹在哪里？！不，我根本找不到！！”


    钢骨在通讯频道里声音几乎崩溃，他的扫描了整个城市却一无所获，闪电侠跑遍了每一个角落，带回的只有绝望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如同生命的沙漏走向尽头


    ……


    “我要去救父亲！！”


    达米安·韦恩，那个小小的身影爆发出巨大的力量，试图冲向广场中心，却被康纳死死抱住


    “不！达米安，你不能去！！”那里周围都被小丑布满了氪石！你知道你去了会怎么样？！而且如果他死了，整个城市都会……”


    “那我就要我看着他就这样送死吗？！！”


    达米安尖叫着，泪水混合着绝望的怒吼滚落


    “我也不能看着你去送死！！！”


    “放开我！克隆人！放开我！让我去救他！！他是我的父亲！！”


    ……


    远处，夜翼被特制的绳索捆缚在冰冷的石柱上，嘴被胶带封住，他只能发出模糊痛苦的呜咽，身体因剧烈的挣扎而被磨出血痕


    他目眦欲裂地盯着广场上空巨大的全息投影屏幕，那上面，代表处死超人的票数，正以一种令人心寒的速度，疯狂地攀升，如同死亡的倒计时，刺目地标红


    ……


    布鲁斯站在囚笼中心，红太阳的光芒吸干了他最后一丝力气，他微微闭上了眼睛，然后，缓缓地，主动开放了自己仍残存一丝的超级听力


    刹那间，海潮般的声音涌入他的脑海


    “对不起，超人…我不想死啊…”一个女孩的哭泣


    “妈妈…我怕…”一个孩子颤抖的呢喃


    “我们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一个男人的忏悔


    “只有他一个…牺牲他一个就好…”一个女人自私而恐惧的低语


    “我们不想死啊！！”无数个这样的声音，汇聚成洪流，足以淹没一个人


    “………”


    布鲁斯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双蓝色的眼眸中，挣扎，痛苦，不甘……渐渐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的平静


    他已清楚自己的结局


    他无法责怪任何人，恐惧是本能，求生是本能，如果非要怪罪，那就怪他自己吧，怪他自己的无能，怪他自己终究没能给予人们足够的安全感，怪他自己…暴露了软肋，引来了这场灾祸


    “嘀嗒…嘀嗒…时间到喽———”


    小丑装模作样地看着一块根本不存在的怀表，声音因极致的兴奋而扭曲


    “哦~~~~~~看看！真是压倒性的票数啊！”


    他夸张地捂住心脏，仿佛被这民主的结果所感动，随即又猛地指向屏幕，那猩红的数字如同鲜血般刺眼


    “啧啧啧…看到了吗？我亲爱的布鲁西宝贝？异类…终归是异类的………”


    小丑的声音变得冰冷而恶毒


    “那么…就让我们始终铭记这一天！铭记……”


    他的声音拔高，变得尖利而疯狂，如同宣告末日的号角


    “超人之死……！”


    ……


    噗嗤！


    一声沉闷而湿濡的，令人牙酸的撕裂声，突兀地打断了小丑疯狂的宣告


    一根粗粝的，闪烁着不祥光芒的氪石尖刺，从囚笼底部猛然弹出，残酷，瞬间刺穿了布鲁斯的腹部，将他整个人向上顶起，又无力地挂坠其上


    “咔啊——！！！”


    一声压抑到极致，仿佛从肺腑最深处被挤出的痛吼，从布鲁斯苍白的唇间迸发，他的身体剧烈地痉挛了一下，像一只被狠狠钉穿的蝴蝶标本，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挣扎，都在那幽绿光芒没入的瞬间被彻底瓦解


    “FATHER!!!”


    远处，达米安的嘶吼撕心裂肺，带着无尽的绝望和难以置信的惊骇，他们眼睁睁看着那抹鲜红，如此刺眼，如此陌生，从他们心目中近乎神明的父亲身上，沿着那狰狞的氪石尖刺，汩汩涌出，迅速染红了他残破的战衣


    “NONONONO——布鲁斯！布鲁斯……你会没事的！坚持住！”


    夜翼终于硬生生掰断了自己的手腕，挣脱了束缚，他冲向囚笼，却被一道突然升起的高压电流铁栅栏无情地挡住


    “不！放开！让我过去！”


    他疯狂地撞击着栅栏，电流灼伤了他的皮肤，留下焦黑的痕迹，他却浑然不觉，他伸出手，指尖因用力而泛白，颤抖着伸向笼中那个正在迅速消逝的身影，他们之间只隔着一道栅栏，仿佛触手可及，却又遥远得如同隔了整个生死


    “迪克……”


    布鲁斯的嘴唇微弱地嗫嚅着，声音轻得被全球直播设备的杂音吞没，此时的镜头却极其恶劣地，贪婪地放大着他走向死亡的每一个细微瞬间，将他最后的痛苦赤裸裸地展露给全世界


    人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迪克听得清清楚楚


    他每一次艰难地试图发出音节，嘴角都会无法控制地溢出更多的鲜血，那鲜红顺着他的下颌滑落，滴在他早已被血污浸透的胸膛上


    “Don''t…… blame…… yourself……”


    他的胸腔几乎看不到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可怕的的嘶嘶声，他的肺叶被彻底刺穿了，鲜血开始从他的口鼻中涌出


    “不…布鲁斯………不要再说了…求你…别说了…别说了………”


    迪克的声音破碎不堪，泪水模糊了他的视线，他拼命摇着头，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的流逝


    “I……love you all……”


    他的蓝眼睛开始失去焦距，仿佛在望向某个遥远的，只有他能看到的地方


    “Forever…”


    就在这一瞬间，布鲁斯的记忆猛地被拉回了很久很久以前，那个同样有着温暖阳光的下午。高大的父亲将他扛在肩上，温柔的母亲笑着抚摸他的头发


    “布鲁斯，不管怎么样，爸爸妈妈都会爱你的”


    “Forever?”


    “Forever.”


    啊…爸爸…妈妈…你们会为我感到骄傲吗？


    我真的…真的…已经尽力了…


    更多的血液顺着他无力垂落的手指指尖，一滴，一滴，砸落在冰冷的地板上，那声音在死寂的囚笼里被无限放大


    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将几乎完全涣散的目光聚焦在栅栏外痛哭的迪克脸上，他沾满鲜血的手，缓缓地，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抬起来，轻轻搭在了内侧冰冷的玻璃壁上


    最终，他扯动嘴角，对着所有屏幕前眼睁睁看着这一切的人，或者只是对迪克，露出了一个笑


    那笑容扭曲在痛苦和血污之中，却奇异地剥离了所有痛苦，只剩下一种广阔到令人心碎的温柔和解脱


    没关系


    我原谅你们了。


    他的手掌终于彻底失去了所有力气，从玻璃上软软地滑落，在那透明的壁垒上，拖出一道长长，刺眼，绝望的暗红色血掌印


    他漂亮的蓝眼睛，彻底失去了焦点，变得空洞、灰暗


    嘀嗒…


    嘀嗒…


    世界陷入一片死寂，仿佛所有的声音都被抽离，只剩下那血滴坠落声，一声声，敲打在所有人的灵魂上


    告诉我，布鲁斯，这一切都值得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