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林间，空无一“屋”的大门外。


    几个人聚在一起，气氛却算不上融洽。


    “这是智喜，你们几个未来的监督。”


    几人之中的尼特罗会长指着身穿练功服，眉毛粗粗的小男孩这样说道。


    奇犽则双手插兜，脚尖不耐烦地点着地。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分成了两半：一半在思考找到鹤龟一后如何和对方相处，另一半在不满这个突如其来的“监督”。


    当尼特罗指向智喜时，他几乎是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


    没有理会奇犽的态度，尼特罗接着又指指另一边的红色糖豆人，说：


    “这是协会前任秘书长，”老头摸摸胡子，笑嘻嘻地说：“叫他豆面人二号就可以。”


    “豆面人二号”叹口气，伸手打掉会长指向自己的手指，认真地对面前四名“倒霉蛋”做起了自我介绍。


    “你们好，我是猎人协会前任秘书长。”


    “每一位协会秘书长都叫豆面人。”


    红色的糖豆脸上出现了拟人化的无奈苦笑，针对胡搅蛮缠的现任会长的“玩笑”。


    “不过，我卸任后，就拥有了新的名字。”


    “叫我‘盐枣’就可以。”


    鹤龟一听到这个名字的瞬间，看着对方颜色鲜亮，似乎加了很多食用色素的糖豆脑袋。


    因为“社死”不想说话的脑子思绪又飘远了，很认真地想：


    【这个···舔起来是咸的吗？】感觉流星街的孩子们会喜欢。


    完全不知道鹤龟一脑回路的盐枣，郑重其事地自我介绍完，和名叫小杰的孩子认真地握手并交换了名字。


    不同于相当快速接受现状的小杰，名叫奇犽的少年，则对会长表达质疑。


    盐枣看着四人中唯一的女孩子和计划之外的成年男人站在一起，这两个人看起来都像是一副心不知飞往何处的表情。


    盐枣又叹了口气。


    想起不久前尼特罗会长对自己发出的电话邀请。


    ·········


    “红豆子，最近有空吗？来帮老夫带带小孩吧。”


    他自然地表达了疑问。


    尼特罗会长又在电话里，完全没有一个会长姿态地说：“我最近很无聊啊~”


    “逗小孩子玩多开心~”孩子长大就不好玩了。


    ·········


    ·····


    ···


    尼特罗听见盐枣在身旁又长长叹了一口气，身边揍敌客家的三少爷，正在不满地对外表年幼的智喜提出质疑。


    “我们过来还债没问题，不过这家伙怎么回事啊！”


    “我们不需要什么监督。”


    尼特罗默默心想：


    【这可不行，小瞧一个人，就这么出到外面的世界，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果然年纪大了。】才会心软啊。


    年迈的长者看了看较远处依旧不发一语的少女，又把目光投向银发的少年。


    尼特罗示意惴惴不安的智喜上前，就地找了个合适的石块，指着那块石头说：


    “你可不要小看智喜，”尼特罗边说边将另一只手安抚地搭在智喜的肩膀上，“这个是我心源流派最杰出的年轻弟子。”


    “十万人里面才有可能出现一个哦~”


    他又将两人推到石头边，说：


    “不服气的话，来和他比试一下吧。”


    “掰手腕。”


    奇犽有点烦躁。


    原本只是想要靠猎人协会获取鹤龟一的消息，以“还债”的名义来到人烟稀少的地方后，却发现尼特罗会长居然也在此处。


    【猎人协会的会长为什么会这么闲？】


    尚且不知道“以工代薪”的具体内容，但奇犽的目标是朋友们顺利地、不受妨碍地冒险。


    握着滑板边缘的手紧了紧，奇犽走上前，摆好了架势，示意智喜上前和自己比赛。


    “看起来，会长你很自信这个家伙能赢嘛。”


    他对面前比自己还要年幼的孩子缓声说道：


    “事先声明，我觉得欺负比我年纪小的小孩，很没意思。”


    “但‘债主’都这么说了，你可不要怪我，”前任杀手又转头向尼特罗，提出自己的交易条件，“如果我赢了，会长就就把我们三个人的债务一笔勾销吧。”


    年纪轻轻就将揍敌客家总共重达16吨三道黄泉之门推开。


    奇犽在腕力这方面，就没再怕过同龄人。


    【真是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滑头。】


    尼特罗想。


    “嚯嚯，”尼特罗摸着胡子只是笑，然后说道：“好啊~”


    “这就算是赌注了吧，”老者的脸上的笑忽然又带上一丝不怀好意，“那么如果你输了的话·······”


    “不管还债内容是什么，都要无条件服从我提出的要求。”


    “不仅仅是你，还包括小杰和鹤龟一。”


    【真是个会顺着杆子往上爬的老头。】


    奇犽听完要求，内心里咬牙想到，目光投上边上的两人。


    小杰毫不犹豫地同意了这个要求，并自信地说道：


    “奇犽是绝对不会输的！”


    “我相信他！”


    鹤龟一谨慎地询问看上去处于中立位置的盐枣，还债内容是否涉及烧杀抢劫等恶劣行径，得到否定答案后。


    也同样点头示意，同意奇犽作为代表。


    【···这两个笨蛋。】


    奇犽转头冲着“罪魁祸首”喊张牙舞爪地道：


    “你满意了吧！”


    “我们都同意了，赶紧让比赛开始吧！”


    “太好了，”尼特罗满意地用手捻着胡子，“我可是很期待啊~”


    “让我们所有人都不加掩饰地使出全力吧。”


    被尼特罗强行推到台前的智喜虽然搞不懂尼特罗的目的。


    但···他听懂了这句话的暗示。


    正派的男孩看着对面毫无“念”修炼痕迹的“普通人”，心里不好意思地对他悄悄道歉：


    【抱歉！要怪就怪尼特罗师祖吧（注1）！】


    ·········


    ·····


    ···


    奇犽和对面的小孩握上手的那一刻，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了。


    气息改变了。


    原本像是蝌蚪一样气息的小孩，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有了让自己都感觉需要警惕的气息。


    ···就像之前遇到过的大哥、西索那样的危险气息。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奇犽将手放在石台上，与之交叠握拳，脑后流出些许的冷汗。


    “开始——”


    盐枣的口令刚落，奇犽脸上的表情彻底冻结。


    那不是力量，那是生命力的洪流。


    从对方那看似细弱的手腕上传来的，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的、碾压性的能量。


    他的手臂不是在被压倒，而是被一座山岳缓缓地、无可抗拒地碾向石台。


    骨头在发出哀鸣。


    关节处传来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但···少年的肩上担负着另外两名同伴的信任。


    那种信任太过强大。


    强大到手臂连服软、倒下去的一丝丝念头都产生不了。


    【奇犽/我的右手手臂会断开。】


    在场所有人的脑海里做出这样的判断。


    这个判断如同冰锥，刺穿了奇犽的大脑。


    经过十二年杀手教育的神经顺着□□的记忆，左手成刃，作一道模糊的黑影，破风声爆裂撕破空气。


    目标直指智喜脆弱的喉管。


    那是比思考更快的、源于本能的杀戮指令。


    杀人的手在抵达目标之前，被朋友的手轻轻地握住。


    落败的手在被无情折断前，被朋友的手轻轻地抵住。


    杀意如潮水般退去，奇犽被□□驱动的神经，渐渐地缓过神来。


    一滴后怕的汗水滴落前，又被朋友的话语稳稳地接住。


    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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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则稳稳托住了他即将被折断的右臂，小杰挡在奇犽身前，严肃地对着尼特罗说：


    “我们认输！”


    一只温暖的手牢牢握住了奇犽杀气腾腾的左腕，对着被浓厚杀意吓得有些惊魂未定的智喜，鹤龟一安抚地对小孩说道：


    “抱歉，他不是有意的。”


    目瞪口呆的雷欧力看清楚现状，忙不迭地冲上去检查了下奇犽的手。


    老神在在的尼特罗又发出“嚯嚯”的笑声，用早就看破一切似的语气说：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早这样不就好了嘛~”


    场面一度陷入了沉默。


    只有山林的风吹过，拂过奇犽汗湿的额发。


    雷欧力看着三个孩子，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


    边上的前任秘书长一捂脸，为“毫无情商”的发言，心里无数次地再次确定，会长果然是那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家伙。


    ·········


    ······


    ····


    “现在你们所有人终于能静下心来听我说话了吧？”


    尼特罗背手在前方领头，后面跟着一群沉默的人。


    “我知道的，奇犽和小杰打算去找小杰的爸爸金。”


    “那个世界上最狡猾的猎物之一。”


    尼特罗边讲边笑，金那个别扭又害臊的家伙终于要迎来他的人生最大克星，他的儿子。


    “而鹤龟一打算参与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活动。”


    没有接着讲下去，而是对所有不知情的人保留了悬念。


    尼特罗并不打算劳心劳力地教几个人念能力，出于私心长时间接触新人，已经是踩着协会监督委员会的红线。


    如果身为一会之长的自己亲自去教几个新人，协会里的舆论和制约就会让尼特罗烦不胜烦。


    【那就得不偿失了。】


    擅长和监督委员会周旋的会长这样想到。


    “你们这几个人都即将要去投入世界上最具有挑战性的活动。”


    “这么弱可不行啊~”


    被定义为“弱”的三人联想到不久前，智喜表现出的强大实力，走动的脚步都停顿了一瞬。


    没有人反驳尼特罗的话。


    小杰忍不住张口问道：


    “会长爷爷，你为什么说这些？”


    “你把我们叫来、做出这些举动的目的，难道不是让我们心甘情愿地还债吗？”


    前方的老者发出一阵阵的哼笑，白发的老人停下了脚步，所有人看着他的后脑勺。


    没有人看见的了对方的神情。


    所有人眼前只有一大片荒地。


    白发苍苍的老人背对着所有人缓声说：


    “小杰，你有时候会让我想起我的儿子。”


    “好奇心重、探索欲强，对着想要的目标全情投入，不顾一切。”


    “年轻时我还能控制住他。”但···我已经老了。


    尼特罗说完陷入沉默，一个父亲突如其来的自诉表露，没人出声打断。


    “小杰，你其实压根也不像我的儿子。”


    “重视相信同伴，你是一个直率诚实的好孩子。”


    不同于城市里燥热的风，午后山林间的风徐徐地吹，把在城市中携带的厚重面具吹飞上蓝天，露出活人的脸。


    “你说的话有一句不对，”尼特罗又将话题转到最开始的话头，“我叫你们来是，像让你们心甘情愿地还债的同时······”


    “锻炼一下。”别出去死外面。


    尼特罗转头，他那双看过太多世事的眼睛，依次扫过小杰、奇犽和鹤龟一。


    他的脸上没有了脸上惯常的嬉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小杰从来没有看见过的····


    属于父亲的复杂神情。


    “至于原因或者目的...”


    后面的话临到嘴边，老者将它咀嚼了几下又咽下喉头。


    然后，那副不着调的笑容又像面具一样回到了脸上。


    他说：“我很无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