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特罗站定在这一片荒地上，郑重其事地宣布道——


    “你们三个人的任务，就是在这里重建一座心源流·练武馆！”


    “哈？！”


    负债的小杰和奇犽齐齐发出一声不可置信的声音，鹤龟一原地蛄蛹了一下表示抗议。


    会长大人手指一指，纷纷把“童工”（注1）安排得妥妥贴贴。


    很难不让人怀疑，他是早有预谋。


    “小杰，你负责山林里抓动物，提供在场所有人一日三餐的食材！”


    被指到的小杰，一脸疑惑地反手指了指自己，“我吗？”


    会长大人无视之，大手又一指。


    “奇犽，你负责打地基，修剪合适的花草，练武馆必须要有漂亮花园、自然山泉！”


    听到内容的奇犽，头顶爆出青筋，忍不住出声抗议，“喂！老头，明显我的任务量就不对劲啊！”


    会长大人继续无视之，将指头落在最后一人身上。


    鹤龟一看着那根指头，深觉牧羊人的“拐杖”，磨刀霍霍地就冲着她来了。


    她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会长大人嚯嚯笑了几声，宣布了对她的“审判”。


    “鹤龟一，你负责砍树、搬树，提供修建练武馆的所有木材。”


    没等鹤龟一将手颤巍巍地举起来。


    依旧选择无视之的会长大人，继续着自己的话题。


    “同时！”


    “为了锻炼你们的实力！”


    “你们还需要遵循，我对你们提出的所有要求！”


    “小杰进山要蒙上眼睛。”


    “奇犽打地基只能用一把铲子，修剪花草只能用一把剪刀。”


    “鹤龟一砍树自己来，但搬柴，在绝对不能自己动手的情况下，全部搬到这片荒地。”


    “目标的话·······”


    车轱辘的话一口气吐出，会长大人陷入沉思。


    “嗯——”


    沉吟片刻，在三人灼灼的目光下，尼特罗笑嘻嘻地挠了挠头，说出了让几人心碎的话语。


    “那就···以建成能容纳百人的练武馆为目标吧。”


    没有理会已经震惊状态下的三人，尼特罗缓缓转头将目光放在计划之外的“劳动力”身上。


    【喂喂喂，这可不对劲啊。】我只是不放心小孩，路过而已。


    雷欧力留着冷汗，提起放在一边的行李箱，转身就想跑。


    一回头。


    发现本应该在他身后的白袍的老会长，此时已经站在了他的正前方。


    雷欧力看着对方捻着山羊角胡子，说出“恶魔”般的话：


    “老夫记得···”


    “你立志要成为医生吧？”


    手在半空奋力地挥舞。


    嘴在脸上无力地辩驳。


    雷欧力已经在思考，比起解释，更正确的选择是不是直接拔腿就跑。


    会长大人嗯嗯啊啊地看似在回应雷欧力说话，头一扭对着边上的盐枣问到：


    “奇多尔·约克夏那家伙，最近是不是在组织什么把脉针灸，义诊来着？”


    迎着雷欧力求救的目光，前任秘书长犹豫了一下，还是了选择忠心，昧着良心地说了实话：


    “戌小姐······确实有在忙这件事。”


    尼特罗满意地嚯嚯笑着，伸手一抓，一下就领住了雷欧力的后衣领。


    一丢。


    丢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黑衣人。


    西装革履的男人大喊着“我学的是西医啊啊啊！”“放开我！让我走！”“我没有欠钱！只是路过啊！”什么的话。


    被黑衣人铁手无情地捂住了嘴巴。


    雷欧力就这样被轰轰烈烈地拖走了。


    尼特罗朝他挥挥白手帕，相当愉快地喊道：


    “记得晚点回来吃饭哦~”


    鹤龟一眼瞅着尼特罗将白手帕服服帖帖的收进口袋。


    紧接着，他转身，吸气，念压如潮水般涌向三个看呆的“童工”：


    “你—们—三—个！还！在！等！什！么！”


    三人被带有念压的吼声一震，纷纷呈鸟兽散。


    ————————


    山林间。


    绿衣服的少年仿佛和周围的绿意融为一体。


    原本圆钝的眼睛被一条黑色的布料蒙住，试探性地向前迈出一步。


    被“恶作剧”的石子绊倒，跌在地上。


    以往能获取信息的眼睛，如今却成了摆设。


    嗅着鼻尖近在咫尺的芳草味，小杰心想：


    【这样可不行。】


    既然在哪里跌倒，就在那里多趴一会。


    小杰在原地起身盘腿坐好，思考对策。


    【如果眼睛用不了的话···】那要靠什么呢？


    有轻柔的“手指”蜻蜓点水地剐蹭过少年的耳廓。


    那是风的声音。


    携带着远处的幽深的鸟鸣，近处的虫类对足爬过木制的“沙沙”声···


    面部大半被遮挡，但依旧能透过布料看到脸上迸发自信的笑容。


    【我能听见！】


    山林间成长的孩子，被大自然温柔地眷顾着。


    小杰旋即起身，仅靠听力跌跌撞撞地来到目标的声源处。


    少年看不见的视角，几只灰兔子从脚边飞奔而过，经过猎人考试洗礼的小杰，没有放过这个好机会。


    他耳敏手快地拎住了其中一只。


    怀里揣着“未来食粮”毛茸茸的耳朵，初获成果的小杰站在原地。


    思考起一个相当严峻的话题。


    【米特阿姨说过每人一日三餐要吃至少75克生肉（注2），在场一共有七个人。】盐枣先生会吃肉吗？


    【嗯···让我简单计算一下下。】


    【手上这只兔子纯肉大概2千克···】要抓几只？


    【75的七倍···】是多少？


    小杰的脑子开始冒烟，兔子在他怀里不耐烦地踹了他好几脚。


    “·······”


    风卷起地上的枯叶。


    大自然···对“九漏鱼”也无能为力。


    ————————


    荒地边上。


    前任杀手，现任地基新手站在那里。


    智喜一本正经地将铲子和示意图递到少年手中，附上一句话：


    “请吧，这个是会长期望达成的目标。”


    奇犽看着图中歪七扭八的路线，认命地接过铲子，抡着手臂，活动关节。


    他磨着牙想：


    【绝对会让尼特罗这个糟老头大吃一惊。】


    ···········


    ······


    ····


    几个小时后。


    凭借惊人腕力，成功挖出大坑的奇犽伸手擦了擦脸上沾染的泥土。


    【哼，这不是手到擒来的事。】真是高看那个老头了。


    【照这个进度，我的任务很快就能完成了。】


    随手将挖出来的人类头骨丢到一旁。


    周围的泥土变得越来越湿润黏脚，但他并没在意。


    蓝色的眼睛盯着一块黑乎乎无足轻重的大石块，最后的提示，奇犽依旧没有多加在意。


    边上的智喜传来“迟来”的制止声：


    “不要！那是——”


    一铲子下去。


    最初是铁锹尖触地时，传来 “嘶嘶” 的细微渗水声，像水管没关紧的漏气声。


    【喂！喂！喂！不是吧！】


    奇犽联想到不妙的情况，转身想要远离。


    下一秒那漏气声骤然变调。


    “噗” 的一声闷响后，水流冲破土层的阻力，瞬间转为 “哗哗” 的喷射声，混着泥沙摩擦的 “咕噜” 声。


    最后“轰隆”一声巨响，在大坑内瞬间炸开了锅。


    水幕里裹着碎石和黑泥，像一条翻滚的 “土黄色水龙”携带着“倒霉蛋”奇犽直冲上天。


    “可恶啊！！！！！”


    有某个人的怒吼被水流声完全掩盖。


    ——————


    远处。


    尼特罗看着冲天而起的水柱，将手比作望远镜，试图看着更加仔细。


    边观察，嘴上边止不住地惊叹：


    “哎呀，哎呀，真是让人惊讶~”挖到大货了啊。


    红色糖豆看着会长的侧脸，觉得他的目的绝不会只是出于逗孩子好玩。


    他忍不住继续提问：


    “会长，你这么安排的用意究竟是什么？”


    这片区域都沉默了一下。


    被前任秘书长盯着的尼特罗，收回手，换了个姿势坐着，说：


    “嗯···我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人的想法不同。”


    “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天赋异禀的人，天生神力神速、出身显赫、欲望还驱使着一些人觉醒了梦幻般的念能力······”


    “但那些在我看来，那些都是空中楼阁。”


    “像是奶娃娃手上捏着杀人的刀。”


    “这把刀上一秒还在冲人挥舞着，令旁观者艳羡。”


    “没握稳的下一秒，”尼特罗摸着胡子笑起来，“会被别人握着捅进自己身体里。”


    一盏茶被放下。


    “先天拥有的东西很重要，但更重要的是后天锻炼后，真正属于自己的那些珍贵的东西。”


    “所以我不教他们念。”


    “现在做的一切训练，都是根据他们本身的性格或者能力缺陷制定的。”


    “要是他们成功坚持下来了。”


    “开念后，实力的增长是突飞猛进式的。”


    “会吓你一跳哦，”尼特罗笑嘻嘻地对着边上的盐枣这么说道，摸着胡子，想到从那几个家伙身上感受到的天赋。


    “那就不是‘千万中无一的天才’那么简单的形容词了。”


    老者扭头，头身背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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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被注视着的盐枣看不清对方的面容。


    只听见他说——


    “那会是怪物。”


    ···········


    ······


    ···


    下午。


    小杰只捕获了一只可怜的兔子，和聊胜于无的野菜。


    奇犽因为挖错了地点，今天的全部进度重头来过。


    两个并没有完成任务指标的少年，边吃着今晚的饭，边等待着另一个同伴的出现。


    可是没有出现。


    直到食物失去温度、太阳西边沉落、猫头鹰两眼放哨站岗。


    等待的同伴也一直没有出现。


    小杰和奇犽的心情也从最开始耐心等待，到疑惑不解，最后是担心。


    两人选择启程出发寻找。


    夜色渐浓，林间的阴影仿佛活了过来，每一次风吹草动都让两人的心提起来。


    成功找到鹤龟一的那一刻，两人吊着的那口气终于松了下来，随即又因眼前的景象倒抽一口凉气。


    情况比两人想象中要好。


    月亮轻轻地洒下一层灰色的纱布，罩在黑发少女的身上。


    她已经闭着眼睛，只是提前睡着了。


    但···情况也比想象中要“糟”。


    她的周围围绕了一圈树堆，整整齐齐地一垒一垒地堆放着，小山似的簇拥着她安睡的角落。


    那是一个小杰和奇犽瞠目结舌的数量——这个本该是三人中体力最差的人，竟是唯一一个丝毫不差、甚至超额完成今日指标的人。


    她是三个人里，唯一一个完成了今日任务的人。


    她是完成任务后，脱力昏过去的。


    “·······”


    奇犽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缓步上前，动作不自觉地放轻，将“熟睡”的鹤龟一背在身上。


    两人不发一语地背着安然无恙地同伴，奔跑着返回原地。


    想到背上的人两手上磨出的水泡，奇犽自从见到鹤龟一以来，一直十分焦躁的心也缓缓沉寂下来。


    【问什么都不重要了···】


    【自己“弱”成这样，有什么脸去问她，为什么不告而别？】


    山林间的月光不同于城市，没有五彩斑斓的霓虹灯，野外的月光特别亮，把路上的一切照得灰蒙蒙。


    像某个人一样，明亮又让人看不清。


    奇犽走在前面，背上背着鹤龟一，很认真对小杰说，也像是对自己说：


    “小杰。”


    “嗯？”


    月光下的银发少年很直接地说：


    “每天···我会把今天的量都一口气完成。”


    “······”


    “小杰···”


    “嗯？”


    “你可···千万别被甩下了。”


    明明语带着挑衅的话，小杰却从中听出那一丝丝属于奇犽的别扭劲。


    【明明应该是想说，我想和你们一起吧？】奇犽果然还是很不坦诚。


    小杰无声地看着前面两个人，那是从鲸鱼岛出来后，自己交到的举世无双的好朋友。


    他开心地笑起来，想：


    【米特阿姨，我真的觉得，能走出来，参加猎人考试·····】遇见他们。


    【真是太好了！】


    于是，小杰也笑着轻轻地回应道：


    “我会全力以赴的，小瞧我的话，奇犽可是会吃亏的。”


    ··········


    ······


    ····


    奔跑间，奇犽听到背后的鹤龟一发出呢喃。


    “奇···犽？”


    两人纷纷停下脚步，侧耳倾听。


    就见黑发的少女皱着眉头，脸上的三颗痣都像是要挤到了一起。


    【做噩梦了吗？】


    身边的两个人不由自主地想。


    就见鹤龟一痛苦地、神志不清地趴在奇犽背后，试图说点什么。


    就见鹤龟一从噩梦中，艰难地吐出几个大字——


    “奇犽···”


    “奇犽···好臭。”


    说完她顺势干呕了一声，肚子里什么也没有，自然也没呕出来什么东西。


    奇犽一个趔趄，额头上爆出十字青筋，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


    “你这家伙……！”


    白天出汗被太阳蒸干，还被地下水混着泥沙冲刷一遍，晚上等人吃饭，所以一直没去洗澡的揍敌客家三少爷，眼看着就要“暴起伤人”。


    见事不妙，小杰无师自通地打个了圆场，提出解决方案。


    “要不我来背小龟？”


    奇犽看着同样干活干了一整天，身上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的小杰。


    沉默在这一片区蔓延。


    最终小杰苦哈哈笑着，奇犽头冒青筋，捏着鹤龟一的鼻子，恶狠狠地对着梦中试图反抗的鹤龟一说：


    “咱们三个都半斤八两的，谁也别嫌谁。”